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對柳家，我可沒啥好印象
我理解他的擔憂，但作為“盟友”，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讓他看清自己的愚蠢的。這趙詠康倒也非一無是處，即使心中仍舊擔憂，可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清楚楚，當即就傳下話去，將封鎖街道的下人和幻月教眾都撤了回來，迅速恢複皇城北大街往日的繁華景象。左右有我們幾個坐鎮，即便真的有人上門來找麻煩，那也得有命回去才行啊！
說回計劃的事兒，我也沒有直接點明，隻是輕聲道：“對了，如今林大人也在這裏，敢問閣下是否已經知曉了我們的全部計劃？又有些什麽打算呢？”
趙詠康一副終究還是沒逃過的表情，有些無奈道：“是，我已經悉數知曉了，隻是打從一開始，我就不覺得這是個可行的計劃，需要承擔的風險實在太大了。說實話，就算我還在之前的位置上，也沒把握做到讓你們的人全數進京。眼下正是年關，換成誰也不能讓那麽大一幫子人混入京城啊！而且你們的人…你們的…”
趙詠康欲言又止，我自然知道他的顧慮是什麽。雖然眼下幻月教的情報還隻在部分刑偵部門之間流傳，可若是成百上千的啞巴，還都是人為的，即使全都化裝成百姓也難免引起城門守衛的懷疑。門崗屬於五城兵馬司治下，朱信的為人我們已經見識過了，正直果敢，還有些死腦筋。雖然在他手下也不乏投機取巧之輩，可這一次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可是調動了戍衛營的官兵協防，想潛入簡直難於登天。
我淡然一笑道：“那敢問趙大人，入京之路是否隻有這一條呢？”聞言，趙詠康有些愣怔地回道：“是啊，這裏可是京師重地，城高牆厚，即使是防守最薄弱的西門也有軍兵把守，一應盤查是必不可少的。想要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混過去，就憑如今的我可真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
“是麽？”我不禁搖了搖頭，這老東西真是當官兒把個腦袋都給當傻了，難道他忘了屏風上清明上河圖的寓意了嗎？有些無奈地提醒道：“趙大人怕不是忘了，您趙家一開始可不是官宦出身吧？”
聞言，趙詠康有些驚愕地抬頭，隨即便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說…”我輕笑道：“快過年了，趙家大小也有這麽多的產業，這個時候不也該上上供、送送錢嗎？”
眾人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京城每年年關都要加緊盤查，增添守衛，不僅是為了防止有人搗亂，更是作為朝廷勢力在各家商戶之間協調，防止發生私鬥。
說到底，但凡是個有錢人都希望能舉家搬入京城，成為真正的世家大族。一來二去的，聚集在京城的商宦家庭就越來越多，這其中也不乏許多本就有仇怨糾紛的家族，平日裏見了麵都是橫眉冷對的，底下的人就更不用說了，見麵不是互相辱罵就是直接動手，要不是這是皇城，天子腳下，像之前趙柳兩家的流血衝突必然每日都會發生。
平時若是下人們小打小鬧，官差也不會搭理的。可年關就不同了，一般這時候進京的商隊都會帶著大量貢品甚至真金白銀入京，以往每年都會發生仇家相遇，野外廝殺，甚至故意派出殺手，劫掠錢財的惡劣事件。要知道，這些商隊的貢品裏很有可能存在要上供給各家達官貴人甚至宮裏的寶貝，就這麽被歹人劫走了可使朝廷的損失。故此，每年年關前後戍衛營都會擔負起京師內外的護衛工作，自然也加大了不法分子潛入京城的難度。
然而在此期間有一些人卻是可以得到最大程度寬限的，那就是各家商戶的商隊，而且是家族地位越高，受到的優待就越高。過去幾年時間四大家族的隊伍可都是能免檢入城的。可今時不同往日，趙家的地位一落千丈，雖然還占著個四大家族的名頭，可實際上已經隱隱比其他幾家低了一頭了。
在這種情況下趙家的商隊免不了被城門崗為難，按理來說不是什麽好法子。可若是我們把什麽都做了，隻是想借用一家的商隊作掩護入城，那還要他趙家做什麽？我提出這個建議不光是為了點醒大家，讓他們明白入城可以很容易，同時也是在提醒趙詠康，這偌大的京師，有商隊入京的可不止你們一家，肯借用你們罪臣之家的商隊那已經是我們最大的誠意了，可若是遇上了麻煩你們還不想法子解決，那就隻能一拍兩散，自求多福了。
趙詠康是個聰明人，不等其他人提出異議他就率先開口：“小兄弟果然才思敏捷，智慧超群，是我這腦子愚鈍了，竟連這都沒想到。放心，我知道用我趙家的隊伍難免會遇上麻煩，別的不說，隻要隊伍踏入了京城地界，那我就保證絕對沒有任何一支軍隊會阻攔我們。隻是之前的路…”
我笑道：“趙大人，這次的行動有多重要您也應該很清楚，雖然我們攏共也隻能送進來千人左右，可都是我教花大價錢、大精力培養出來的個中高手。說句不誇張的話，如今在您趙府中的這些戰鬥員，可以輕鬆踏平權京城所有商家能派出的打手下人。合作了這麽久，您對我們不會連這點兒信任都沒有吧？”
趙詠康深感讚同地點了點頭，這可不是我誇大，當初大猛山一戰，五十名低等戰鬥員就可以輕鬆擺平數百號為禍鄉裏的凶悍山匪，更別說那些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高級戰鬥員了。京師戍衛營共計一萬三千人，此次進京協防的也不過一千餘人，即使真的打起來了，在沒有先進裝備輔助的情況下還真不一定會是這些殺人機器的對手。
故而趙詠康的擔憂是完全沒有必要的，不說別的，就是其他三大家族的商隊想對趙家的隊伍動手，那也得他們有這個本事活著到京城才行啊，沒辦法，如果他們非要自找沒趣，那也怪不得別人心狠手辣了。
為表誠意，我還順便給出了一個提議，就是幫趙家解決掉本次事件的罪魁禍首和與他們為敵多年，如今反而得了巨大好處離開京師的柳家。
倒不是我冷血無情，實在是這幾日我也聽說了不少柳家的做派。雖然他們對自家的員工十分謙和，可麵對敵人卻是異常的凶殘暴戾，早在東北老家時他們家就是出了名的冷血魔窟，凡是被強行“請”入柳家大宅的人，要麽生意破敗，家破人亡，要麽就再也沒在這世上出現過。這其中自然不乏一些清白無辜之人，商業競爭，有時候就是這麽蠻不講理。
可那時候柳家也隻是橫行鄉裏，算不得什麽惡霸勢力，最多就是不講商規，行事野蠻罷了。自從被聖上看中入京之後，柳家瞬間就膨脹了，強行收購的手段越來越強硬，製造的血案也越來越多。隻不過為了保持自己皇商的麵子沒有再鬧出過人命罷了。可地位提高了，胃口自然也就大了，短時間內柳家就吞並了不少大中型企業，造成的影響十分惡劣。雖然那些員工們還能留用原職，可當家人一家子可就被他們給折騰死了。關鍵是做生意的誰還沒個人脈口碑了？柳家這麽做不光是引起了商場動蕩，更大大降低了自己的聲望，引起不少民間商戶的一致抵製。
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前幾年他們居然還想插手鏢局的生意，而且完全是因為和全國最大的隱藏家族陸家競爭沒幹過，存心報複而已。可陸叔也不是好相與的，先是主動退讓，將大半個雲南的生意都讓給了柳家，然後反過來利用平安票號的關係悄悄滲透到柳家的其他生意中去。對走鏢事務一竅不通的柳家原本高高興興地接手地盤兒和鏢路，可隨即就大小問題層出不窮。不是今兒個被劫鏢了就是保單出了問題，總之是亂成一團，苦不堪言。
等他們開始懷疑自己可能中計了的時候，回過頭才發現自己家其他的生意居然已經被平安票號收購了大半兒。可憐的雲南地區負責人不得不上報京城，柳家家主著急忙慌地跑去陸家老宅求情，卻被老婦人一句“那逆子已被逐出家門，他做了什麽與我陸家毫無幹係”給堵了回去。
可憐的柳家家主滿肚子火氣地回了家，逐出家門？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太婆壞得很，都斷絕關係了怎麽還能隨意動用平安票號的勢力打壓柳家？他不知道的是，陸叔的名字是真的被從陸家家譜中抹去了，老太太雖然一直想讓他重新回來，可陸叔就是鐵了心的不回去，宣稱隻要不同意我娘作為主母、我作為嫡長子進門兒的話他就死都不肯再認陸家人。
為了這事兒他妹妹陸三水在鏢局門口哭了三天三夜，兄妹情深，她一個姑娘家自然不比她哥哥狠心。不光是她，當初和陸叔吵過架的弟弟三木也寫信來勸，三土當時在國外進貨，根本不知道這事兒，三火從軍戍邊，公務在身，根本回不了京，隻能派人聯係定西將軍府上，請楊老將軍出麵，軟硬兼施，不想往日懦弱的陸叔根本不為所動，寧願下大獄挨板子也不肯退讓半步。
我娘也感動得不得了，前腳哄好了三水阿姨，後腳就親自去定西將軍府和將軍商談，以自己入獄為代價逼陸叔妥協。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娘早已不再跟當年一樣隻考慮自己，滿心滿眼都是對那個男人的愛與憐惜。可惜陸叔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一被威脅就不知所措的年輕人了，當即帶著刀跑到將軍府門口，聲稱若是不放我娘，他就在這將軍府門口自刎而死，既然生不能同衾，那便死亦同穴，卻也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