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閑釣黃河,遙望青城(下)
趙國皇帝手一抖,差點將八百裏急報撕裂,草原大事不妙!土默特宮庭政變,金榮叔叔蟲大師取得汗位,金榮被放逐。
驚天動地的大事!淩三攴陪著六皇子水涗剛剛踏上草原,還沒見到金榮本人,居然汗位被奪?真是狼性海盜世家啊,真不帶手軟的,一看上國來人,自己就迫不及待要上位了?
我趙國朝庭怎麽辦?
去青城承認新王?
那怎麽行?道德文章還做不做了?日後老子的兄弟叔伯也來這麽一下子……臉還能要?篡了位,其合理合法性第二天就給趙國這禮儀之邦給敲定了?日後會在國際上被拿出來做反麵教材的!大家會以為趙國支持叛逆,甚至這個叛逆壓根就是趙國策劃的……完了完了,哪怕六子和淩相的確此時就駐紮在黃河邊上、馬上跳下去也洗不幹淨了……
淩三攴已經下令止步,等待進一步消息,決不可被亂臣賊子利用!這點兒政治覺悟老家夥應該還是有的。但是後續跟進怎麽辦?如今的草原安定團結,正和趙國熱戀……大好局麵全靠趙國商隊無底限地輸入對方急需的商品,跟賄賂也差不多了。如果雙方關係倒退,萬一土默特攛掇蒙元和清國又走到一起怎麽辦?這個新大汗還是個宗師級高手?怪不得,怪不得,金榮肯定是被這叔叔拿下給囚禁了……
戴權躡手躡腳地進來給皇帝換了茶,皇帝愁眉苦臉地道:“老戴,草原生變你怎麽看?前麵的投資不能打了水漂啊!”
戴權低頭略一思忖,“皇上,此事我怎麽看不重要,張蓁和童隰怎麽看?”
皇帝精神一振。
戴權道:“青城戒嚴了嗎?封城了嗎?外人停止進出了嗎?戰鬥發生了嗎?不管誰當大汗,沒人敢動賈琮!隻要賈琮不倒,趙國利益不會倒。請皇上莫要心焦,靜候下一條消息。”
對啊,童隰那老狗,才能不在淩三攴之下,他坐在金瓏一方必然有他的道理。賈琮絕不能背叛金榮,沒有戰鬥?目前青城連戒嚴都沒有?這很不正常,事情可能不是想像的那樣糟。
到了入夜,小太監匆匆忙忙遞送一張條子給戴權,戴總管掃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氣。正在味如嚼蠟地吃東西的皇帝目光看了過來,戴權忙捧著條子上來道:“居然是禪位。金榮自願退位,將大汗寶座強塞給了其堂叔金瓏!當時金瓏都震驚地不敢說話了……童隰張蓁全部留在金瓏身邊,官職未變。”
皇帝的嘴巴不自覺地張得老大,這是在嘲笑朕的智商嗎?
金榮這混蛋得有多迂腐?讀書讀傻了?不是說童隰號稱讀書讀通透了的,竟教出個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然後就撂挑子不幹了的白癡?或者這金榮寫書太投入,把自己寫進坑裏埋了?
先帝看中、親自培訓的少年天才……賈敬甚至願意賠個賈氏嫡女進門去做小妾……朕的陰謀被他輕鬆破掉還倒貼一隻戴樂樂……大公主那麽個心高氣傲不跟男人多說一句的女人委身於此人……難道我們都看錯了?此人其實竟是個傻的?
戴權和皇帝對視,都有一種“吃了一坨屎卻還要歡喜讚歎好吃並且要向全天下表示欽佩並不得不寫到書裏甚至做高考作文題目”的感覺。
皇帝口吃地道:“我們要不要寫個什麽條子呈文去歌頌一下。”
戴權道:“不著急,先看青城發出什麽公告來。”
話音未落,又一個小太監匆匆趕入,皇帝招手直接將條子接了,隻見上麵寫著:“青城各界恭賀新大汗書”,下麵是全文,基本上都是歌頌金榮的功績,並讚頌其禪位之舉大有古風。又說金瓏功績卓著,人品高尚,必能帶領土默特大踏步奔小康,青城更輝煌……
皇帝一目十行地看完,直接扔給戴權,“這是個什麽玩意兒?那些人臉都不要了?”
戴權一字一句地研究過,笑道:“至少青城亂不起來了,生意還能照做。”所謂社會各界人士……商人嘛,隨風倒。
下麵來報,值守學士們夥同兵部理蕃院重要大臣們求見,包括賈政和賈赦。
頭痛。
如果朕告訴他們這世界上真有禪讓這東西,賈赦會不會跳起來噴朕一臉口水?還有賈政,他的次女難道要嫁給金榮的叔叔?金榮那英俊少年也罷了,一個三十多歲的蔫吧漢子……哪怕是個宗師級大人物,也有點膈應人。
戴權很明顯跟皇帝想的是同樣的東西,他試探地道:“要不先不要見這些人……讓他們先拿出個應對章程來?”
也隻能先這樣了。金榮,你個十三點白癡二貨瘋子迂呆,當個說一不二的國王有什麽不好?嗯?說走就走,不辭而別,心血來潮?創業多難你不知道?說辭職就辭職,編製說不要就不要?體製咬你了?誰允許你甩手不幹了?以後想東山再起……起不來怎麽辦?你為什麽這麽任性?人生能有幾次機會?告訴你,大多數人一輩子最多隻有三四次高光時刻,再折騰下去隻能是敗!敗!敗。
胸悶,氣短,頭昏,腦脹……老子心髒病都被嚇出來了!真是,母子倆都不省心!先帝是怎麽在他們家活下來、一個月後才被氣死的?
賈敬破天荒地離開玄都觀,和賈赦賈政湊到地宮裏開會。
為了避人耳目,地宮靠近道觀的某個拐彎抹角的隱秘地方則是賈氏核心開會辦公之處。另外還有藏著見不得光的東西若幹……在曲折蜿蜒的另一邊。
除了戴權那邊的消息有專門渠道傳過來,賈氏在草原上布置的人馬越來越多,權勢也越來越大,錢越賺越多,消息也越傳越快……
賈蓉因老婆得力,自己辦事手段也淩厲,也開始參與族老級別會議。
金榮離開,對自家生意的影響,賈琮的地位,賈氏其他幹部的去留,都是要做計劃的。如果金瓏不上道,把他幹掉換個其他人的可能性如何……
這個金榮怎麽回事?搞禪讓?腦子裏長草了?賈琮也傻了?為什麽不攔著?不是說你武功準一流了嗎?金榮抵擋得了你一根手指頭嗎?為什麽不拉住?你這個好兄弟盡職盡責了嗎?
賈蓉心頭暗爽,卻不得不幫賈琮說兩句話解壓。根據現有的消息,根本無法判斷草原形勢。許青媛和其他商隊聯合賀表雖然毫無節操,但卻是當下唯一選擇。金榮離開肯定不是心血來潮,之前他給賈環寫的一封長信詳盡介紹了什麽叫做革命根據地!這就是手提麵命!
應該怎樣先打倒固有舊勢力,團結聯合民眾,最短時間裏扶植新勢力,共同抵擋舊勢力的反撲。所謂王道,就是我把一切放在表麵上,正大光明地行事,堂堂正正碾壓敵人。
難道這次禪讓也是一個局?
賈赦三人深思。
從天下樓大會開始,金榮的所作所為全部都在明處,鋪墊設局都擺在你麵前,但就是讓你想不透,看不懂,猜不到他的戰略目標,事到臨頭,水到渠成,就算有人反對也回天乏力了。
這個局針對的誰?是天下會內部,還是草原部落,還是清與趙?
青城目前局勢穩定,商隊依然在賺,財政部和政務廳和過去沒有任何變化。不僅沒有繼位大典的風聲傳來,甚至沒人找趙國使團、賈氏尋求支持。
三個老的加一個小的,你一句我一句地講可疑之處。
賈敬忽然問賈政,“老三,張蓁住在大觀園時盡是你陪著,你覺得此人如何?”
賈政張口就來,“這人看不透!三句話五句話的就能和你稱兄道弟,引為知己。但是他的底,你永遠摸不透。就算麵對淩相和皇帝,這人也是不慌不忙,不緊不慢,沉著大方,該駁就駁,該捧就捧。”
賈赦道:“在介紹青城的自衛反擊戰時,他說得那麽熱鬧,結果核心手法一句沒有。我們聽到的還不如從賈琮賈衍的家書裏讀到的多。”
賈政:“而且我猜青城必然還有底牌,除了咱們的火器外的其他底牌!”
賈敬:“也就是說,不管金榮真禪讓還是假退休,咱們必須要盯緊了!把人手寬寬地放出去,手頭的人情和關係別舍不得用,趕緊調動起來。”他昏黃的目光忽一閃爍,“我現在回想與金榮的幾次見麵,總有個感覺,這個人眼睛看得比我們都高。他在棋盤上下了一怪招,但我們沒看懂。”
賈政:“或者再等等看,盯緊了他的勢力可不隻我們一家。正好從金榮離開這個事情上觀察看看,其他人在想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