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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羞刀難出,謙抑內聖(下)

  金榮喊,“今天要被你害死了!關鍵時候能不能別掉鏈子啊。”


  金蟲慌得連說話都不利索了,三把刀將他的木棍切成四截。金蟲哇哭出聲來,要放棄抵抗了。


  金榮喊,“想想婉婷會受到怎樣的侮辱,想想你娘會怎麽說?”


  提到婉婷時金蟲還在哭,一提到聞大娘,金蟲陡然一個激靈,左手接住閃電一樣飛來的羽箭,反手送入一個人脖子,那人高舉刀子正要落下,箭頭從他腦後鑽出。


  場內氣場突變,金蟲半閉眼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狂吼聲中,身形速度提升到了肉眼看不清的地步,兩個人頭轟然爆開,兩道血泉衝天而起。


  圈子外射箭那個轉身就跑,金蟲這才敢睜開眼睛,撲通坐倒,手軟筯麻動彈不得。


  明明你可以一個打一百個,結果五個人就差點幹掉你。


  三個活人眼睜睜看著最後那個刺客跑進樹林,無法可施。突然那刺客反向飛起,五個身影衝了出來,卻是柳瀚一行。他們雖然赤手空拳,但乘其不備,偷襲一拳打在刺客胸口,刀弓俱失,這才現身。


  金榮喊:“抓活的。”


  柳瀚身體如一座山似的直壓而下,那刺客手腳俱斷。


  月色朦朧,清風拂柳,血腥氣彌漫。柳瀚夫人孩子們從林中走出,桃葉心驚膽戰地下了車,婉婷抱住血池裏的金蟲低聲安慰。


  最後一個少年提著木棍從林中走出,目光如炬警惕地四下逡巡。


  柳湘蓮!紅樓夢中唯一像個男人的正人君子,娶妻隻問好不好看,但聽說尤三姐名聲不好就要退婚,逼她自盡,然後出家為道.……直男癌晚期傻子。


  柳湘蓮打了個手勢,大概安全了。


  金榮走到俘虜麵前,問:“會說漢語嗎?”那人搖頭。


  “聽不懂你還搖頭?腦子不好使啊。”金榮冷笑。“閉什麽眼?金蟲,把他眼皮割了。”


  金蟲眼淚汪汪地抬頭,“我殺人了。”


  金榮道:“不,你救人了。我們都是你救的。乖,他們不是人,畜牲一樣的東西,去把他眼皮子割了。”金蟲看向婉婷,好像在尋求幫助,饒了我吧。


  婉婷將他從血漿中扶起來,道:“蟲哥真是了不起呢,聽話,把那個差點殺了我們的壞人眼皮割了。”


  柳瀚連忙讓柳湘蓮把孩子們帶遠些。


  金蟲搖搖晃晃地起身,手心裏突然發出銀光,手停在俘虜眼皮上,“一定要這樣嗎?”猶不死心。


  那俘虜漢語一串串地冒出來,全是罵人的話,你們是豬,死後下地獄之類。


  金榮道:“敢來暗殺老子,下地獄的是你。動手!”


  啪啪啪,兩片東西分成三份飛上半空,兩個聲音一起慘叫,一個是俘虜痛的,另一個是金蟲,把自己嚇得。


  金榮柔聲細語地道:“現在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哪個汗國的英雄?我們幫你揚揚名呢。”


  那人啊啊啊,喊,“有種你來我們阿蘇特,大汗會好好招待你的。”


  金榮切了一聲,“沒興趣。金蟲,殺了他。”金蟲認命了,提腳輾軋,那刺客哀號聲陡然停歇。


  柳瀚對金榮道:“你家公子和童老師呢?”


  這個問題.……有點尷尬。


  金榮道:“他們很安全,早走了。”


  柳瀚這才注意到金榮居然隱隱是個小頭頭,而且一副殺伐決斷的樣子。他所有的命令都得到了執行,哪怕那個高手第一次殺人痛苦不堪,照樣聽命。一個想法浮上水麵,難道他才是刺客的目標?


  提前離開後,繞著山道回到金榮家,童先生和賈琮被安置在金莊的前院。二人終於見到太上皇,童先生唏噓不已,反而老皇帝看得很淡。


  見到了活著的太上皇,賈琮結結巴巴半天才說清楚自己是誰,然後被宮女嬤嬤無情攆走。


  兩個老上下級舒舒服服躺在柔軟的林中掛椅裏,望著月亮,聞著遠處傳來的新鮮麵包香和秋日草木特有的香味,長長地歎息一聲。真會享受啊,沒那麽多規矩儀式,想怎樣就怎樣,不用管皇帝會怎麽想,大臣會怎麽說,天下百姓會怎麽看,史書將會怎麽寫。


  太上皇笑道:“跟金榮混在一起要有準備,那小子根本視高低貴賤如無物,視規矩儀態如蟲豸,視金錢權力如糞土。萬事由心,做事拖泥帶水,天授其才卻好行小慧,目光短淺談不上,心胸寬廣倒是真的。又不務正業專門在小道上下功夫,真能氣得死你。”


  童隰:“這個孩子的確像個謎。我專門去賈氏學堂打聽過他,簡直是自相矛盾。先是默默無聞地人雲亦雲,被薛蟠欺侮屁都不敢放一個。後來膽子漸大,打架罵人嘲諷挖苦,到處惹事兒,連賈薔都不想招惹他。再後來突然就會畫畫了,寫詩了,把賈瑞那個品行不端的教授攆出京城。又突然會編劍仙故事了,把自己的娘當作仙人傳人推出去,靠著刺繡小發一筆。發現故事有利可圖,便設計三十六個劍仙傳承,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騙了羅教的這一套田地莊子。又輾轉周旋於皇城司、賈府、羅教、天網之間,滴水不漏。算計他的人都死絕了,他偏無事。此人收攏人心也很有一套,凡與他交談了五句十句的,包括老夫在內,立刻對他心生好感,似乎為他賣命理所當然一般,想必操莽之輩不過如此。真乃奇人異人非常人也。”


  太上皇道:“我倒不知你對他評價如此之高,匪夷所思。”


  童隰:“老夫今晨故意言語突兀,咄咄逼人,將他們打擊得體無完膚。眾人都有不服,或者對老夫敬而遠之冷漠相對,隻有金榮,再怎樣針對他攻擊批駁,他始終笑眯眯的,認真聽,不斷點頭,恭恭敬敬,並待我以師禮,誠心誠意。難得胸懷啊!一般這個年齡的半大小子滿心隻想出風頭,讓別人誇自己,聽不得半句批評,不管對錯,隻挖空心思反駁你找回麵子。而金榮則不然,他隻看有理無理,並不在意對方的態度表情。其謙抑內省之態發自內心,虛懷若穀這狀也並不是裝的。我吼完了,他似不盡興,恨不得我再罵他一頓.……嗬嗬,這個小友了不得啊。”


  太上皇道:“友弼啊,朕倒要勸你一句。該放手讓年輕人做的,哪怕你覺得很蠢,且得不償失,也要坐視靜觀。不失敗幾次,年輕人哪能成長起來呢?”胡氏端上來一杯蜂蜜紅茶,太上皇笑嘻嘻地調笑幾句,胡氏一巴掌拍掉一隻放錯地方的爪子,扭頭走了。


  “順風順水,沒吃過虧的孩子長大了就是趙括,”太上皇歎息道:“你放手,世界忽然就友好了,嘿嘿,再怎樣笨,天塌不下來。咱們當初也是這麽跌跌撞撞過來的,讓孩子們懂得知錯能改,而不是為了維護麵子,一錯再錯,拒不認錯,錯上加錯。”


  童隰道:“做長輩的真是恨不得代他們做完一切,結果癡心漢辦出怨恨事,真不值得。”


  兩個人各有懷抱,大歎委屈,很快橫亙在二人之間的一根刺,及些許陌生感便化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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