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姍姍來遲
大夫的話教在場的所有人都呆住了,那風靈草在極寒的北境,現在就算是立刻動身前往恐怕也來不及了。更何況這風靈草如此稀有,便是他們到達北境,卻也不一定可以立刻就能找到。
“大夫,照你這麽說,那裴朗的病豈不是……”裴敬之不敢再說下去。
大夫最見不得病人的家人哭哭啼啼,仿佛是在責備自己醫術不精一般,連忙道:“你切莫著急,令郎暫時並無生命危險。”
呂杏兒聽了大夫這話頓時就急了:“什麽叫沒有生命危險,等到我們去北境找到風靈草,隻怕是裴朗他早就……”
“誒,我沒說……哎!”大夫也急了,“我隻說要讓他痊愈必須非風靈草不可,但沒說沒了風靈草他就會死啊。”
“此話怎講?你方才不是說……”
“你們誤會我的話了,我是說這碎渣用完了,我沒辦法治愈他,但暫時延續他的性命卻還是有辦法的。”
聽大夫說裴朗還有的治,裴敬之大喜過望,連忙到他麵前“撲通”一聲跪下了。口中道:“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兒子,我就算是下半輩子為你做牛做馬也心甘情願。”
眼看著裴敬之幾乎就要給自己磕頭了,大夫連忙上去攙扶,口中道:“正所謂醫者父母心,我怎麽可能見死不救呢?你這話切莫再說了,隻要我還活著,那就一定保你兒子性命周全。”
“大夫……你可不要誆騙於我,我知道……我知道朗兒他。”裴敬之哭著道。
“沒騙你,真的沒有騙你。”大夫無奈道,“我用尋常的藥物還能壓製住他的病情不惡化,隻不過他需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泡在這浴桶之中,不僅不能出來,吃喝拉撒也要在這浴桶中解決。”
“好……隻要朗兒能活,那這一切都不在話下。”裴敬之道。
“哎……可憐天下父母心。”眾人都歎了一聲走出後堂,隻留下裴敬之一人陪著裴朗。
“大夫高義,我在這裏謝過了。”狄秋忽地向大夫行了一個。
大夫急忙回道:“不敢當,這都是我分內之事罷了。不過這藥材消耗需得大量的銀錢,不知小兄弟能否……”
若不是大夫主動說到這錢的事情上,狄秋還不知如何開口的好。急忙讓呂杏兒取出那一捧寶石來交到大夫的手中道:“大夫你看這些夠了嗎?”
大夫一看這燦然生輝的寶石,一顆顆都碩大如蛋,品質上乘,即便他不是行家也知道這隨隨便便一顆都是價值連城。
“這……這藥材倒是費不了這麽多,哪怕是一顆也夠……不對,該還是有的找呢……”
狄秋細察大夫的神色,竟無一絲貪婪之意,其醫德之彰都被他看在了眼裏。
“大夫,在下狄秋,乃城西狄野之子,今與你相識甚是有緣,還望不棄收下這下寶石吧。”狄秋鄭重道。
忽然聽狄秋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大夫頓時愣住了。想到他們這些行走江湖的,大多不願透露姓名,生怕被仇家發現行蹤。如此,竟然自報家門於他,卻是意想不到。
“小兄弟,這樣做當真無妨嗎?”大夫問。
“大夫恪守醫道,其心天地可鑒,我狄秋是不會看錯人的。”狄秋說,“這寶石區區身外之物,交於像你這樣德行俱佳之人那是再好不過的。”
大夫聽得有些手足無措,他行醫多年雖有不少病人對自己感恩戴德,交口稱讚,卻沒有一人說過狄秋這樣的話。
“狄公子,老夫承蒙你的信任,隻是這寶石太過貴重,醫治你那位朋友確實用不了那麽多,隻需留下一顆便足夠了。多了,老夫也沒辦法處置。”
狄秋從來都是下定決心就不會輕易做出改變之人,一手搭在大夫的肩膀上道:“這些寶石取之不義之人,原本就要還之於民,大夫不如將其用來贈醫施藥,解百姓疾苦,也算是行作大善一件。”
大夫見推脫不過,隻好抱拳道:“既然狄公子如此堅持,那老夫恭敬不如從命了。從今往後我們便是朋友,老夫姓蘇單名一個醒字,字林北。若不嫌棄,可以叫我蘇大夫。”
兩人敞開心扉挽手而笑,其餘三人也各自通報了姓名自不必說。
臨末,狄秋這才與呂杏兒說起:“既然裴朗的病情緊急,我們恐怕無法再去南方了,這樣你覺得如何?”
呂杏兒自然是思念梁老的,但裴朗病情要緊,卻也耽擱不得。躊躇了許久這才下了決心道:“我想梁伯定能處理好南方家族的事情的,我同你去北境,這樣一路上也有個照應。隻是……”
“隻是什麽?”
“你之前騙席寸義說我們是要去北方,這一下我們卻真的要往北去了,豈不是……”
聽了呂杏兒的擔憂,狄秋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若怕,那便不是狄秋了。”
眾人見狄秋胸有成竹的模樣,都是微微一笑,知這是他本性使然。他們對狄秋了解最深,絲毫不覺得意外,但要換做其他人,隻怕會覺得狄秋是個狂妄無度的無知小兒罷了。
聽到呂杏兒肯定的答複,狄秋放下心來,又問寧勳與寧俊濤:“你們要與我同去嗎?”
寧俊濤經曆過這些事情,早已經身心疲乏,不想再讓自己或者寧勳陷在裏麵,經狄秋這麽一問不禁麵色有些猶豫。
狄秋看出了寧俊濤的想法,於是主動道:“寧老爺您年事已高,北上長路漫漫,對您來說太過辛苦,不如留在南方吧。”
“老夫確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要是再年輕個幾年,說不定還能與你們年輕人折騰一番。隻可惜……”寧俊濤難掩羞愧之情。
“我與勳兒想找一個僻靜之所,就此隱居不問世事。”
寧勳聽了父親所言,急忙對寧俊濤道:“爹,我正當青春少年,該多受磨煉,您雖然心疼我,但正所謂玉不琢不成器,我想與狄大哥一同去北方。”
“你……”寧俊濤沒有想到寧勳會出此言,頓時說不出話來。
寧勳卻不給寧俊濤再說話的機會,又道:“爹,你就答應我吧,我也想闖出一片天地。難道你就看著黎民蒼生就這樣在天臨教與神臨教的明爭暗鬥中受苦嗎?”
寧勳這一番話,說得大義凜然,直教寧俊濤無言以對。曾幾何時,他也有過少年時光,何嚐不像他一樣有著一顆浩然正氣之心,要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但如今他自己已為人父,家庭之責在身,不再是一個無牽無掛的少年郎,怎放心得下讓兒子遠走他鄉呢?
蘇大夫見狀口中道:“寧老爺兒孫自有兒孫的未來,不是說留在身邊照顧一輩子,他就一定會幸福的。正所謂不經曆風雨如何見彩虹,寧勳的未來終究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與其度過一個平平淡淡、乏善可陳的一生,你倒不如放手由他去吧。”
話已至此,寧俊濤再無話可說,無奈點頭道:“勳兒,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那爹就尊重你的決定。此去,路途遙遠,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放心吧,勳兒自然會照顧好自己,何況還有狄大哥在呢。”
說一千道一萬,終究還是要分別。臨行前,狄秋征詢了裴敬之的意見,不出意外他決定一個人留在芙蓉鎮照顧裴朗。於是,狄秋便將馬進家密室裏的情況都告知了他,讓他抽空去將那賬本取出昭告芙蓉鎮的百姓,好讓他們能夠破鏡重圓。
至於,那拔步床上的其他金銀財寶,也一並交給了裴敬之處理。隻要是芙蓉鎮的百姓用得到的地方,盡管從中支用即可。
蘇大夫一路送了狄秋三人出城,手中提了幾副藥給呂杏兒,叮囑道:“你的傷還未痊愈,這幾服藥還需按時按量去吃。路上顛簸可能對你會有些影響,若是不有胸悶氣短的症狀就不要繼續上路,需停下歇息,否則日後留下病根可就遭了。”
“知道了……”呂杏兒苦著臉收下那藥,心中極其的不情願。
蘇大夫又拉過狄秋說:“呂姑娘身子現在甚弱,你可不能與她同房,否則對她這身子可大有影響。”
“什……什麽?”狄秋還當自己聽錯了。
“哎……我這還不是怕影響你們以後要孩子嗎?去吧去吧。”蘇大夫擺擺手沒繼續說下去。
狄秋又想反駁又不好意思從自己口中說出這話來,窘迫地站在原地很是尷尬。
呂杏兒見狀,急忙走道狄秋的身旁問:“蘇大夫和你說什麽了?你怎麽臉這麽紅?”
“我……沒說什麽。”狄秋不敢回答呂杏兒,急忙回過頭去,躍上馬背先走了。
“等等我啊,到底說什麽了?”呂杏兒急忙跟了上去。
幾人歡聲笑語踏上北上的路途,四人三騎並轡徐行。而在此時幾隊人馬正好將將感到芙蓉鎮外,與狄秋幾人幾乎是擦肩而過。
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一日以前從晉州城離開的碧雲宗宗主周明禮。自葬了徒弟後,周明禮便率著眾弟子馬不停蹄地趕來芙蓉鎮,想著找出狄秋將這事情做一個了斷。最好,還能捷足先登將雷火石也取到手。
才到芙蓉鎮外,周明禮正想著如何入城,卻遠遠瞧見那城門洞開著,百姓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不是說芙蓉鎮封城了嗎?那這些人是怎麽一回事?”周明禮衝他的大弟子劉家輝道。
劉家輝也是不明其中緣由,因為昨天他聽屬下傳來的消息,說的還是芙蓉鎮封城,怎麽今日前來卻是城門洞開。
劉家輝道:“會不會是狄秋那小子,在唱空城計,要我們心懼而退?”
周明禮搖頭道:“不可能,他既然主動上門挑釁,就說明這城裏已經設下了天羅地網等著我們前來。管他封沒封城,先抓一個人來問問再說。”
“是,掌門!”劉家輝話畢,急忙讓兩個師弟隨他到路邊抓個老百姓。
這芙蓉鎮剛結束李爵的黑暗統治,百姓都還沉浸在歡愉之中,忽地出現這碧雲宗之人,看著他們麵色凶狠又手持兵器,一下便被都嚇跑了。
劉家輝見這些人都往城內跑去,心道:要是追進去了,唯恐生變。於是趕緊縱躍出去,急忙逮住一白發老人。口中道:“跑什麽跑!”
那老者還想試著掙脫,哪知這劉家輝下手極重,頓時肩膀一股劇痛傳來,一絲力氣也用不上了。口中連忙求饒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哼,想讓我饒命也行,我問什麽你就答什麽。”劉家輝威嚇道,“這芙蓉鎮之前不是封城了嗎?怎麽今日城門卻是開著的?”
那老者奇怪道:“大爺你不是本地人吧,怎麽會不知……”
劉家輝仗著自己是碧雲宗的大弟子,向來行事囂張,極其無禮,一聽對方沒有回答自己的問話,手中又加大了幾分力道:“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
“大爺……小的知錯了,大爺饒命……”
兩名師弟見那百姓的臉色煞白,知師兄已經用上了嗜血掌,生怕劉家輝一個不留神便弄死了他。口中忙勸道:“大師兄莫動怒,要是死了那就麻煩了。”
“要你囉嗦!”劉家輝回首就是一巴掌扇在師弟的臉上,“到底我是大師兄還是你是大師兄了?”
兩名師弟瞬間不敢再說半個字,隻見劉家輝手中一鬆,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快點說!”
那老者見對方鬆開了手,但卻沒有勇氣轉身逃跑,生怕又被抓回來,隻得解釋道:“封城是我們之前的知府李清知下的命令,但昨夜裏他因為販賣人口的醜事敗露被大家擒住了。所以,現在城門又重新打開。”
“荒唐!”劉家輝卻不信此話,“他李清知好歹也是一個知府,怎麽會這麽容易被人擒住?”
老者生怕眼前這人再動怒,連忙道:“是真的,那李清知的事情一敗露,衙役個個都繳械倒戈,一時間眾叛親離,沒有人在願意幫他,所以我們才把他抓住了。”
看這老者說的話不像有假,可劉家輝生性多疑,卻還是不願全信,口中道:“那他李清知現在人在何處?”
“已經死了。”
“死了?”三人都愣了一愣,心道這抓住了李清知也就罷了,怎麽會動手將人都直接給殺了?
“是死了不錯,昨夜我們正圍著他要拉他遊街,卻忽然有一個人從我們肩膀上踏過,從屋頂上逃走了,接著回頭一看李清知已經沒了呼吸。”
“大師兄,難不成是狄秋下的手?”一旁的弟子問道。
劉家輝罵道:“糊塗,他狄秋與李清知蛇鼠一窩,怎麽可能會是他。”
“可李清知醜事敗露,說不定狄秋為了自保所以才……”
劉家輝一聽這話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他一時間也拿不準主意,便放走了老者回到周明禮身旁回複道:“李清知死了,據說是販賣人口的事情敗露,被百姓所擒,後被一個高手所殺。”
“高手?可是狄秋?”周明禮皺著眉頭問。
“從哪老頭的描述來看,這殺人者輕功與武功都是極高的。是不是狄秋,我也拿不準。”劉家輝說。
周明禮心中思慮了半天,卻怎麽也理不清頭緒。狄秋前腳才剛到芙蓉鎮殺了他的徒弟和孫言重的徒弟,後腳這邊芙蓉鎮的知府李清知就身亡,這也太巧合了。莫不是他故弄玄虛,想以這種方法誘騙自己入城?
正當周明禮思索之際,身後馬蹄聲起,一行人馬已經趕到。周明禮回首一看,隻見孫言重押著席守義走到他的跟前。那馬背上還馱著一卷草席,席內裹著蓮遲的屍身。
“孫掌門你不是說不與我是同一路人嗎?怎麽這麽快就敢來了?”
“哼,這條路卻又不姓周,你能踏得我就踏不得嗎?”孫言重不好氣地道。
“你……”劉家輝正要開罵,卻被周明禮攔住。
口中道:“我們剛才已經解決了城樓上的防備,城門也已經開了,有種的你就先進了城去。若是沒種,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一揚馬鞭,就要提韁往前走。
“慢來!”孫言重忽然一鞭揮去,直打向周明禮的首級。
周明禮回了一鞭,兩根馬鞭在空中纏作一團,兩人各自使勁絲毫不讓。
“周掌門辛苦了,既然城門已開,那就讓我去探個虛實吧。”說罷,孫言重一催內力,馬鞭“劈啪”直響,斷在控製。接著,也不等周明禮說話,便朝著城門而去。
周明禮冷笑一聲,將馬鞭擲在地上衝劉家輝道:“這一下有沒有埋伏,我們看著便一清二楚了。”
碧雲宗一行人就這樣在城外站著,直等到長川派所有人都魚貫入城。可等了半晌卻未聽城內有何動靜,別說廝殺呐喊,就連騷亂也未發生。
“糟糕!”周明禮暗道不好,恐怕自己這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他沒有想到這城裏竟沒有埋伏。
正當周明禮準備拍馬追上時,從身後忽然躥出三道黑影大聲道:“周掌門別來無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