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金榮左繞右拐，避過草叢石塊，一麵睜大了眼睛，四處尋找。


  學校操場巨大而空曠，雨後夕陽如染了血，斜斜地將金榮的身影拉長，指向礫石與沙土的深處。破碎的防雨布四角亂飄，勉強遮住大袋水泥和腳下深深淺淺的坑。


  約好了六點鍾見麵，大概差不多了吧？小美女音樂老師為什麽不找個環境好點的地方約會呢？暑假的學校亂七八糟的……

  上星期，金榮終於下定決心，實名舉報校長收受賄賂，而且學校建築有重大隱患。信寄走後，惶惶不可終日，好像受賄的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似的。畢竟隻是個中學美術老師，心理素質真心不行。


  金老師的人際交往功夫也不咋地。工作三年了，學校一半老師都不認識他，另一半.……認識不認識區別也不大。不過是個高一米七腰圍一米五的油膩青年而已。


  當然人家無論如何也是出過風頭的，看到圍牆上的陽光鮮花體操人像沒？看到門口豎著的手描“停車靠邊”牌子沒？


  今早當他接到女神電話，聽說人家想碰個頭，請教下室內裝修的配色事宜之時，金老師興奮得坐立不安，扔下即將完成的泥塑便跑了來。


  “小莉莉啊，我給你做了個泥像，和真人一模一樣的漂亮。不不不，比不上你的萬一。要不要去我家看看啊？嘻嘻嘻嘻，嘿嘿嘿.……”金榮念念叨叨，想著台詞。口水不知不覺流到了嘴角。


  前麵有顆樹，這邊一個坑，那邊一堆沙。金老師人逢喜事身輕如燕縱身躍起。陡然腦後風聲起，劇痛襲來，嘭地一聲，便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舉報？你小子認知能力有問題吧？民辦中學校長收錢……你以為給誰收的？人家公辦小學校長家搜出兩億現金來了好吧！切，跟人比我這點兒算啥？就顯你清高正直了。有病。病得不輕!”


  “嘿嘿，嘻嘻。親愛的，我打那電話值多少錢啊？”


  “哎呀你個小妖精，看今晚表現嗯？”遙遠處兩個聲音漸漸走開.……一個無父無母的弱智宅男而已，失蹤了，跑南方打工了，出國了，隱居了.……誰知道呢？一封辭職信的事兒，誰在意呢？


  埋了。水花都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