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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3章 翛然隨波,祿山舞狂(下)

  金婷婷也淚流成河,“答應我,爹爹,當我想你的時候,你就來看看我,跟我說說話,行不?”


  金榮點頭。


  金婷婷昂然道:“我是神的女兒,我最終是要君臨天下做女王的。無論怎樣,我要向爹爹隻身入蒙,豪取天下學!權力財富我自取之。”


  她取出衣脖子裏的一枚金色極品天珠,“這個我將一直戴在身上,爹爹你用你的神眼看著我,我將是你最大的驕傲!”那是金榮脫落的左眼。


  通靈寶玉,你聽到了嗎?


  這就是我的女兒!你服不服?


  她是獨一無二的金婷婷!


  金榮笑,“寶,就憑你說的這幾句話,你已經是爹爹最大的驕傲了!”


  金婷婷:“你告訴娘,我很好,能保護好我自己!別擔心!”


  金榮拚命點頭,“寶,到了那過不去的檻兒,你就叫爹爹,我來救你。”


  金婷婷傲然道:“我再呼喚你時,那一定是要告訴你我的好消息!”


  金榮道:“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通靈寶玉,咱們繼續玩!(不懂拐彎哀歎:寫了一百六十萬字了還沒完沒了的?這書就光自己寫得爽了,不知道有幾個人在看?)

  金婷婷拾起煤堆上的東西——那是段妍妍的化妝品,包括麵具、胭脂、顏料。卻沒有武器。


  這個爹心夠大的——但是隻有這樣的父母才會教出優秀的兒女。


  一切的繁華,恩典,榮寵……都是——元春完全不能總結自己這一生,難道是一場夢?


  是夢總會醒,是戲就有終。


  夢中人淚沾衣,戲中人心迷情。


  要找到真正的自己多難!


  元春思前想後,我是誰?一個笑話?悲劇?鬧劇?

  皇帝薨後頭幾日,她心頭湧起一陣輕鬆,一點開心,一點失落,一點悲傷,一點自憐,一點無所謂。


  如今花姐走了,馬道婆也不出現了。沒人記得我了。該慶幸還是哀悼?既然如此,還維持這攤子幹啥?

  元春將所有的宮女聚集在一起,有媽找媽,願意回宮地找路子回去,無處投奔的可以留下。


  拿了一百兩銀子遣散費後,所有人一哄而散。


  誰都知道這是個吃人的世界,乘著血盆大口很忙還沒輪到自己,趕緊跑!回宮?多沒腦子的人才會想回宮?那是不見天日的鬼域!


  遍布趙蒙的三七學校缺大量的老師,如果沒有合適的去處,大不了找個偏僻的地方自己也開個三七女子學校!校訓嘛,都知道——三必正七禁止:心必正,身必正,行必正。禁邪淫,禁自矜,禁輕慢,禁貪婪,禁妄言,禁糜費,禁懶惰。


  實在混不下去就尋個老實人嫁了。


  幸福日子正在衝著自己招手,難道一輩子給這個落地沾灰的賢德妃洗衣服?


  再見吧,再也別見麵了。


  元春剛眨巴眨巴眼睛,跟前兒就沒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大笑,散了好,散了好啊。她笑著笑著開始哭……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她麵前。


  是惜春。


  賈葆在門口守著。


  惜春撫著元春後背,替她順氣,但是元春完全止不住傷悲,她心神錯亂、情緒失控,大哭大笑,頭發散落,衣裙不整。


  鬧了一個時辰,元春才恢複舊觀,她有氣無力謝過惜春,到裏麵整理容妝。當她再次出現人前時,雖然白衣黑裙,但已經恢複成了那個強大自信的女子。


  惜春道:“姐,我要走了。這是來和你道別的。”


  元春握住她的手,她沒有多問。事情是明擺著的,她會去金振戰鬥的地方給他打前站。


  人家是夫唱婦隨相扶將,我呢?盼夫光臨順便謝過其不殺之恩?元春不禁再一次悲從中來。


  惜春看她那模樣,不好揭露賈寶玉背叛之事、要她小心或怎樣——賈寶玉再喪心病狂也不會拿情同母子的大姐作筏子。她已經失去在這棋局上落子的資格了。


  想必賈政也不會餓著這個女兒,惜春決定還是閉嘴。皇帝死得太突然,許多事情大家都失了計較!既然都在手忙腳亂,那麽能不添亂就別多事。


  元春從內取出一個小紫檀木箱。她取鑰匙打開精致的小鎖,從箱子底下翻出玉器盒,從裏麵取出一對龍鳳呈祥紋玉牌、一對喜上眉梢玉扣,一根花開月圓玉釵,一塊早生貴子玉佩等一堆和田玉精品。其物料也罷了,從西域搶回來同等級的精品大家都有不少,但這做工當真是絕了,巧如天工。這種東西在外麵不要說見不到,你聽都沒聽說過。


  惜春忙要推辭,元春道:“眾姐妹裏隻有你一直想著我,時不時地來看我,還說要救我水火。姐姐我也沒啥留給你做個念想……金振是金榮的弟弟,想必定是好的,少年英雄。姐姐在這裏提前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偕老,永結同心了。”


  惜春抱著元春,二人大哭,這一別恐怕就是生離永訣。一個立誌要當女悍匪的姑娘大約不會再回BJ了。而心如死灰的寡婦無兒無女,大約也就是青燈黃卷過一生了。


  賈葆忽然報警,惜春摸了摸手裏的刀,與賈葆並肩立於客廳門口,將元春護在身後。她與賈葆的家則將他倆團團圍住。


  院門“嘭”地一聲被踢開,一個黑瘦青年大步流星地衝進來。


  賈葆身邊自然有人知道此人是誰,低聲在惜春和賈葆耳邊說了兩句,惜春命眾人退下。


  水涗怒氣衝衝走進客廳,喝道,“無關人等出去。”


  元春早已起身相迎,她訝然地道:“皇上理應日理萬機,怎麽會貴人履賤地?這位是我妹妹賈四姑娘,這位是三一法師徒弟,出雲道人。都是自己人。”


  水涗含怒瞟了賈葆一眼,兄弟啊。他咚地一聲坐下道:“其他的不說了……從林妃那邊算,咱們也是親戚。我就稱呼您一聲姐姐了,大約不算違禮吧?”你該自稱“朕”,算了,隨便吧。不合禮的事這位幹得不少,也不缺這一件。


  元春早已被黜了賢德妃尊號,所以也無所謂了,輩分這玩意兒……王熙鳳和賈蓉還打情罵俏來著,沒人管。


  元春道:“那我就僭越了,兄弟有話請講。”


  水涗“啪”地扔出來一張紙,“那個賈寶玉怎麽回事?在外麵渾說什麽青梅竹馬,同吃同睡,兩小無猜,多情多病,傾國傾城?”


  晴天霹靂!


  元春暗恨賈老太和王氏,順便在肚子裏把賈政也罵了兩句:那個孩子被寵了一輩子,終於要把自己害死了,還會牽連別人。


  元春費力地蹲下親自拾起紙片,惜春轉到她身後共讀。


  “素手撚,鉛雲抹,參差幾層胭紅薄。


  雲蹙眉,霧含眸。任由秋鏡,鬢染阿娜。


  錯!錯!錯!

  怡紅冷,瀟湘默,常憶清歡悔心魔。


  淚絮飛,葬花落,多少小意,盡付婆娑。


  墮!墮!墮!”


  學陸遊,學成個半吊子,壞人名節!他這不是釵頭鳳,是刀下豕。


  世上果然有蠢死之徒。


  元春指尖發白,將那紙片抓成一團。


  惜春卻道:“有證據是寶玉寫的嗎?”


  水涗搶過紙團鋪開,顫抖的手指點著,“怡紅,瀟湘……是什麽?”


  元春道:“或者是有人假借……”嗓子眼兒裏幹澀得緊,有點說不下去。


  惜春道:“皇上明年初一登基大典,我保證在此之前給您一個交待。”


  水涗道:“我已命林王妃車架在大同多停留幾日。臘月前她一定是要回京的,我要此事解決得無聲無息,幹幹淨淨。”


  賈寶玉之所以受先皇重用,水涗當然知其首尾。一張名單!

  先皇之所以對這些賈氏官員寬容大度,一時沒有下手鏟除,無非就是因為這一百多人全是中流砥柱,撐起一方天地的良臣!倘若冒然下手清除,國事交給誰?贓官瘟官嗎?


  將賈寶玉出賣他們的所作所為宣揚出去,那些人惶惶不安之時水涗再大度地前事不究……哈哈哈,從公從私兩方麵打碎賈寶玉的一切,進而滅掉“他胡作非為所依仗的而又被他親手出賣”的家族,多爽!

  想必賈寶玉覺得全世界都欠他的,否則為什麽會任性、愚蠢到這個地步?

  如今要元春、惜春清理門戶……這算是先讓賈寶玉“親離”,賈政很快就會看到“眾叛”。


  水涗把能說的、想說的話說完,大踏步向外走去,腳下磚石俱碎。


  惜春抱抱元春,轉身也向外走去。那個禍害不能再姑息了,須及早解決!政老爺內室敗壞,賈史氏神智已失,王氏的靠山王子騰將權勢轉移到了承德,本人閉門不出——時機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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