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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重逢

  寧勳三人按照阿金所說的路線一路找到了婁掌櫃的家中,為了避開路人異樣的眼光,寧勳不得不給背上的婁掌櫃加了一件外頭披在頭上。


  可到了婁掌櫃家門前,三人卻都站住了身子不敢進去。寧勳道:“這番卻不知該怎麽和婁掌櫃的家人說起。”


  “唉,瞧著婁掌櫃的年紀,該已經有了家室。隻怕教孩子見到了,可就……”寧俊濤喃喃道。


  就在三人猶豫不決之時,婁掌櫃家的房門卻冷不丁地自己打開,從屋裏走出一個婦人。一見到門外站著三個生麵孔,這婦人奇道:“你們是誰?”


  事已至此,呂杏兒隻好措辭道:“想必您就是婁夫人吧?”


  婦人愣了一愣道:“我當家的確實姓婁。”


  “婁夫人,我們有一件事要通報您一聲,婁掌櫃……婁掌櫃他……”呂杏兒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已然細弱蚊吟,已然聽不清楚。


  婁夫人卻十分警覺道:“我丈夫他怎了?”


  “唉,是尊夫身故了,還請婁夫人節哀順變。”寧俊濤將呂杏兒的話說了下去。


  婁夫人身形一晃,難以置信地看著寧俊濤:“不……不可能!我丈夫他怎麽會……”


  寧俊濤與呂杏兒對視一眼,緩緩揭開蓋在婁掌櫃頭上的衣服,隻是低頭歎息。


  婁夫人見此,頓時眼淚奪眶而出,撲在婁掌櫃的身上,慟哭道:“當家的,你怎麽會……蒼天呐!”


  寧勳三人都是沉默不語,聽著婁夫人不住地啼哭,心中也是悲痛莫名。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婁夫人從寧勳背上接過婁掌櫃朝著屋裏抱去,寧勳三人不得不也跟著進到屋裏。


  寧俊濤緩緩道:“今日客棧來了一夥土匪,這群土匪本是來尋我們三人的,婁掌櫃為了替我們隱瞞,所以才……”寧俊濤麵露慚色,亦是哽咽失語。


  婁夫人如若未聞,隻是衝婁掌櫃的屍身喃喃道:“昨日,他還與我說有一個新的老板盤下了他們客棧,許諾給他三成的股份。夜裏,就這事他還開心地飲了好幾杯酒,怎的今日就……就被……”


  “天本有不測風雲,人亦有旦夕禍福,誰又能想到呢……”寧俊濤道,“若不是為了我們三人,婁掌櫃也不會遭逢此難,婁夫人要怪就怪我們吧!”


  婁夫人卻是搖了搖頭,道:“既然我丈夫他願意舍身為你們隱瞞行跡,說明你們定是好人,我又怎麽能責怪你們呢?我丈夫此番大義之舉,本就是男兒大丈夫所為。我一個婦道人家雖然不懂得什麽大道理,但這一點我還是明白的。隻是……隻是我家中幼子,尚不足學齡,今後不知該如何是好……”說著,婁夫人又低頭痛哭起來。


  三人一看,婁掌櫃家中陳設樸素,毫無鋪張,想必平日裏一家人都是節儉慣了。一想到,婁掌櫃的遺孀未來前途渺茫,生計難續,三人都不禁為之擔憂。


  寧俊濤適時取出懷中那最後一顆寶石塞在婁夫人的手中道:“婁夫人,婁掌櫃救命之恩,我等粉身難保,但斯人已去,亦是覆水難收。這點小小心意,雖不足掛齒,但還乞望夫人收下,未來可以用做吃穿用度,供孩子上學。”


  婁夫人抬頭看向那寶石,默默點了點頭,又繼續垂淚。寧勳三人懷著沉重的心情,都鞠了一躬,這才安靜辭出。


  到了路上,寧勳歎道:“婁掌櫃一家,都是仁義之人呀。”


  “是呀,若非如此,婁掌櫃也不會為我們……”寧俊濤道,“算了,不說也罷。但想來,我們三人既無懷璧在身,那獨目光頭絕非衝我們而來,多半想著要拿我們三人的性命去要挾狄秋。所以,還是得速速去找到狄秋,以商對策。”


  寧勳與呂杏兒也點頭稱是,於是三人便又匆忙上路,要去浮雲寺找到了生大師問個究竟。心中都想著,若狄秋真的在浮雲寺出了什麽意外,那了生大師定是知道的。


  三人才出了胡同,轉向浮雲寺的方向,卻見到遠處一個矮小的身影,背著一柄闊刃長劍徐徐走來。寧勳眼尖,立馬就發現了雲眠霞,趕緊拉了兩人躲在一旁。


  “她怎麽又去而複返了?”寧勳奇道。


  呂杏兒也道:“這人也與那獨目光頭一樣是來尋我們的,隻是不知是朋友還是敵人。我們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能躲開就盡力躲開吧。”


  寧俊濤覺得也不無道理,於是合計著先等雲眠霞路過再出來也不遲。可天偏不遂人願,雲眠霞剛好經過三人附近,卻見屋簷之上忽然落下一枚石子,正好掉在寧勳的頭上。


  寧勳吃痛,忍不住“哎喲”了一聲,待他想要捂住嘴巴卻已經來不及了,雲眠霞已經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呂杏兒見狀,立馬大喊:“遭了,快跑!”


  雲眠霞見他們看見自己就跑,頓時起了疑心,忙追了過來。寧勳三人不會輕功,哪裏跑得過雲眠霞。才出幾丈,腳步最慢的寧俊濤便被追上,教雲眠霞扣住了手腕脈門。


  寧勳見父親被擒,急忙停下,失聲喊道:“爹!”


  “勳兒,不要管我,快走!”寧俊濤見兒子停下,不由地大急。


  勳兒?雲眠霞聽到這兩個字,忙出聲問道:“你是寧勳?”


  寧俊濤見雲眠霞已經猜到他們的身份,更是著急,大喊道:“呂姑娘,快拉著勳兒走啊!”


  這一下雲眠霞再無懷疑,著急道:“快別跑了,是狄秋讓我來找你們的。”


  “狄大哥?”寧勳聽雲眠霞提到狄秋瞬間愣在了原地,卻見呂杏兒衝到身旁一把抓住他的手,口中罵道:“呆子,你別聽她騙你!”說罷,就要拉著寧勳跑走。


  雲眠霞見狀立馬急了,連連喊著:“斷腸草、劉家輝、席明智!”


  雲眠霞剛一喊完,呂杏兒與寧勳立馬止住了腳步,錯愕地回過頭來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說了,是狄秋讓我來找你們的,你們怎麽不信呢?”雲眠霞生怕他們還怕,急忙解釋道。


  寧勳心中半信半疑,隻道:“你先放了我爹。”


  雲眠霞初時隻是怕他們逃走,所以才死死抓著寧俊濤不放。一見他們不走了,就趕緊鬆開了寧俊濤的手腕。


  隻聽寧俊濤“哎喲”一聲,手上痛覺頓消,急忙跑到寧勳身邊。


  “爹,你沒事吧?”


  “不打緊……”寧俊濤揉了揉手腕道。


  呂杏兒不信任地看向雲眠霞:“你說,你是從哪裏聽來的剛才那些話?”


  雲眠霞氣得直跺腳,口中道:“我都說了,是狄秋告訴我的。”


  “那他現在人呢?”


  “他還在浮雲寺裏。”


  “那狄大哥為何不親自來接我們?”呂杏兒道。


  “這……此事說來話長,你們還是先跟我來吧。”雲眠霞也不知從何說起,隻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們三人,可不能再讓他們瞎跑了。


  寧勳三人麵麵相覷,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但劉家輝身中斷腸草,被逼著去救席明智之事,隻有他們幾人知道。劉家輝自然是不會往外說,那能告訴眼前這人的,確實也就隻有狄秋了。


  “姑娘貴姓,可能告訴我們嗎?”呂杏兒問。


  “我叫雲眠霞,你們叫我雲娘就好了。”雲眠霞道,“呂姑娘,狄秋當真就在浮雲寺裏,他剛為了生大師運功療傷,暫時不便行走,所以才讓我來接你們過去,你們可要相信我呀!”


  “了生大師受傷了?”寧勳驚道。


  雲眠霞歎了一聲:“此事都怪我,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們到底跟不跟我來?”


  呂杏兒躊躇了一陣,但見眼前之人武功高強,想要逼迫他們也非難事,卻始終好言以對,連擒住的寧俊濤也輕易就給放了,說不定說的是真的。


  但呂杏兒隻怕有詐,所以還是留了一個心眼。於是口中道:“那你在前麵走,我們在後麵跟著。”


  雲眠霞本就沒什麽心機,聽了呂杏兒所言頓時心頭大喜,狄秋隻是讓自己帶他們三人去浮雲寺,卻也沒說要怎麽帶,既然他們願意跟著走,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那你們快來,我怕廖亞先那老頭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到時候免不了麻煩。”說罷,雲眠霞見已經回頭自顧自地走了。


  寧勳見狀,不解地看了呂杏兒一眼:“我們是跟還是不跟?”


  “反正我們本就要去浮雲寺,不如先跟過去看看,若是有什麽不對,我們再分頭逃跑,晾她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一下子抓住我們三個。”呂杏兒道。


  於是,三人便跟在雲眠霞的身後朝著浮雲寺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雲眠霞隻是不住地回頭來看,似乎生怕呂杏兒他們走到一半又反悔跑了。但到了半山腰後,雲眠霞也就不再看了。


  總算,四人一起到了浮雲寺,雲眠霞大喊道:“茶花姑娘,我帶他們回來了。”


  茶花從大殿裏迎了出來,開心道:“諸位施主,我們又再見了。”


  呂杏兒趕緊問道:“狄大哥可是在裏頭?”


  “狄施主正與我師父在禪房呢。”茶花答道。


  這下,三人再無懷疑。呂杏兒衝雲眠霞施禮歉道:“方才是我懷疑雲姑娘了。”


  “唉,不用這麽見外,叫我雲娘便好了。”雲眠霞倒是不以為忤,笑嘻嘻道,“你們快些進去吧,狄秋可還在等你們呢。”


  呂杏兒點了點頭,急忙提足朝禪房而去。才別半日,呂杏兒便對狄秋掛念得緊。尤其是一聽狄秋為了生大師運功療傷,使得行動都不便了,更是心中擔憂。


  推開禪房大門,狄秋正與了生大師麵對麵席地而坐。見到呂杏兒,狄秋喜道:“呂姑娘,你沒事吧?”


  “這話該我問你才對吧!”呂杏兒紅著眼眶一下子撲在了狄秋的身上,口中哽咽道,“你知不知道,你可教我們大家擔心死了!”


  狄秋抱著呂杏兒,嗅到一陣香氣,頓時臉就紅了。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隻是幹幹地摟著呂杏兒的纖如一握的腰間。


  了生大師見狀,隻是閉目喃喃道:“阿彌陀佛。”


  寧勳與寧俊濤後腳趕到,見兩人抱在了一起,尷尬地幹咳了一聲。狄秋這才趕緊鬆開了呂杏兒,道:“你……你們也來了……”


  “我倒是覺得我們此刻不該來,勳兒你覺得呢?”寧俊濤道。


  寧勳用手指在鼻尖搓了搓,也道:“我覺得也是……”


  “你……你們就別取笑我了。”狄秋尷尬道。


  呂杏兒臉上刷地紅了,急忙站到一旁:“我這,我這不是高興嗎?”


  “咦?呂姑娘怎麽臉這麽紅?”雲眠霞正好從後麵進來,一瞧見呂杏兒滿麵飛霞,不由地好奇道。


  呂杏兒大窘,口中嗔道:“不和你們說了。”說罷,急忙快步又跑了出去。


  “咦?”雲眠霞隻是瞧不明白,剛才還好好的,怎麽一下子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了生大師長出一口氣道:“善哉,幸得你們相安無事,狄檀越這下你可相信老衲的決定了嗎?”


  狄秋淡淡一笑:“了生大師的智慧晚輩歎服。”


  一旁的寧勳看了看了生大師,又看了看狄秋,奇怪道:“那雲姑娘不是說狄大哥你為了生大師療傷後,行動都不便嗎?我怎麽看你們都一如常態。”


  了生大師道:“狄檀越內力深厚,已經複原如初了。我撿回一條命,雖然看著沒有大礙,但這內腑的傷卻還未痊愈。”


  “原來是這樣……看來我們都經曆了不少的事情。”寧勳道,“狄大哥,自你走後同福客棧發生了大事,婁掌櫃他為了我們,已經被人殺害了。”


  “什麽?”狄秋又驚又怒,“是不是廖亞先做的?”


  “廖亞先?你是說我們北上路上遇到的那個拿煙杆的老頭嗎?”寧勳道,“我們倒是沒見到他,殺婁掌櫃的卻另有其人。”


  “怎麽會不是廖亞先?”狄秋奇道。明明是廖亞先搶走了他的書信,那能找到同福客棧去的,除了他還會有誰?

  寧俊濤解釋道:“是一個獨目的光頭,我們為了以防萬一,所以讓婁掌櫃與小兒、跑堂的都通了氣,任何人來問起我們的姓名都說不知道。卻不料這獨目光頭那般凶殘,聽到婁掌櫃說不知道,提刀便抹了他的喉嚨,實在是……”


  “罪過。”了生大師歎道,“定是廖檀越還沒來得及去同福客棧,半路上便被此人搶去了書信,所以才釀成此番慘劇。”


  獨目光頭……狄秋細細一想,他遇見過的光頭也隻要淩絕頂一人,可淩絕頂何時隻剩了一隻眼了?

  想到此處,狄秋忙問道:“那獨目光頭的眼睛是不是新瞎的?”


  “你怎麽知道?”寧勳幾乎是脫口而出,“那人的眼睛還裹著紗布,上麵還有點點血跡,確實是新傷的不假。”


  狄秋攥著拳頭狠狠在手心打了一拳,口中道:“不會有錯了,定是淩絕頂這廝,沒想到廖亞先會遇上這人。既然淩絕頂失了一隻招子,那廖亞先估計也不會好過到哪去,還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哎……不管是廖亞先也好,還是這個叫什麽淩絕頂的也罷,婁掌櫃終究無法死而複生了。”寧俊濤哀道。


  狄秋聽罷沉默良久,也隻是歎息。了生大師忍不住側目看向狄秋,緩緩道:“狄檀越,你準備怎麽做?”


  狄秋隻是淡淡一笑:“了生大師卻又要考校我了。”


  “老衲不敢。”


  “換作以前,婁掌櫃於我們有恩,我非殺那淩絕頂為他報仇不可。但現在……”


  寧勳奇道:“狄大哥此話怎講,婁掌櫃因我們而死,這仇定是非報不可的。怎的還要猶豫?”


  狄秋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婁掌櫃的仇自然要報,但卻不是眼下,不是現在,亦不是立刻要報的。”


  寧勳父子聽不懂狄秋什麽意思,但還是沒有插嘴打斷,而是耐心地聽了下去。


  “仇恨原本隻在於自己一念之間,這份心念,該如流星一般轉瞬即逝,而不是一直牢記在心頭。馬進一家利欲熏心,犯下滔天大錯,本就非一朝一夕所至。正因為如此,我才頓悟到,仇恨亦是如此。如果我們一直將這仇恨懷揣在心受其熏陶,那遲早會喪失自我。而所謂的心魔,正是由此而來。”狄秋解釋道。


  了生大師麵含微笑,不住地點頭道:“狄檀越解得甚妙,看來此番留在浮雲寺中,於你而言實在收獲頗豐。”


  狄秋又道:“了生大師,謝謝你,狄秋此生會永遠記得你對晚輩的幫助。未來有一天,若讓我遇見淩絕頂,我亦會除之而後快。但那時的我,絕不會再陷入無法自製的地步了。”


  寧勳父子不知狄秋這半日在浮雲寺都經曆了什麽,但聽他所言似乎堪破了紅塵俗世一般,心中已然窗明幾淨一塵不染,都忍不住為他感到高興。


  正當此時,大殿外忽然傳來一聲呼喊:“碧雲宗掌門劉家輝拜見了生大師!”


  緊接著,呂杏兒快步朝著禪房跑來,氣喘籲籲道:“不好了,碧雲宗的人來了。”


  眾人聽了都是心中一驚,不禁想到,碧雲宗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卻見,了生大師雙手合十,衝狄秋道:“狄檀越,下山的路在這邊。”說罷,衝著禪房外的左手邊一指。


  狄秋看了卻笑道:“晚輩覺得,下山的路該是在這邊。”說罷,提足便朝著反方向的大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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