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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了生大師

  “這油燈的燈油都幹了,這可如何是好?”


  “還能怎麽辦,也隻好去找茶花姑娘討要了。”寧勳無奈地說。一伸手,不小心打到了燈盞,差點將麵前的油燈打翻。


  “寧勳你小心點。”呂杏兒道,“這麽晚了,茶花姑娘應該已經睡下了,這時去打攪恐怕不太方便吧。”


  黑暗中,大家嗅到有股焦糊味,那是燈芯發出來的。這沒有了光源,這摘抄佛經中的名字自然無法繼續下去,但現在要讓他們去喊了才茶花起來卻又實在不妥。


  “也罷,不如就先睡下了吧。”狄秋建議道。


  呂杏兒一聽,並不同意,口中道:“要是現在睡下,豈不是功虧一簣嗎?”


  “何來的功虧一簣,我們這佛經抄下來的名字恐怕還隻有滄海一粟,怕是還有好多簣呢。”寧勳躺**子,雖然心中不甘,但他說的卻是事實。


  狄秋坐在被褥上想了一下後道:“不如我們出了禪房,借著月光繼續抄吧,今兒個是盈凸月,這光應該夠我們看清這佛經上的字。”


  “好主意,這不僅可以免了去打攪茶花姑娘,我們也能繼續摘抄名字了。”呂杏兒開心道。


  話已至此,眾人立刻行動起來,各自搬了佛經出了禪房。狄秋去偏殿又搬來桌椅,找了一處月光正合的空地放置下來。


  好在這日月相不是朔月,這月光正合時宜。雖然佛經上的字小,本就頗為難辨認。但幾人都沒有什麽怨言,又繼續剛才的工作,細細開始摘抄起來。


  但這月光畢竟不如油燈,隨著夜越來越深,這月亮會在天上不斷移動。每隔一段時間,狄秋便要搬著桌椅跟著移動。


  寧俊濤畢竟是上了年紀,目力比不上狄秋他們年輕人。看得久了眼睛止不住發幹發澀,到後來看起佛經上的字來越來越困難。但他心性堅韌,便是再不適去也不說出來,仍是努力地去辨認著,幾乎腦袋都要鑽到佛經裏去了。


  狄秋見狀,忙停下手來道:“寧老爺,你先去歇息吧,若是熬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不打緊的,我還能堅持,就是慢些罷了。”寧俊濤謝道。


  寧勳隻顧著埋頭摘抄,沒有察覺到父親此時已經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聽狄秋這麽一說,一把搶過父親手中的紙張道:“爹,你這都抄錯好幾處,要是再抄下去,恐怕是好心幫倒忙了。”


  “哪有的事,給我看看……”寧俊濤急著要搶回來那紙張。


  誰知寧勳一把把紙張拿到另外一邊,口中道:“我說的您還不信嗎?您還是聽狄大哥的,趕緊去休息吧,不然真熬壞了身子。”


  “你……”寧俊濤氣急敗壞道,“都說了給我先看看,哪裏錯了。”


  “您就別看了,快去歇著吧。”寧勳一把將那紙張揉成了一團,作廢紙扔到了遠處,又將父親身旁的佛經都搶了過來,摞到了自己的佛經上。


  寧俊濤沒轍,隻好道:“得,你愛忙就忙吧,我去歇著了。”說罷,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便回禪房休息去了。


  見寧俊濤關上了房門,呂杏兒這才湊到寧勳身邊好奇地問:“你爹真抄錯了嗎?”


  寧勳嘻嘻一笑,又去把那紙團撿了回來攤開平整,口中道:“正所謂知子莫若父,我要不這樣說,依照他老人家的脾氣,才不肯去歇著呢。他不僅沒抄錯,這抄得恐怕比我們都好得多呢。”


  說罷,寧勳將那張紙遞給呂杏兒一看,隻見上頭摘抄的名字一筆一劃都是十分工整,每個字都清晰好認。倒是寧勳的字,歪歪扭扭除了勉強能看出來是個什麽字外,全然比不上他爹的書法。


  呂杏兒止不住笑道:“你這字寫得都是什麽呀,你要不說,我還當是外國字呢。”


  “你敢取笑我?你又好到哪裏去了,給我看看你寫的。”說著寧勳救要去搶呂杏兒的來看。


  呂杏兒偏不遂他的心,急忙把自己摘抄的紙張藏到身後:“不給,就不給。”


  兩人玩鬧了一通,狄秋這才催促道:“好了,我們還是快摘抄吧,這麽多佛經也不知要抄到什麽時候呢。”


  “聽到沒有,狄大哥都發話了,還不快抄!”呂杏兒故作怒狀。


  寧勳悻悻縮回手來,嘀咕道:“我現在可有兩人的份了,你們卻也不替我分擔一些。”


  狄秋搖了搖頭,隻好從寧勳那裏拿了一些佛經放在了自己這邊,口中道:“這樣總行了吧。”


  呂杏兒見狀不情不願地道:“狄大哥,哪有你這麽慣他的。”


  “慣我怎麽了,要不你也慣一下我。”說著,寧勳便拿了幾冊經書放在了呂杏兒的經書上頭。


  “你……”


  呂杏兒剛要生氣,狄秋忙製止道:“行了行了,都別鬧了,這一晚上都過去大半了,再耽擱下去真的要十天半個月都摘抄不完了。”


  聽狄秋這麽一說,兩人這才安分下來,繼續低頭摘抄起佛經上的名字。沒過多久,伴隨著禪房裏寧俊濤的熟睡的鼾聲,困意逐漸襲上三人的心頭,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慢。


  次日天明,茶花起床庭掃時,看見院子裏三人都靠在桌子上睡著了,地上桌上到處都是佛經與抄滿了名字的紙張。


  恰好寧俊濤也剛起來,出門看到茶花,道了聲早安。口中道:“茶花姑娘,這第三道禪機可累壞我們了,他們三人也是累了一晚上,還是先不要叫他們吧。”


  “施主一晚上都在抄錄佛經嗎?”


  “不,隻是摘抄佛經上的名字,你不是說第三道禪機問的是那泥塑的身份嗎?”


  茶花微微一笑,提起手中的笤帚來到三人身旁,將那抄錄了名字的紙張都掃入了畚箕裏頭。


  寧俊濤一看,頓時大驚失色,口中道:“你……”


  寧俊濤話還未說完,茶花急忙回頭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道:“小聲點,不要打攪了他們睡覺。”


  寧俊濤不知茶花的意圖,但心想她既然這麽做肯定有她的道理,於是乖乖閉上了嘴巴。


  隻見茶花端這滿滿一畚箕的紙張轉身便去了夥房,不一會兒就遠遠傳來的飯菜的香氣。


  狄秋三人夢中被這香氣所驚醒,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天已經大亮。


  “寧老爺,你也醒了?這一夜睡得可好嗎?”狄秋看見寧俊濤已經起來,便問候道。


  寧俊濤支吾道:“睡得倒是不……不錯,隻是……”寧俊濤眼睛不住地去瞟夥房的方向,心中關切那些紙張也不知被拿去做什麽了。


  “咦?我們抄的那些紙呢?”呂杏兒忽然驚叫道。


  寧勳與狄秋頓時慌了神,低**子四處尋找紙張的蹤影,卻是一張也沒看到。


  “爹,你看見了嗎?那些紙張都去了哪裏?”寧勳急忙問寧俊濤。


  寧俊濤憋了半天,隻好說:“是茶花姑娘給收走了。”


  “收……收走了?”狄秋吃驚道,“她有說為什麽收走嗎?”


  “這倒是沒說。”寧俊濤道。


  “不行,我得去找她去,問問這麽做究竟是為何。”狄秋也是急了。


  寧俊濤見狀,急忙上前攔住了狄秋要去問罪的去路,口中道:“先別著急,茶花姑娘這麽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這算哪門子道理,我們辛辛苦苦熬了一晚上才抄錄下來的,她說收就給收走了。”狄秋難得像這樣子為一件事大動肝火。


  寧勳也忍不住道:“她收走也不和我們說一聲,哪有這樣的道理?”


  “茶花姑娘正在為我們生火做飯,等一會兒就能見到她了,到時候當麵問她不就好了。”寧俊濤道。


  狄秋驚道:“生火做飯?遭了!”說罷,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他便急急忙忙朝著夥房的方向奔去。


  三人不知狄秋說的遭了是指什麽,隻好緊隨其後,也跑了起來。


  到了夥房,眾人隻見到茶花正在灶前忙碌的身影,卻不見那抄錄了佛經名字的紙張去了哪裏。


  寧俊濤定睛一看,方才茶花手中的笤帚與畚箕正靠在牆邊,畚箕裏頭空空如也。忍不住哎喲了一聲,這才知道狄秋剛才為什麽說遭了。


  茶花見到幾人,開口道:“都醒了嗎?這早飯還要過些時候,你們先去偏殿休息一下吧。”


  可狄秋關心的哪裏是早飯,而是那大家辛苦一夜抄下來的名錄。急忙問道:“聽說你把我們抄下來的名錄拿走了,現在名錄呢?”


  “不就在這裏頭嗎?”茶花笑著指了指灶下的火門,言下之意便是那名錄已經作了柴火都放到裏頭燒了。


  呂杏兒聽她這麽一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怎麽可以這麽做,我們可是辛辛苦苦抄了一個晚上。”


  “我已經聽這位施主說了,不過你們要的答案都不在這名錄之上,所以也不必這樣大驚小怪的。”


  “你都看過了?”狄秋質問道。


  “沒有看,但也不必一看。”


  這一下,狄秋才恍然大悟。茶花這意思便是,那禪房裏所有的佛經上麵出現的名字,都不是第三道禪機的正確答案,她不用看也是知道的。


  “我明白了。”


  “施主有勞了。”茶花淡淡道,“夥房煙氣大,煩請諸位去偏殿等待吧。”


  狄秋聽完這話,也不停留轉身便離開了夥房。但是其他三人卻沒明白過來,急忙跟上追問道:“狄大哥你明白什麽了?”


  “那禪房的佛經裏頭沒有我們要的答案。”


  “沒有?”呂杏兒驚道,“沒有她還讓我們去看那些佛經做什麽?”


  “茶花姑娘隻是說,讓我們看看那些佛經,從中得到一些啟發,卻也沒說這答案就在這佛經之中,是我們自己想當然罷了。”


  寧勳氣得捂著額頭,直言被擺了一道,他們這一晚上的時間還真就白費了。


  “別氣惱,至少我們排除了大部分錯誤的答案。”狄秋笑道,“與其用錯誤的方法,在錯誤的方向努力,還不如像現在這樣來得好。”


  “照你的意思是說,這那泥塑其實與佛家的人物沒有任何關係?”寧俊濤道。


  “不錯,現在想來,是我們自己想偷懶罷了,想要用這蠢辦法破解這第三道禪機。看來若是沒有那個緣分,我們始終還是見不到酒中仙。”


  “我們這還算是偷懶呀,哎……”寧勳長歎一聲道,“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四人搬了桌椅又回到偏殿,圍坐在一起發起呆來。要是這第三道禪機的答案不在這佛經裏頭,那這泥塑雕刻的到底會是誰呢?


  這參悟二字說來簡單,可他們四人都不懂什麽佛理,卻是覺得比那登天還難。這樣下去隻怕想到第三道禪機的答案,比抄完那些佛經裏的名字還要久。


  正當四人苦惱之際,忽聽得門外有腳步聲傳來。狄秋耳力強,一下子便辨認出這腳步聲不是茶花的,頓時站起身來。


  隻見門口進來一個眉目慈和的和尚,胡須垂胸,眉長及鼻,身上的袈裟破爛不堪。從哪雪白的須眉來看,這年紀至少已逾八旬。


  “老衲有禮了。”


  四人各自還了一禮後,狄秋問道:“敢問,可是了生大師嗎?”


  “大師二字恕不敢當,老衲了生。”了生大師稽首道。


  呂杏兒見眼前這人就是了生大師,開心道:“是不是我們已經參悟了這第三道禪機,所以了生大師才出來見我們的?”


  “哦?這位女施主已經參透前兩道禪機了?”了生大師奇道。


  “是了是了,我們已經到第三關了。茶花姑娘說,隻要我們參悟了第三道禪機,就可以見到酒中仙。”


  說到這裏,呂杏兒忽然愣了一愣,自言自語道:“不對啊,那酒中仙他怎麽不出來見我們?”


  了生大師笑了笑:“宋施主說的人原來就是你們呀,這就難怪了。”


  聽這了生大師所言,好像他是剛回到這浮雲寺,對他們幾人參透前麵兩道禪機之事好像並不知情。


  狄秋歎息道:“看來,我們不參透這第三道禪機,是見不到酒中仙了。了生大師,也不知你當初立下這三道禪機,是作何用處的,可否說與我們聽聽?”


  了生大師笑容可掬,隻是看著狄秋卻不答話。這時,茶花恰好端了飯菜進來。見到了生大師,連忙道:“師父你總算回來了。”


  了生大師點了點頭道:“茶花,你那修行還在做嗎?”


  茶花道:“師父告訴我,若有人能參透那第一道禪機,那我的修行便算結束了。但茶花發現,自己的癡心為結,這修行便算不得結束,所以還在做那茶碗。”


  了生大師滿意地點點頭道:“你能有此領悟,說明這麽多年的修行也不算白費。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指的便是一個開悟。茶花,你能明白你修行的目的為何,那便算的上是開悟了,你的修行已經圓滿了。”


  聽完了生大師的這番話,茶花愣在了原地,仿佛若有所思一般。隨即點頭道:“弟子明白了。”


  “從今日開始,你將後殿的茶碗碎片一片一片地研磨成粉,再將其擔下山去,灑往原來挖泥之地,這便是你新的修行。”了生大師道,“等到修行結束,便是你塵緣斷絕之始,也就可以剃度出家了。”


  “弟子謹記。”茶花答應道。


  四人聽了這番話,心中都暗暗讚歎這了生大師,實在是一個有大智慧之人,也難怪酒中仙與他交情如此之深了。


  “了生大師,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大師可否答應晚輩?”狄秋問道。


  “施主請說。”


  “我真的迫切想要見一見酒中仙,了生大師能否告訴我們第三道禪機的答案到底是什麽?”


  “阿彌陀佛,施主與佛有緣,為何不自己參悟呢?”


  “我們急於北上去尋找一株名叫風靈草的草藥去救我們道好友,所以無法在此久待。這才不知恥地開口……”狄秋行了一禮懇求道。


  了生大師聽罷,頗有些動容,口中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施主菩薩心腸,老衲本該應允。但宋施主既然有言在先,若是老衲告訴了你第三道禪機道答案,恐怕他也不會承認。到時候,你依然是見不到他。”


  聽到了生大師這麽說,眾人都是垂頭喪氣。


  寧勳忍不住道:“難道真的就沒有別道辦法了嗎?”


  了生大師隻是搖了搖頭:“求不得,便不求,是為解脫。我聽宋施主提過幾位的來曆,既然幾位能解得二道禪機,那說明心境已平,何必要苦苦追尋宋施主的下落呢?”


  “罷了。”狄秋雖然心中極其不甘心,但事已至此卻也是無可奈何,長歎一聲道,“了生大師,那我們就此別過吧。若是這次北上之旅,有所際遇讓我們參悟到這第三道禪機,我們定會回到浮雲寺告訴你。”


  聽到這話,了生大師哈哈大笑道:“癡者多妄,無妄而無災,無災者心安。施主但求心安,勿求答案。善哉善哉。”


  狄秋細細地琢磨了一番這話,卻不知該如何去接,想了一會兒也是笑著搖了搖頭。他已經許久沒有像在浮雲寺的這二日,心境如此平穩。所有的怨念、殺意,都隨著了生大師的哲理煙消雲散。


  四人告別了了生大師與茶花下了山去,雖最終沒有見到酒中仙,但這兩日來的收獲卻無疑是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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