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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放辟邪侈,廢牛易羊(下)

  休息一下後,皇帝又充滿了鬥誌,負麵情緒一掃而光。他拾起一份文件才看了幾行,便吩咐把戴權叫來。


  戴權急急地從事務房衝向皇帝的小書房(兩百平米算小的吧?),請安,洗手,親手給皇帝換茶。


  皇帝拿起放在一邊的文件扔給戴權,戴權放下茶籯,低頭拾文件起來,從口袋裏摸出老花鏡,細細又讀一遍。


  揣測著皇帝的意思,戴權收起眼鏡,“請問陛下,莫非這個戴樂樂有問題?”


  皇帝加重語氣道:“此人辦事不力,居然潛逃了?你們皇城司是怎麽提拔人的?嗯?什麽無才無德無能之輩都身居皇城司高位?你這個大總管眼光行不行?做不好就換人做!”


  戴權連忙跪倒請罪。


  皇帝道:“提拔幹部(這是個日語詞匯是哪個大神穿越來普及的?現在怕還不存在吧?管他呢,反正是二次元)不能隻看背景和資曆!能力和忠誠才是最重要的!去抄了戴樂樂的家,看看此人有無貪贓枉法,屍位素餐!”


  戴權應聲“是”,你這麽一說,沒有也得有了。


  皇帝恨戴權今天有點拎不清,道:“你有沒有人手取代戴樂樂啊。”


  戴權恍然大悟,皇帝這是要推人上位了,可憐戴樂樂辛辛苦苦跑到大漠,失敗告終的後果就是抄家。當然作為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太監,家人早就安排得妥妥的讓皇帝找不到,戴樂樂也不例外。他的家裏你要能搜出來十兩銀子,我輸你一萬兩。


  皇帝看著文件道:“這個獻上文件夾的張蓁,我看就不錯哦,現在什麽級別啊?”


  戴權暗罵皇帝不要臉,一麵恭恭敬敬地道:“好像因獻防疫十策等功勞,剛提拔了副千戶沒幾個月,的確是個幹才。”


  皇帝:“既然是會幹活能幹好的,就要大力提拔!不要怕年輕人幹錯事!要大膽去用,不獨挑大梁,他們怎麽成長得起來呢?”


  戴權很想告訴皇帝,張蓁的年齡也奔五了,也就跟自己比比,的確年輕——其實和皇帝一樣大。你說他是年輕幹部,大約也是在說你自己是年輕有為的皇帝了。


  戴權道:“陛下說的是,奴才眼光的確差了些,居然沒有發現此人是個人才!請陛下責罰。”


  皇帝:“你也說要責罰的哦,就罰你親自給張蓁發委任狀吧。”


  戴權道:“要奴才去蒙古找他嗎?”跑一趟青城容易!如果青城政策對創業者友好,老子也不回來了。


  皇帝:“你看看,人才都在外麵努力!你們這些老人,仗著資格在家裏享福。”


  戴權又要跪下請罪。皇帝攔著道:“那就等他回來再發吧。”


  戴權應了。


  是夜,戴權從皇宮值夜房取了最新的報告回到宿舍,假裝看文件,一麵思考。一個小太監守在身邊伺候著。


  戴權問,“現在什麽時候了?”


  小太監報約二更。


  戴權道:“今天家裏有事沒事?”


  小太監道:“白天有個自稱是張道士的請見。”


  戴權道:“喔,想必是來打秋風的,他留下了什麽話?”


  小太監:“他說怪想大璫頭的,要和您在清虛觀下棋喝茶呢。”


  戴權沉默。


  第二天,戴權便衣簡從,直奔清虛觀。這個道觀在城鄉結合部,離門頭溝較近,依山傍水,風景不錯。戴權騎著馬在山下老老遠就看到半山腰有個人影在晃,想是張道士早起做完了功課,正坡上亭子裏賞雪喝茶。真是閑得慌……聽說過感冒發燒要人命嗎?


  戴權慢悠悠地拾級而上,披著大衣服在張老道隔著樹尖尖揮手讓他快點。戴權仿佛沒看到似的,偏要踱著步背著手觀看山景。


  好不容易二人相見,張道士埋怨道:“想見你一麵可真是不容易啊。”


  戴權不理他,一屁股坐在軟墊上啜著滾燙的茶水。天氣好冷,這亭子四麵透風,你瘋了才這時候到這兒喝茶賞景。


  沉默地喝了幾杯後,戴權才貌似無意地道:“我一直忙著,真真是難得出來聊天喝茶。”


  張道士洗壺,換水,上爐,棄舊茶,挖新茶:“也沒別的啥事兒,有人托我問問,那位最近心情如何?”


  戴權:“開心啊。頭頂一座大山沒了,另外一個大山快私奔了,都臭了。”


  張道士:“三五六行情如何?”


  戴權不耐煩地道:“我不信他會看不出來。”


  張道士:“有沒有可能讓六壓倒五?”


  戴權:“大勢已去,五贏定了。三六出局。”


  張道士:“如果我一定要六呢?”


  戴權譏諷道:“當年我下半身受重傷,你說唯一的結局就是斷子絕孫,所以我淨身進了王子府,潛伏在那位身邊,等他奪得大位。現在你又來這套啦?這次是誰斷子絕孫啦?”


  張道士:“總算這些年大家都熬過來了。你的大功,族裏是記得的,把賈璜過繼給了你,每年都有香火,你也該滿足了。如今形勢所逼,家族岌岌可危,我難得出來說句話,這個麵子都不給嗎?”


  戴權:“為了大趙,五是最佳選擇。為了賈家,六是最佳。你們終於走到了不顧大局,為一家而害天下之公的地步了嗎?”


  張道士:“笑話!當年這位還不是太子的時候,走馬溜狗,眠花宿柳,哪有人君之相?若無我們調教,太上皇橫行無忌之下,他應該惶惶不可終日擔心老皇新皇拿他開刀呢。六子和當年的他比,哪裏差了?”


  戴權:“張叔,你說實話,作為賈家的定海神針,你對現在的賈家滿意嗎?”


  張道士:“我隻是先榮國公源公的替身,在此出家。哪敢自許賈家的定海神針?不過有的沒的白說一句……當年我替源公出家時才十幾歲,也不懂得多少。但我卻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今上城府漸深,太上新去,大公主吃了個暗虧,他必然會有所動作!要麽殺雞儆猴,或者看上去更可能是開疆拓土。隻希望不要殺錯了雞被鷹叼了眼,開疆拓土成了勞民傷財、好大喜功。”


  戴權,或者傳說中的“賈代泉”默然。


  張道士:“解決掉五,搞臭三,推六上位。天下亂不了!皇室這幾年發展過猛,有可能會錯估了形勢,幹出點奇怪的事來!賈敬是你晚輩,不好直說,我老頭子就賣個老臉,請你為賈家做這最後一次。當然我已問過僧道雙真,他們並沒有反對。”


  戴權沉默。


  張道士:“金榮聞氏住的那條街以及鄉下的莊子目前全歸到了賈璜名下,每年有上萬貫的收入。”


  戴權起身,走向拴在山下的馬匹,一個凍得半死小太監正在雪地裏候著,跺著腳。


  連癩頭和尚和跛足道人這兩個出家人都插手進來了……了無牽掛是多麽困難之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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