第一百八十九章 就這樣,再給柳家個機會
有些惆悵地歎了口氣,柳長嵩接著說道:“罷了,罷了,左右都是命中之數,我不會怨你,日後也會好生勸慰二弟,希望他能放下仇怨,助我共同打理家業,重振柳家雄風!”
“此番既已知曉少俠是良人,這玉龍幻神香,老夫甘願拱手相贈,一則事發隱秘,不為外人道;二則此香落在少俠手中,想必也能造福蒼生,不至於用來霍亂天下,辱沒了柳家先人的名聲。”說這話的時候,柳長嵩眼神堅毅,明顯是下定了決心,這什麽什麽龍神香,看樣子我還非收下不可了。
罷了,這或許也是上天賜我的機緣,讓我得此至寶,索性就答應下來吧,也算是賣了柳家一個人情。想定,我緩緩道:“柳家主深明大義,晚輩佩服!隻是此寶功效奇特,價值何止萬金,就這麽平白收下了,晚輩亦心中有愧。索性便將方才收下的銀票全數奉還,否則,我實在良心難安。”
倒不是我有意演戲,隻是當初總覺得柳家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代表,與趙家同為禽獸不如的殘暴大戶。可方才柳長嵩說的這些話終究打動了我的心。好歹這家裏還有一個明白人,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既然他有意讓全家人改邪歸正,我也樂意做個人情,給他這個機會。但若是如此,再要人家的錢似乎就有些不太合適了。倒不如就這麽一換一,也好給柳家留下些根基。雖然如今歸在柳家名下的產業尚有不少,可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經過今日之事,這柳家勢必也會盡快回老家,總也得留些銀錢重振門楣吧?
柳長嵩自然無不答應,畢竟誰會嫌自己錢多呢?我雖然還是有些心疼,可想想這勞什子的龍神香,說不定能用這玩意兒從趙家或其他地方把銀子弄回來的嘛。
既然想開了,我也不再猶豫,當即將懷中的三十多萬兩銀票拿了出來,柳長嵩也打開箱子,不過這一次他做了些防備,拿出一方帕子遞給我,讓我捂住口鼻,輕輕一嗅,帕子上竟是丁香和玫瑰兩種花的混合香味。有了這帕子遮擋口鼻,即使我聞到了那異香的味道,卻也隻覺得身心舒暢,並沒有之前那種飄飄欲仙的失神感。
從箱子裏取出一個小盒子,柳長嵩小心翼翼地打開,裏麵是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血紅色塊狀物,根據他的介紹,這也是柳家先人在無意中發現的,原本的龍涎香多為黃褐色,隻有極少數的珍品才會呈現出白色。可當經過一係列加工,再加入西域曼陀羅的花汁,按比例調配好,就能得到這無所不能的玉龍幻神香。
盒子的夾縫裏放著柳家先人耗盡百年才得出來的玉龍幻神香配方,裏麵不乏各種奇珍異寶,好在所需的量不夠大,瓔珞姐那裏應該也有不少存貨,估計很快就能做出一模一樣的東西。隻是這西域曼陀羅,直到現在我一提起這花的名字都會覺得胸口憋悶,畢竟我親生父親就是因為這魔花送命,而且近些年來這花也被限製入境,沒有相關文書根本買不回來。
不過有些東西能不能遇上都是需要機緣的,就像這現成的玉龍幻神香,柳長嵩告訴我,即便再過百年,隻要存放得當,這塊成品都不會有分毫消散。若是切下一小塊點火焚燃,三天三夜都燃不盡,據說還能有更神奇的效果。隻是因為效用太過驚人,柳家先祖下了禁令,若非家族緊要關頭,絕不可以點燃此香。據說一旦點起,玉石俱焚,無人幸免!
好家夥,這玩意兒還真是個燙手山芋,我已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即便兄弟幾個不理解,我也不能將此事告訴他們,待日後得到了準確的情況再告訴他們吧。
柳長嵩也是個講究人,知道我不好跟兄弟們交代,便抽出近一半兒的銀票重新遞還給了我。拿著銀票,我竟不覺有些佩服這家夥的為人了。隻不過日後的事請誰也說不準,隻能等到事實擺在眼前的那一天再下結論了。
到頭來,我們二人還是恪守了一個商人的本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也是在這一刻,我竟覺得自己在經商方麵似乎也很有天賦,那不是來自血脈的召喚,倒不如說是耳濡目染得來的新技能。不過如今的我還騰不出手,怕是要等到日後閑暇時才有機會嚐試一番了。
從一開始的劍拔弩張,如今我二人竟能肩並肩漫步莊園。兩人有說有笑地回到了偏房,可人前卻也不好表現太過,我隨機板著臉在背後輕輕推了他一把,這柳長嵩也不是個傻的,馬上慘叫一聲直直撞開了房門,幸虧是自己摔倒的,雙手撐地才沒有摔個狗吃屎。
被嚇著的柳家眾人又是一陣驚叫,不過都很快收了聲,畢竟柳長青的斷手還在地上擺著,他本人也因為失血過多已經暈了過去。聰明的淩朝為了威嚇眾人,方才還順手踩斷了柳榮的一條腿,活生生讓他痛醒了過來,此刻正蜷縮在櫃子旁痛苦地抽搐著,誰也不敢上前幫他。
我冷冷地掃了一眼地上跪著的眾人,狠聲道:“一群下賤貨色,若不是你家老爺豁出性命,用行動打動了小爺,今兒個非要讓你們這一家子豬狗血流成河不可!”說著,我裝模作樣地抽出腰間軍刀揮了兩下,嚇得近前的幾個人拚命往後縮,卻無奈身後的人也怕啊,忙不迭地把他們往前推,隻能跪在原地瑟瑟發抖。
衝兄弟幾個使了個眼色,我指了指地上的楚廣淵道:“這貨身上的牌子看著眼熟,未免麻煩,還是找個地方處理了吧。”淩鳳和索文昌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抬著楚廣淵出了門。
回過頭來,我繼續威脅道:“你們柳家做下的事我們都一清二楚,這一次是有柳家主豁出性命保你們,可也隻有這一次。若是再被我聽到下次,那別管你們是在京城還是關外,都將追殺你們至天涯海角!”說著話的功夫,我已緩步走到柳榮麵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冷聲道:“你既已失了身為男人的根基,活在這世上也沒什麽尊嚴了,索性就到下麵去給那些無辜的少女和十數條性命賠罪去吧!”
柳榮的顫抖瞬間停止,隨即趕忙抬起頭來想要求饒,可我對這種畜生向來是沒有耐心的,抬手一記橫掃,隨後準確地收刀入鞘,我淡然一笑,回過頭去帶著淩朝離開了房間。
戰戰兢兢一晚上的柳家人終於有了喘息的時間,互相攙扶著站了起來。我說的話還是起了些作用的,如今的柳長嵩不僅是這個大家族的家主,更是在場所有人的救命恩人,不管柳家人心腐敗已經到了何種地步,至少眼下心中還是會有一絲感激的。隻是在眾人互相安慰,噓寒問暖之際,誰都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柳榮脖頸處慢慢出現了一道紅線,隨後整顆腦袋開始緩緩朝一邊偏去,直到完全掉落在地,這才從脖頸處噴出一道血箭,直直噴到了房頂上。
剛剛和外麵的楚廣淵三人會合,房間裏立刻傳來了一陣尖叫,看著三人疑惑的眼神,我擺擺手道:“沒事沒事,處理了一條狗。”說著就率先朝娟兒藏身的地方走了過去。
小丫頭畢竟年歲尚輕,在這黑漆漆的林子裏呆了這麽久,她也是又冷又怕,卻還是老老實實地等在原地,無論如何都不肯挪動一步。
直到見到我們,小丫頭這才跳了出來。可惜在原地蹲了太久,小丫頭剛一露頭就一個撲跌摔倒在地,一抬起頭,滿臉的雜草和樹葉,像個小花貓一樣,看起來煞是可愛。
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和淩鳳上前扶起了她。我寵溺地幫她清理了一下頭發上的贓物,還順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話說這一年多的遊曆生活,自從碰上他們這幾隻之後我竟然開始有了做老父親的感覺,比起所謂的友情和羈絆,我看著他們幾個的成長和進步,竟也有了一種我家有子初長成的感覺。嗯…怎麽說呢?白得了幾個大兒子好閨女,怎一個爽字了得?
淩鳳將之前打包好的吃食都拿了出來,折騰了一晚上,也是苦了這丫頭了。索文昌也不甘落後,直接走上前一把將嬌小的娟兒攬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坐定。這小子如今體格壯碩,修習拳法之人肩部的肌肉更為發達,娟兒身量又小,坐在他肩膀上倒看著十分和諧。三個人就這樣,一個當轎子,一個當下人,還有一個隻負責吃喝歇腳,場麵看起來十分溫馨。
半路上,幾人脫下了身上的盔甲,一身夜行衣,在黑夜的掩護下繞過幾波醒過來的官差,十分順利地回到了京城。玉龍幻神香被我用柳長嵩給的帕子好生包裹了起來,這是他教給我的方法,若是單獨其中一樣東西,都是香氣撲鼻,異常明顯。可若是放在一起,隻有在極近的距離才能分辨得清,卻不如說是兩相融合、抵消,尋常人根本嗅不出來。
更重要的是我們幾人之間的羈絆和信任,一路上我都在思索著柳長嵩最後跟我說的話,雖隻是些經商之道的通俗道理,可從他嘴裏說出來卻讓我覺得醍醐灌頂。或許是離家太久,就連陸叔平日的嘮叨都格外懷念。許是柳長嵩說話的語氣與他有些相似,倒讓我萬分感懷。
見我沉默不語,眾人也都默契地保持沉默,除了娟兒時不時地咀嚼兩聲便也沒了動靜。這就是默契,大家都明白什麽時候該開口,卻也誰都不會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