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名器砸碎,進退失據(下)
北靜王沉默地看著當年金榮給他畫的風格奇異的可愛肖像,這個金榮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存在呢?
為了清國人在賭場裏鬧事兒,居然默許手下直接殺人。當然肯定是清國人先動刀,先出手,可是為了大局,你就不能忍讓一步?畢竟清國強大,土默特連像樣的軍隊都沒有:敖斯爾、達達湊了一點,大同張家口軍戶湊了點兒,商隊裏挑了點兒,賈府送了點兒,天下會眾湊了點兒,青城本地居民湊了點,殺虎口附近的種地的湊了點。
這麽個五湖四海的雜牌軍,連有資格的將軍都沒有,蒙古人、大同老兵、賈府家將、王子騰的退休親兵、農民.……一個名將都沒有!
你們已經得罪了維拉特,讓孔府人殺了據說是葛爾丹的人,還要不管不顧地撩撥清國,剝光衣褲展覽屁股!怪不得人家舉國來攻!十萬人啊!
喪心病狂!
北靜王水溶不是沒想過日後自己或被打發到西北就藩的可能性,這個金榮原本打算拉攏來做某種準備.……如今是不是要另做考慮了……
賈璜帶去了來自北靜王的問候,相信在好處吃飽的情況下,賈璜不敢不盡心辦事。不管金榮懂不懂,童隰必然是明白的。哪怕你們不願意牽涉進奪嫡爭東宮的事來,我的人情你敢不收?一旦收了一次,下次就又來了。收錢收到手軟、且習慣了時,你就是我的人了。
怎麽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清國出兵了呢?
也幸好是現在,自己尚未與金榮結盟,否則我是救還是不救他呢?雖然天罡會裏麵有不少濫竽充數的家夥,但是有本事、見過世麵的人也是有的,比如王夔,曾經參與過草原爭戰,家傳的帶兵手段,又有三個在軍中打拚的哥哥,應該是可用的。
目前這個局勢,不知道皇帝陛下怎樣的心思,該怎麽把天罡會塞進去立功搶地盤呢?老子培養一批天罡會少年,十年後就能大用!哪怕我就藩了,哼哼,老五又有什麽?順天府衙役?
哈哈!
估計青城在十萬鐵騎的圍困下最多能堅持一兩個月,怎麽跟清國談瓜分青城和土默特,才是當下重中之重!
得找人立刻去上京,先嚴厲斥責,還要聯合蒙古諸部落,先把清國揍一頓,再談瓜分,才更妥當。
這不就又回到當年的草原攻略了嘛,死一個金榮,換趙國插手草原事務的機會。唯一的差別,原來的盤子裏可沒有清國這道菜。
最好土默特和天下會死傷無數,激起蒙人對清國的公憤,趙國再從山海關出兵斷了清軍歸路,大同太原分進合擊,直接拿下青城,甚至有機會把十萬清軍全部吃掉.……
水溶越想越興奮,對失去金榮這個“封疆大吏”都不再感到遺憾,跳梁小醜而已。如果他在與清國的戰鬥中死了,倒真應了他那句話,有的人死了重如大青山.……
嘿嘿,但有的人無論死活,始終是沐猴而冠。
水溶站在巨大的地圖前,用手指一點一點地摳,忽而向北,忽而向西。
天色逐漸黯淡,王妃親自端了燭台過來,旁邊侍女捧著點心。
“是不是那金榮出事了?”王妃一臉的哀傷,語音語調卻奇怪的清脆雀躍。
“他行事太魯莽,草率,粗暴,”水溶遺憾地坐下,將桌上自己的卡通畫卷了,扔在一邊。“居然殺了去青城拉關係的清國皇子的近衛,還借口對方破壞了法律,剝.……還逼皇子親自燒磚挖渠。”
王妃顯然沒有注意到剝……是什麽情況,她耳朵裏都是殺字。
水溶:“前天清國二十萬人馬急襲青城!哪怕算上婦孺,青城也湊不出二十萬人馬來抵抗。這次金榮怕要栽了,難道他再放一把火?除非清國人傻。這種圍城之戰,三個五個月都未必能有結果,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王妃表情愈發難過了,“可憐的桃葉妹妹,剛剛生了寶寶(為什麽我比你早成婚卻生不出兒子來?),唉,怎麽這麽倒黴?”語氣如同黃鶯出穀,杜鵑戲水,春溪出岫,嬌嫩而且歡快。說是說倒黴,聽著好像在過年。
水溶一本正經地道,“或許她沒有起到合格的王妃的作用,勸誡夫君要行王道。(那王道策到底是怎麽回事?金榮你瞎寫的,不會是沒用吧?)小門小戶的,三等丫頭出身,哪有這個見識?怕自己名字都看不懂吧?”
王妃冷笑,依然甜美,她俯下身,露出胸上一抹白膩,將蓮子銀耳百合羹用銀勺挑了喂進那個嘴甜的帥哥口裏,決定今天晚上好好伺候伺候他,慶祝一下草原之變.……
好甜,羹湯不錯,又糯又濃卻並不膩。一想到此,某個王爺的賊眼往非禮勿視的地方挖了一記。
一個下人悄無聲息地走進書房,王妃把身子豎起來,莫被別人貪了便宜去——哪怕是個太監。那下人規規矩矩地,目不斜視,躬身將一張紙條被放在了北靜王的桌上,然後迅速撤離。
水溶心頭有種不祥征兆升起,揭起一看:“清國聯合維拉特突襲青城。金榮連勝三場。兩把大火,將清軍全部化為焦灰。真葛爾丹被燒死在溫泉山。剩餘八萬維拉特軍一箭未發,全體投降金榮。三場大戰,土默特方傷亡人數:三人。”
水溶手一軟,讓紙條飄落在地。腦中隻有一個念頭,賈璜去得真及時,在大戰前就送上本王的誠意。這個人情,金榮得領的吧?畢竟裏頭有好多的盔甲.……
王妃放下碗勺,蹲下拾起那紙條,口中笑道:“是什麽消息讓王爺如此震驚?難道青城這麽快就破了?哎呀,啊~”她一聲抑製不住的尖叫從喉嚨深處湧上來,傳遍半個王府。
水溶正陷在自己的心事裏難以自拔,聽見聲嘶力竭的驚呼,厭惡地看了這個女人一眼。
王妃立刻醒悟,捂著嘴跪下請罪。汗水從額角滴滴滾落。
北靜王道,“你退下吧,將自己收拾收拾。今晚我在書房歇了。”
王妃氣得恨不得掐自己一把,從地上爬起來,應了聲是,落荒而逃。
北靜王看著她的背影,搖頭,真是個蠢女人。不知道賈史氏老太君調教出來的女子會不會是這個輕狂樣?
他將地圖鋪開,眼睛不再向西,而是向東北看去。明日我要向皇帝進言,奇襲清國,對方是皇子領軍,奇襲土默特,置我趙國於何地?難道我趙國無人耶?
最近幾十年趙國一直處於戰略守勢,而且內部豪強林立不說,西南邊境不穩,軍隊隻嫌少,如果進攻清國,必須另外征兵!
我願不動現成的軍隊一兵一卒,從民間招賢納士,問罪於清!
至於罪名……大學士們會找到的。
等老子立足東北,手裏有了自己的人馬,天下何處去不得?金榮那白癡能做到的,老子飽讀兵書……呃,詩書,願意一肩挑之。北靜二字豈是白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