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輕浮無形,雌雄莫辨(下)
那女金剛拖著金榮,就像拎著一袋梨,輕輕地另一隻手用濕手巾洗去金榮的奇葩妝容.……燭光下兩人麵麵相覷:一個驚豔於這少年的英姿與純淨,一個驚嚇於這女人冷漠與凶噬表情。
半晌,那女金剛道:“你是何人?為何混入我們春柔館?誰指使你的?想幹什麽?”
金榮張張嘴,實不知該說什麽。又沒海捕文書,又沒有江湖傳檄,說有人想抓他?
女金剛道:“莫非你想出櫃?下海?缺錢治病?救人還債?”
金榮咽了口唾沫,拚命搖頭。
那女巨人道:“憑你的姿色,頭牌是當不了,紅還是可以紅的,如果我在首頁月票榜、紅人榜、更新榜、點擊榜、新人榜、年度榜、財富榜(咦?好像什麽奇怪的東西鑽進來了)強推一把的話-——有不少見識過萬紅千豔的老男人就喜歡這一口。”
金榮渾身發抖,抱著胸拚命搖頭。
女金剛和藹地道:“你有何才藝啊?琴棋書畫?說學逗唱?坑蒙拐騙?點橫撇捺?哎呀,你這種人我見多了,好吃懶做,好小聰明,偷奸耍滑,拈輕怕重,自以為是,輕浮無行,薄情寡義,不踏實.……本事沒有,脾氣不小!學也學不來,教也教不會。不過反正你也是靠臉吃飯,不學好就不學好吧。人家也不是你娘,稀罕不稀罕的?”
金榮被損得體無完膚,欲哭無淚。這貨兩世為人,的確從來沒勤奮用功過,學什麽都是半吊子——被一眼看穿。
女金剛道:“我們可沒有逼良為娼喔,你自己送上門來。我天天盯著你,也不知道你遊遊蕩蕩地想幹嘛,有的是機會也不偷不搶不跑……那就在這兒呆一輩子吧。小夥子臉還挺嫩,知道臉紅.……知道臉紅你跑這風月之處來幹嘛?哪有好人家的孩子主動跑來下海出櫃偷聽偷窺的……”
她啪一個響指,屋外冒出個半大小子。“小豆子,你看著他,別讓他跑嘍。”轉頭對金榮道:“你要是打得過他,就讓你逃了我也認了。”哈哈笑著走了。
連飛曾經在這兒實習,所以,小孩都不好惹!
早知今日就不該聽連飛那混賬的話.……這是羊入虎口啊,不對,是唐僧進了蜘蛛洞女兒國啊。
(其實金老師心中竊喜也未可知。能當紅牌誒。是不是還可以帶個貨?)
金榮光著上身,腰間圍著一塊布,坐倒,閉眼,思緒如潮。
一想到當了幾天笑話,還自以為得計,真是奇恥大辱!感覺不能再愛.……活不了了,丟人丟到哪兒去了,簡直。
門口那小孩十來歲年紀,又靈又萌,天真地看著這個打扮成相公的傻子,雙手攔住門,一副生怕金榮跑出去裸奔似的。
忽然眼睛往圍腰下麵一瞟,震驚,然後往尷尬的地方難以置信地又瞟一眼,想了想道:“你立誌要做相公才到這裏來學習怎樣成為一個萬人迷雌雄難辨男女通吃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才不偷不搶不騙不走?怪不得範姐罵你賤,真是無可救藥朽木不雕灰裏豆腐墳中枯骨。”
德雲社來的吧你?哪來那麽多俏皮話?
金榮忽然想到,細聽他話裏話外,啊?難道相公才打扮成這樣?
啊啊啊,連飛,老子要殺了你。
除了柳氏女兒的臥室有人,連飛將院子內外洗了一遍,地圖文件書信令牌一無所獲!連飛坐在後院兒圍牆下,看著花園發呆。最大的可能性,有人早已捷足先登。
連習想通了,立起身,就要躍上圍牆跑路。
兩個個人影突然出現在麵前圍牆上,幽幽地看著少年道:“你要不告而別,就這麽走了?是不是此地主人招待不周啊?水都沒請你喝一杯,戲也沒唱一出,真是慚愧。”果然還真是虛虛實實釣江湖人的陷阱,不過小爺不在乎。
連飛道:“你們是皇城司的人?順天府的人?賈府的人?還是天網的人?”
那黑影冷笑道:“想知道?束手就擒吧。”
連飛扭頭就走,一個黑影牢牢站在圍牆上,將他去路攔住。另一個黑影則躍下,衝著連飛踢出五六腳。連飛失了地利,挨了幾腳,乘勢借力急退,仗著樹木掩映向前院衝去,迎頭又撞上另一黑影。
那人手執馬鞭或短索,呼地劃出三個圓來將連飛前進路線完全封鎖。連飛一聽聲音便知那軟鞭上有倒刺,因怕有毒,急忙側身閃開。
“你又是哪方的人?把臉露出來看看?難道你是個小孩?”第一人憑空出現,趁著連飛穩住身形,難以立即調整重心之際揮出一拳,連飛用肘格擋,身形踉蹌,落入包圍。哇,這個真沒想到,三個大人圍一個小孩兒。你們要點臉行不行?
“我知道你是誰了。除了天網,也沒哪家會讓小孩子來送死。”那人嘲諷地道,“挖出你這個小探子,聊勝於無吧。你的身份,說出來。”
另一個人鞭子向連飛麵門襲來,廢話也挺多,“說,你是不是把金榮拐走的那個小孩?他藏哪兒了?把金榮交出來,可以讓你死個痛快。”
連飛悶悶不樂地接招拆招,腳步被震得歪歪扭扭。一邊心裏盡是埋怨自己太想當然。
京城是什麽地方?高手如雲,智深如淵,多方勢力盯著,羅教的柳氏這麽明顯的線索,不知道多久前就暴露了,要找胡氏太太下落,哪會這麽容易!
束手就擒肯定是不行,就算投降了,肯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果是賈府高手,自己還有一線生機,報金榮名字就好。如果是皇城司那邊,則要攀交情、看情況。忠順王素來嚴苛,順天府衙何曾饒過誰?隻會痛打落水.……那啥。天網自己人?六親不認的天網自相殘殺起來也不留情的。
三人封住退路,輪流和連飛過招,腳法驚人那位道:“咦,這小孩是吃了什麽神藥了,這手功夫老到細膩,劉塬教出來的?這孩子武功在年輕一代排前三了吧?喂,劉塬是你師傅嗎?”
連飛不理。劉塬是天網驚門門主,殺手之王,專攻小巧功夫,講究身法。
使鞭那人道:“就是年齡小了點兒,嗯,再過幾年,他長到二十歲,功夫之強可以超過劉塬本人了。”
使爪子那位道:“那好得很,我取他一隻眼睛,給劉塬打個招呼。”如風雨大作一般,那爪子驟起發作,招招不離連飛雙眼。
連飛跟著他的節奏,招招斷腕擊肘別膝,不離各處關節,就是不與其掌指接觸。
這些人對天網如此了解,又有深仇大恨,多半是賈府的人了。賈敬被羅姥姥下了麵子,一旦發現羅教或天網的人,必然出手不容情的。自己被認出天網的根腳,在忠順王或者皇城司那邊是安全的,畢竟都是皇家勢力。但賈氏則不同,有人私下裏傳說,賈氏有重要人物死在上一位天網總統領手裏……
腿法高手見獵心喜,原來還自恃身份隨意出招,隻要連飛跑不掉就好了,現在來了興致,彈腿助攻,腳尖腳跟直踹連飛關節,逼連飛與他對攻,給他人創造機會。
賈府的高手都這麽不講究嗎?三個大人欺侮一個小孩兒。
連飛身形陡然縮小,躬腰曲背,身輕如燕,在風狂雨疏中小心遊走、反擊,並時刻保證自己足夠的騰挪空間。在那二人強攻之下,如彈簧般防禦圈子越來越小,輕描淡寫地拆擋,想來是保存體力。
執鞭那人驚歎一聲,道:“不是我們不愛惜人才,實在是這樣的人留在天網太危險了。”騰身而上,鞭影罩向連飛,這是出殺招了。
三人即將合圍,連飛驀地手指虛引,忽然大拇指食中間出現一根針,叮當聲響中鞭圈被細小的針挑得變形,反倒卷住了一人鐵爪,在那人破口大罵聲中,連飛繞過第三人方向,跳出圈子,兔起鶻落,騰空翻過圍牆而去。
三人這才發現,在連飛帶動之下,圍堵圈子不知不覺轉了一點點。本來守著西線的,結果錯了三步,變成了守正北。那執鞭人與爪子高手一碰,北方就空了。東麵腳法強者須橫踏一步、上前三步、再起腳,才能攔截連飛,就整整慢了兩個呼吸。
他搶上時連飛半個人已然上牆,在此之際飛腳襲來,連飛左腳一點他大腿,借力騰躍直接翻過牆,而襲擊者則被彈回院中。
連飛憑他微妙操作、精細設計,準確計算,時機把握,快速決斷,以及一根若有若無的針,終於逃出生天。等三人陸續翻出牆,哪還有連飛身形?
使鞭的高手喃喃道:“他用針破了我的無垢鞭法!竟然是一根針!!真是天縱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