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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0章 捐軀國難,視死如歸(上)

  策妄死在賈珩領導的天下軍之手,基本上就是一邊倒的屠殺——沒了恩和支應,策妄連饅頭大餅都湊不上。打劫商隊?賈珩正好埋伏在往來商隊裏,策妄一攻,立刻反殺。


  可能策妄至死都不知道他的軍隊裏埋伏著張熾、張炘兄弟的人,在策妄扔下佯攻部隊直奔BJ時,張家兄弟便威逼利誘將部隊收編了。但有不從的統統殺掉,多簡單。


  從水焉到史鼎都很滿意天下會的動作和張家兄弟的機靈。報捷文書八百裏加急送回BJ,同時還有EEDS被天下會“代管”、恩和一家老小全歿的好消息。


  張家兄弟和解維軍會師後,便各奔東西。張家兄弟分南北兩路去抄策妄的老家,解維軍在賈珩的帶領下回青城休整。


  當然也並非所有的消息都是捷報。


  最新的一期《天網報》和蜀王全家遇難的消息同時擺在了皇帝麵前。


  水礫提著他的大關刀跪在禦書房外,全身上下的寒氣讓路過的小太監、堂官、侍郎、學士避之唯恐不及。


  皇帝最近一直有些上火,總是口幹舌燥,他端起茶來猛灌兩口,仍舊是東北老參蜜調配玉泉山醜時汲的山泉,但是並不解渴。


  皇帝翻開天網報——每次打開這玩意兒心裏都慌慌的,似乎裏麵隨時會探出個爪子來在他臉上抓出一條血痕。


  這一期封麵文章是《金榮:治國、竊國、亡國者皆自稱儒家門生,他們與孔夫子何幹?》。皇帝草草看了一遍,與金榮船頭采訪時講話基本無異。“熵變”又冒出頭來,評論說從董仲舒、王莽、諸葛亮、匡衡到姚崇、張說、張九齡、李林甫,再後來有寇準、歐陽修、王安石,到秦檜、賈似道,最後嚴嵩、徐階、張居正……那麽多的名相,有賢有奸,有革命鼎新有逢迎溜須,共同點倒是和孔子相似——貪權。但他們自稱孔子門生,孔夫子敢答應嗎?把國事搞得一團糟或者欣欣向榮,難道都是我孔某人教的?我自己都從來沒有嚐試過大權獨攬,最多砍了幾個歌舞伎的手腳就下台滾蛋了……哦對了,還因嫉妒殺掉了一個沒有惡跡的同行,小老師卯。


  儒家學說也就論語、孟子那麽點兒東西,後麵的著作冠之以儒門傳承,其實與孔孟無關。朱熹的學說恐怕在孔子眼中壓根就是邪說。雲雲。


  皇帝讀得入迷,暫時將悲痛拋諸腦後。又看下一篇:《清國聘請趙國人當府尹,是誰賺了誰的便宜?》。水碩正在糾結此事,忙細讀此文。東拉西扯之後,那作者得出的結論是,趙人入清國做地方官,得利者竟然是蒙元!


  水碩愣了半天,怕自己誤解了,又讀兩遍之後才看明白了,此文作者壓根就在搞怪,開三國玩笑,相當於寫了一首燒腦的打油詩。


  水碩氣得將報紙拋在桌麵上,結果最後一頁上露出來幾句:“是以若要民與吏、民與官和平相處,官吏必不可濫用權力。民者之弱在於獨力難支,任人魚肉;民者之強在於合則共振,山呼海嘯,摧枯拉朽。是以執法者當能上應天心,下達民情,不畏官,不懼兵,不為吏欺,解民倒懸——非王室子弟無以能為也。為萬年長青之水氏江山計,當獨開一部,專設高、中、低三級法官之職,公平斷案,掃除豪強刁吏狡民之為惡,宣泄民憤,還乾坤之朗朗青天如洗。”


  皇帝掩麵,這才是金榮發起的進攻啊!連遣詞用句都那麽的亂七八糟頗具金榮特色。“乾坤之朗朗青天如洗”是個什麽玩意兒?但是,任誰讀到這平易的文章,哪怕是老農,立刻就懂了!將執法與審判權從治政權裏單列出來,不互為統屬,且全部由皇室人擔任,拿族內份例和職務津貼、出差補貼,個個都是青天大人……倒是解決了孩子們的出路,吃皇糧也心安理得,還能在民間留下無數個“趙德芳”傳說,借審案子滿世界收攏人心,水氏之江山遂固若金湯。


  如果有貪贓枉法的水法官……那就家法伺候,削爵去?,全網通報批評!哎呀,金榮,你有這麽好的主意怎麽還藏著掖著呢?我上門去打你的臉……的時候怎麽還端上了呢?

  朕——剛剛想到此,華太監悄悄又送上一杯參蜜茶,順便衝門外指了指。水礫雖然跪著,卻也沒閑著,正撅著屁股讀《天網報》,刀扔到一邊也不扛著了。


  水碩踱出來,水礫猛然看到一雙鞋走到麵前停下,嚇了一跳,然後被皇帝一隻手給拎到半空,扔出去十多丈遠。


  “皇上好功夫,”水礫先拍一句,“我父王……”


  皇帝道:“你是想去緬甸殺寶音呢,還是帶人去山裏剿匪?”


  水礫聰明肉發作道:“但請皇上安排。”


  皇帝道:“你先在尚書房讀書吧,專攻律法。希望日後捉住了元凶,”他一字一字地道,“由你來審判他們。”


  水礫迷惑地抬頭看著這個堂哥,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皇帝道:“不懂就去請教金榮,看他怎麽說。”


  金榮翹起來二郎腿,搖頭擺尾地道:“我可不是你們皇帝肚子裏的蛔蟲,”見水礫點頭,就別有用心地道:“很明顯,蜀王的仇肯定是要報的,但是要找到幕後真凶才行。”


  水礫迷惑地問:“難道不是寶音?”


  金榮盯著他看了半天,才道:“可能是,也可能未必。等專案組下去調查之後怎麽說吧。你就聽皇上安排,讀書練武,在京裏當個閑散王爺也好?”


  水礫傻眼了,“閑散王爺?”


  金榮道:“當然是閑散了,你還以為……”


  水礫打斷他,“我自然知道閑散是什麽意思,但是我能當王爺?”


  金榮眼睛飄忽起來,“好吧,我忘了你排十七,就算輪到了你襲爵也要降等的。”


  水礫兀自抱怨,律法書那麽厚,看一遍都要一整年,皇帝要他全部記熟好日後斷罪斷是非……怎麽辦得到嘛?


  金振坐在窗口,連飛坐在牆邊,他們都在為餘立根戴著孝。冼晴晴和阿嘎坐在門廊下。這幾個人聽到這裏實在聽不下去了,各個抿嘴扭腰捏緊拳頭或者捧著肚皮落荒而逃。隻有阿嘎一邊撤還一邊在問,到底怎麽了,為什麽你們想笑不笑?

  待四下無人了,水礫鬆懈下來,淚水一滴一滴地跌落胸口。


  金榮道:“不裝啦?”


  水礫露出尖牙,咆哮一聲,“賈蓉、賈珍、賈赦、賈政,”他猶豫了一秒鍾,終於還是沒有提賈琮的名字。


  金榮道:“皇帝也要避一避他們的鋒芒,你裝傻充愣是對的。但也別裝過了,他們不會把你放在眼裏,但是卻絕不會放任你去拉隊伍扛大旗建根據地。皇帝是對的,你不可出京。”


  水礫低沉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那我該怎麽辦?”


  金榮看著窗外的斜陽,清冷地道:“等。等皇帝反擊,等對方露出破綻。”


  水礫抓住金榮的手:“姑爺爺,你一定會幫我的對不?”


  這個稱呼簡直是……金榮不動聲色地抽出手,拾起熱毛巾,擦擦不存在的額頭之汗。“你要我怎麽幫你?”


  水礫道:“讓我想想。”


  金榮看著這位一夜之間長大成人的少年點點頭,“憑你是天網特約撰稿人樂不思蜀的身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聽到樂不思蜀四字,水礫眼淚又掉落下來,他用力捶胸,要把哭聲憋回去。但終是沒忍住,嗚咽之聲回蕩在整個屋內。


  金榮看著水礫,心道:“賈淮下手還真是不留情麵啊!連自己的親孫子、親重孫、親重孫女都殺光了。賈蓉,我也錯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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