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困城機關
薑水心與雲眠霞還有小月三人,購置完易容的物品後,便想著去找那雲眠霞惦記半天的冰糖葫蘆來。
隻是這機關城上上下下行走的都是江湖人士,那冰糖葫蘆又是給小孩子吃的玩意兒,三人逛了半天,自然是一無所獲。
走到最後,雲眠霞這大傷初愈的身子難免有些疲累,漸漸開始喘不上氣來。薑水心便提議暫時先回去,等把買來的東西都放好了,再出來找也不遲。
雲眠霞也知這機關城裏多半不會有冰糖葫蘆了,再找下去也是徒勞。便答應了薑水心,先回去薈雲間再說。
狄秋坐在房間裏,稍稍練了一會兒內功,較昨日為雲眠霞剛療完傷想比,這時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了。見到三人回來,狄秋停下手來道:“可有什麽收獲?”
“收獲自然是有了,你瞧瞧我們給你買了什麽?”說著,雲眠霞拿出那一串絡腮胡與幾顆肉痣來。
狄秋皺著眉頭取到手中一看,口中道:“買這個做什麽?難不成要我去做賊嗎?”
雲眠霞一拍桌子道:“你不是老怕別人認出你來嗎?這不,給你買了這易容的好玩意兒。”
“原來是這樣……”狄秋愣了一愣,喃喃道,“那還要多謝薑姑娘了。”
雲眠霞見狄秋隻謝薑水心,立刻不滿道:“這出去幫你買的又不隻有水心一個人,怎的隻謝她?”
狄秋白了雲眠霞一眼,故意道:“既然這樣,那就多謝薑姑娘和小月姑娘了。”
躲在薑水心身後的小月,“咦”了一聲,走到前頭來嘻嘻道:“不謝,不謝,我可沒幫上什麽大忙呢。”
“喂,你個臭阿和,這些可都是我親手幫你挑的,你怎的不謝謝我呢?”雲眠霞氣鼓鼓地道。
狄秋有意和她賭氣,偏偏就是不理她,隻是對薑水心道:“薑姑娘,我還有一事未明,正想要請教你一二,不知道可否為我作答?”
“阿和公子但說無妨,隻要是我知道的,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狄秋點頭道:“我們昨日入城以來,隻有季先生手持奇兵,並展示了武功。而我們幾人都沒有奇兵傍身,又要如何參加那奇兵會呢?”
“這個問題便由我來回答吧。”狄秋話音剛落,卻見季先生從門外走了進來。
薑水心和小月臉色微微一變,接著各自點頭示意,口呼季先生,狄秋沒辦法也得起身打招呼。心中卻道:怎的這麽湊巧,我才開口,他就出現了。
昨日,在馬車上這季先生隻顧趕車,倒是沒說幾句話。不過,自始至終他都以二小姐稱呼薑水心,該是身份下一階才是。可如今瞧薑姑娘和小月看他的神情,卻端的有些敬畏有餘了。
季先生衝狄秋道:“阿和公子有所不知,雖說那城門外有所謂的信物考驗,但那不過是一道普通門禁罷了。非奇兵持有者,想要魚目混珠,蹬牆掛壁而入也非難事。是以,這奇兵會上舉辦這麽多年來,從來不會隻有手持奇兵者參與,大家隻管去參加即可,並不會有人阻攔你們。”
狄秋聽得有些糊塗,既然隨便什麽人都可以輕易混進來,那城門口的信物考驗又有何意義呢?便問道:“既是如此,那城樓豈不是如同擺設?但凡知道這機關城所在的人,都可以堂而皇之地參加,豈不是亂了這奇兵會的規矩?”
“誒,此言差矣。”季先生道,“這機關城雖然易入,可要出去卻不是那麽簡單了。每年都有不怕死的人來這奇兵會上鬧事,但從來就沒有人得手過。阿和公子可知為什麽?”
這一下倒是問住了狄秋,他沉思片刻,試著猜道:“我想,定是來者勢單力薄,遠不如持奇兵者人多,所以即便是進了機關城,也不敢貿然出手吧。”
季先生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並非如此。”
狄秋見季先生否認,便又猜道:“那會不會是這奇兵會本就由諸多武林高手主持,是以便是有人心懷叵測,也力有不逮呢?”
“亦非如此。”季先生又是搖頭。
一旁的雲眠霞見狄秋兩次都未猜中,出言譏笑道:“你個臭阿和,還說自己多麽聰明呢,你瞧這下可露餡了吧,一次都沒有猜對。”
“都說是猜了,哪裏能這麽容易猜中呢?”狄秋不滿道,“再說,這機關城我也是頭一回來,本就對其知之甚少。”
季先生笑道:“阿和公子能想到這麽多已經很難得了,像我頭一回來這機關城的時候,可是比你還要茫然。現在天色還早我且先賣個關子,奇兵會將在申時召開,到時候阿和公子便知道答案了。不過我要提醒大家一句,可別被到時候的情形驚掉了下巴。”
“驚掉下巴?”狄秋淡淡道,“聽起來,這奇兵會著實有趣得緊呢。”
聽季先生說到此處,其他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雲眠霞更是急不可耐追問道:“到底是怎麽個驚掉下巴,季先生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來聽聽吧。”
“要是說出來,隻怕沒有那種效果了。”季先生笑道,“既然難得來一次機關城,雲姑娘還是到時候親自去看吧。”
說罷,又指著桌上的那些易容裝備道:“到時候,這些東西可別忘記了,這奇兵會上什麽人都有,包藏禍心,不懷好意之人比比皆是,這防範之心還需要有的。”
“水心記得了。”薑水心道。
眾人各自收拾了一陣,將薑水心買回來的易容裝備戴好。狄秋沾上絡腮胡,往銅鏡裏一瞧,容貌雖然有些變化,但奈何他年紀本就如此,即便戴上了這假胡子卻也不顯得老成,反倒是有些別扭。再加上狄秋本就膚白,一臉的漆黑絡腮胡更讓人看著有些格格不入之感。
於是便道:“我還是再戴一個麵具的好,我這易容也太不像樣了些。”說著,就要去拿雲眠霞手中的麵具。
“你別搶!這是我的。”雲眠霞忙把麵具藏在身後,“你瞧,那邊不是還有幾顆肉痣嗎,你戴上那些不就好了。”
一聽雲眠霞提到那些肉痣,薑水心和不由地捂住嘴巴笑了起來。那肉痣可奇怪得很,要往臉上貼去,不知道會多難看。
狄秋見雲眠霞不給自己麵具,隻好拿了一顆往下巴上一粘,也同樣覺得別扭。雲眠霞瞧著狄秋的模樣早就笑得喘不過氣來,忙又拿了好幾顆往狄秋的臉上粘去。一下子,狄秋的臉上便七星連珠,變成了一個醜八怪。
狄秋這才發現雲眠霞是故意買來這些玩意作弄自己,頓時氣得不行。口中哇哇叫道:“好你個雲娘,敢戲弄我!你這是討打!”
“哎呀,臭阿和生氣了,水心快救我。”雲眠霞趕緊賣乖,一下閃到薑水心的身後躲了起來。
薑水心也覺得有趣,雙手一展攔住狄秋道:“阿和公子,反正隻是作易容之用,不用在意這麽多。反正你的尊容我們是不會忘記的,你說是吧?”
“就是,就是!”雲眠霞還趁機探出半個腦袋作了個鬼臉。
狄秋這下整個人都要氣炸了:“薑姑娘,這是我和她的事情,你別護著她!今天我非修理她不可!”
“阿和公子此言差矣,我家二小姐可說過,雲姑娘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小月還閑事情不夠熱鬧,又在一旁火上澆油道。
薑水心伸手取下狄秋臉上的肉痣道:“正所謂夫妻之間,床頭打架床尾和嘛,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好商好量的,何必動粗呢?”
“誰和他是夫妻了!”狄秋與雲眠霞異口同聲道。
薑水心和小月幾乎都要笑得直不起腰來,心中都在想:這麽默契,還說不是。
兩個人吵歸吵,鬧歸鬧,但是到最後還是決定把肉痣留在房間裏,轉而給了狄秋一個獨眼眼罩。
這一下,狄秋總算是滿意了些。雖說自己看著體型不算壯碩,但這絡腮胡子和獨眼眼罩戴著卻平添了一股凶悍之氣,也讓他瞧著不那麽別扭了。
眼看著申時已到,季先生邀了眾人下樓,說是帶大家去看個好東西。雲眠霞猜到定是去看那“驚掉下巴”,於是忙不迭地答應到,第一個跟著衝下樓去。
狄秋生怕她出事,隻好緊隨其後。薑水心和小月倒是頗為矜持,不緊不慢地也下了樓來。
到了街上,除了季先生外,另外四人都傻了眼。這街道之上車轔馬嘶不絕於耳,人頭密密匝匝擠成了一團,薈雲間外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
“這……這都是來看那‘驚掉下巴’的?”雲眠霞驚道。
“正是如此,雲姑娘你這‘驚掉下巴’取得倒是恰如其分呢。”季先生笑道,“雖說這情形年年都有得看,但還是吸人眼球。畢竟,在別處可是難得一見呢。”
狄秋伸長脖子朝外麵探去,這麽多人卻擠也擠不出去。就算那“驚掉下巴”再怎麽令人歎為觀止,也瞧不到了。便衝季先生道:“季先生,這麽多人我們可要如何出去呢?”
“無妨,在這裏也能瞧得清楚,大家隻管照顧好自己的下巴便是了。”
“咦?”狄秋還當要細問間,卻忽然感到大地隆隆,震天巨響傳來。整個身子竟然止不住左右搖晃,仿佛地震了一般。雲眠霞嚇得直撲進狄秋的懷中,薑水心也趕緊握住了一旁的桌椅。
卻見,季先生如麵不改色立如泰山,眼睛隻是朝著城郭的方向看去。狄秋見狀,也急忙運起真氣,將腳底下站定,並牢牢扶住雲眠霞的身子,不讓她摔倒。
那隆隆的聲響密而不斷,連聲不絕,隻見遠處的城郭忽然發生了異變。原本不過幾丈高的城牆忽然拔地而起,朝著天空緩緩升高,不多時便已經長了一倍有餘。
眾人隻瞧得目瞪口呆,這城牆竟如活物一般,竟然能自然生長,實在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更加駭人的是,這城牆還在不斷地升高,仿佛無休無止。僅僅半刻多鍾,城牆已經上升到百尺有餘。
狄秋不禁想著,怪不得季先生會說這機關城入時容易,出去便困難了。像這樣高的城牆,隻怕是像劉三白那樣輕功絕頂的高手也不可能上得去。
“你們當這樣就完了嗎?”季先生從容地回頭道,“好戲還在後頭呢。”
四人都兀自盯著那城牆,沒有半刻分心,隻當季先生說的是這城牆還要再長高。卻忽聽得那隆隆之聲戛然而止,一切瞬間歸於平靜。城牆也停了下來,沒有再向上生長。
雲眠霞忍不住驚道:“我的乖乖,我還當這城牆要長到天上去呢。”
“雖然沒有長到天上去,但任何人想要翻越這城牆也是比登天還難了。”狄秋也跟著歎道。
季先生側目一看,忍不住道:“想要翻越這城牆說難也未必,不過道是要瞧瞧有沒有人有這個膽量了。”
狄秋錯愕地看向季先生,不明白他的意思。隻聽得耳邊緊接著又是一陣隆隆之音,但這次卻不是底下傳來的,而是來自那城牆裏頭。他定睛一看,隻見那砌牆的石磚縫隙之間,伸出一道道垂直與地的利刃。日落餘暉之下,散發出道道寒芒。
薑水心已然嚇得捂住了嘴巴,怪不得這機關師如此受人尊崇,單是這座他們廢棄的機關城就已經不愧對其名號。這樣的機關且不說其結構精妙幾何,單是這巨大的工程就不是凡人所能輕易建造完成的。
可眼前的奇觀似乎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那城牆上利刃凸起的同時,城牆旁的地麵轟然下陷,圍著城牆出現了一道寬有數丈的深壑。一股銀黑色的液體,開始不斷注入這道深壑之中。
狄秋見狀,臉色頓時大變,忙捂住口鼻道:“這水有問題,隻怕有劇毒,大家快捂住口鼻,別吸到肚子中去。”
雲眠霞與薑水心還有小月聞言,急忙捂住了口鼻。可一旁的季先生卻一臉坦然地看著那液體汩汩而出,一點也不擔心。直瞧見那銀黑色的液體注滿了溝壑,所有的機關這才停頓下來。而他們入城時的城門已經升到了半空之中,儼然已經沒辦法憑人力所能觸及了。
“我第一次來時也當那銀黑色的液體有毒,但後來才知道,那隻是水銀與一種特殊的藥草熬製而成的,隻要不靠得太近並無危險,大家都方向吧。”季先生解釋道。
狄秋半信半疑地鬆開捂住口鼻的手道:“這機關城還真不愧是機關師所建,這樣的奇技淫巧無論放在哪裏都是驚為天人的本領。怪不得季先生會說奇兵會上無人敢搗亂,有眼前這些機關的存在,無論一個人本領再高,隻要解不開這機關的奧秘,壓根就無法逃出這機關城。”
季先生笑道:“阿和公子也是想當然了,這麽多年來也不是沒有蠢貨試著逃出去過。隻是,都葬身在那水銀池裏去了。”
“不會吧,這麽高的城牆也有人會蠢到想要去翻越嗎?”雲眠霞不信道。
“城牆雖高,倘若輕功造詣登峰造極也未必做不到,你瞧那升高的城門離地大約有四五十尺,還是可以一試的。”季先生緩緩道,“可難就難在,那城牆上有利刃存在。要想在城牆上蹬踏借力,非但要膽大心細,還不容有半點閃失。一旦跌落下來,水銀池在下,城牆利刃在旁,可以說幾乎是沒有生還的可能。”
季先生頓了一頓,又道:“我第一次參加這奇兵會的時候,有幸見到一個自作聰明的人要逃出去。那人也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把長梯,竟靠著那把長梯一口氣爬了三十幾丈上去。本以為他會成為這機關城建城這麽多年來,第一個可以成功逃出去的人。卻不曾想,下麵的水銀池蒸騰起來,蒸汽將梯子還有城牆弄得濕滑無比,那人隻爬了一半便摔入水銀池一命嗚呼了。”
狄秋聽著這故事,也是笑著搖了搖頭道:“這水銀本不容易蒸發,不過既然機關師會布下這個機關,定早就已經料到如此,是以混合了一種奇特的藥物改變了水銀原本的性質。就算季先生說的那人沒有因為梯子與城牆濕滑而跌落,也會不知不覺中了那水銀蒸汽毒。說起來,這些機關之間配合得還真是天衣無縫,根本沒有破解之法。”
季先生饒有興趣地看了狄秋一眼道:“想不到阿和公子對毒理還頗有研究,你說的這些老夫卻是從來沒有想到過。”
“季先生你別誇他了,這個臭阿和一有人誇他,他的尾巴就翹得比那城牆還高啦。”雲眠霞哼聲道。
“你這麽嫌棄我,那還一個勁地往我懷裏鑽幹嘛?”狄秋抱著雲眠霞不滿道。
雲眠霞受了那機關之聲的驚嚇,本來一直貼著狄秋的胸膛,聽他這麽一說,趕緊將他推了開來,紅著臉道:“呸,誰鑽你懷裏了,明明是你這臭淫賊趁我不備抱的我!”
“你還惡人先告狀!”
“呸呸呸,你才是惡人。”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