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攻陷
人群中頓時喧鬧起來,這些孩童哪裏知道這是什麽情況,連皮影戲都看不下去了,紛紛站起身來疑惑地瞧著狄秋。
德申坊的老板此時還在賣力地演著,戲台下麵或喧鬧、或鼓掌,什麽陣仗他沒見過,哪裏猜得到是這看他皮影戲的小孩暈了過去。
一旁的梁老急忙跑了過去,一把抓住其中一個小孩的脈門,這一查看才發現,這小孩的脈象竟然有中了那迷藥的性狀。可他熬煮的藥汁離這還有些距離,況且這風向也並不往這邊吹,怎麽會中了這迷藥?
寧勳與呂杏兒也趕了過來,奇怪道:“怎麽會這樣?”要是這小孩出了什麽狀況別說接下來的營救之事,他們又如何向他們父母親交代呢?
梁老環顧四周,看了看倒下小孩的情況,發現隻有在狄秋身邊的幾個昏了過去,離得遠的都還安然無恙,心中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
“定是給你服的藥多了,這會兒才慢慢從毛孔排出來。這些孩子不像我們大人抵抗力那麽強,所以嗅到你身上散發出來的毒素,這才中招了。”梁老道,“你快些去河裏洗一洗,順便把衣服也給換了。”
狄秋聽得臉一陣紅一陣白,聞了聞身上,果然有一股子怪味撲鼻而來,隻是他服了太多藥下去,口鼻喉中都是藥味,一時間沒有注意到罷了。他沒辦法,隻好聽從梁老的建議趕緊去河邊盥洗。
一旁的寧勳連忙和其他孩子解釋道“大家看現在天色是不是已經有些晚了?”
孩子們不約而同地點頭,現在確實已經到了晚上。
寧勳又道:“這幾個孩子隻是睡著了,畢竟這皮影戲這麽好看,總有幾個看得累了對不對?我們中間有還想繼續看的就留在這裏,若想睡覺的便和大哥哥去那邊樹下先打個盹好嗎?”
聽了寧勳的解釋,這群天真的孩子還真當這幾個昏迷的小孩是睡著了,紛紛答應道,甚至有幾個還真說自己困了,跟著寧勳要去睡覺。
鬧騰了一陣後,這百來個孩子們總算又重新平靜了下來,卻把呂杏兒與寧勳累得夠嗆。不僅一個個地把昏過去的孩子抱走,還要挨個再發些零食安慰下來。
而另一邊,狄秋總算盥洗完,但身上的藥味卻還是若有若無,似乎一時半會沒辦法根除。
狄秋來到梁老的身邊問道:“這藥汁已經熬得如何了?我看著皮影戲撐不了多久,還需快點行事,否則該出亂子了。”
梁老點點頭,喊來寧勳與呂杏兒:“你們倆在這裏先看著,我與狄秋去去就回,如果順利的話,今夜應該可以把監獄攻陷下來。”
“那你和狄大哥可要留神,若是情況不對,能跑就一定要跑。”呂杏兒關切地道。現在他們幾個是自己僅剩下的親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自己這餘生都不知道要如何過下去了。
狄秋與梁老答應了兩聲,便提著藥汁立刻趕往那監獄去了。
這夜裏,李爵依舊照著落日的安排,將府衙安排得十分嚴密。之前已經將這人質都關押在府衙之中的消息放出,為的就是引誘狄秋他們上當。不管狄秋如何應對他的布局,最後肯定都是自投羅網。
為了以防萬一,李爵派了一隊人馬備了幾車的水藏在府衙外不遠處。若是狄秋用放火這種方法,他立刻就能應對。
甚至於,為了防備狄秋像之前那樣。利用那老婦人,以這鼠疫攪動人心。他還派人將這芙蓉鎮上的巨鼠都捕殺殆盡,可以說已經做得滴水不漏,不管狄秋用什麽法子他都已經有了二手的準備。
誰能知道這人算不如天算,狄秋與梁老壓根就對府衙沒有興趣,卻是往這監獄直去。而此處除了獄卒之外,沒有任何防備的兵力。
梁老提著那藥汁走上前去衝那獄卒道:“我這奉李大人的命令,特來犒勞諸位。”
獄卒看了一眼梁老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藥汁,不明所以道:“是李大人的吩咐?”
“不錯,這些日來芙蓉鎮上鼠疫猖獗,這監獄又是密不透風,易藏汙納垢之所,所以李大人特意請來了良醫,為大家配製了強身健體,預防疫症的良藥。”狄秋道。
那獄卒皺著眉頭伸長脖子過去嗅了嗅,這藥汁的難聞氣味實在令他作嘔,可既是李大人的安排,那他們豈能拒絕?
但這些日裏正逢多事之秋,這獄卒也十分謹慎,問道:“你說你二人是李大人派來的,可有什麽憑證?”
這一問倒是把梁老給問住了,事前可沒計劃好要如何麵對這樣的情況。好在狄秋急中生智,口中罵道:“廢什麽話!李大人犒勞下屬還用什麽憑證,難不成李大人還會給你們下毒不成。愛喝喝,不愛喝拉倒,我這就回去稟告李大人,說你們這些獄卒個個都身體好的很,不願領受他的恩情。”
獄卒一聽這人年紀輕輕卻如此暴躁,怕是李大人麵前的大紅人,要是真在李大人麵前參自己一本,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大人錯怪了,隻是這些天來芙蓉鎮上下都不安寧,所以才草木皆兵,太過緊張了些。既然是李大人安排的,那我們做屬下的,自然是感恩戴德,哪有拒絕的道理呢?”獄卒陪著笑臉道。
“哼!”狄秋佯怒道,“既然知道錯了,還不快快迎我們進去,這藥要是涼了藥效可就不好了。”
“是是是……”獄卒點頭哈腰忙不迭地將狄秋與梁老迎了進去。
哪知,這再一次進到這監獄之中,這裏麵的光景卻與之前來的兩次大不相同,這獄卒的人數竟足足多了一倍。此刻都立在院子當中,既沒有糾結賭博,也沒有肆意聊侃。
狄秋與梁老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但都強作鎮定。心想就算有什麽變故,以他們倆的武功也是可以應付得過來的,現在沒看透其中的貓膩,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你們大夥兒精氣神倒是不錯,也是有規有矩,紀律嚴明,怪不得李大人要犒賞你們。”狄秋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打著官腔。
院裏頭的典獄長看見狄秋與梁老,忙迎了上來:“兩位大人蒞臨有何貴幹?”
“你的眼力勁還算不錯,我們倆奉李大人的命令,特來犒賞你們。”狄秋道,“這芙蓉鎮上下最近不是鬧鼠疫嗎?李大人知你這監獄密不透風,是容易藏汙納垢之所,所以特地請了良醫,為大家配製了強身健體,預防疫症的良藥。”
典獄長“咦”了一聲,看向一旁的梁老手中提著的那鍋藥汁,心想:這李大人什麽時候關心起他們來了?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去取碗來,給大家倒上?”狄秋不滿道。
“是是是,你們幾個去取碗來!”典獄長道,“怪不得說李大人前兩天都在這鎮上撲殺巨鼠呢,原來李大人這是要為名除害,從根上整治這疫情了。”
李爵在撲殺巨鼠?狄秋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有些驚訝。前些天他冒充那周青的時候,倒是告訴過李爵讓他徹底整治這鼠疫。不過轉眼間,自己這身份卻是已經漏了陷,這李爵怎麽還有閑情逸致做這等事情,難不成他轉性了?
典獄長幹咳一聲:“李大人為治理這芙蓉鎮嘔心瀝血,卻沒忘了我們這些做屬下的,可以說是恩遇有加,大家夥都快喝了這藥吧。”
“慢著,這下麵黑牢裏的同僚呢?怎的沒有一塊兒出來領賞?你們快些去把他們叫上來一並喝了。”狄秋道。這藥一旦喝下去立竿見影,可不能讓他們分批去喝。
哪知典獄長卻道:“這位大人,你不知道嗎?我們這監獄的人都已經在這兒了?”
狄秋瞪著眼睛道:“胡說,這牢裏我最清楚,下麵黑牢也是有人的,怎麽就隻有這幾人?”
“不……大人我們這所有人都在這兒了,前日裏李大人有吩咐,讓我們下麵黑牢裏的同僚都調到地麵上做事。因為這黑牢裏容易生老鼠,怕我們染上鼠疫,所以才這麽吩咐的。”
好啊,他們容易得鼠疫,那些犯人就不容易得嗎?這些人難道就這樣任憑這些犯人在那黑牢裏與老鼠作伴?
狄秋痛罵道:“混賬!那些犯人難道就不是人嗎?你們就放著不管,由他們和老鼠待在一塊兒?”
典獄長一時語塞,心道:這李清知什麽時候關心過這犯人的死活,也不知有多少是他和那馬進誣進來的。這人身在李清知身邊做事,難道連這都不知道嗎?
典獄長忽然起了疑心,覺得眼前這人有些不對。便直起身來道:“這位大人,你說這藥是李大人派下犒勞我們的,卻又不是犒勞那些犯人的,為何老是逮住這犯人說個不停呢?這是李大人的意思?”
梁老一看這典獄長神色有變暗呼糟糕,怕是狄秋這一番話露出了馬腳。他腳步微張,運氣在手,隻等機會先發製人。雖然眼前這幾個嘍囉不足以給他和狄秋造成什麽阻礙,但倘若其中一兩個逃竄起來,或往外,或往黑牢,就憑他們兩個人估計也來不及抓到。到時候,平添一堆麻煩。想到這裏,梁老不禁額頭都沁出一絲汗水。
狄秋也已經知道這典獄長起了疑心,這時候要再嘴上狡辯怕是越說越不成樣子。舉起一旁盛滿的藥汁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喝完還一把將碗擲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這監獄裏的犯人個個都身犯重罪,若是沒經過司法審判明令斬首,而死在這獄中,豈不是讓李大人身陷藐視法律的非議之中!”狄秋慷慨陳詞,瞪視著眼前的所有人。
典獄長被他這一舉動嚇得不輕,直呼:“大人明鑒,小的不是這個意思,隻是……”
“隻是什麽?”狄秋道,“這藥汁都快涼了,你們一個個卻還杵在那裏不願意喝?是怕這藥裏有毒嗎?若是不願喝,那便給我喝吧。”說罷,又搶過一個獄卒手中的藥汁就要喝下。
“大人且慢,我們這就喝!”典獄長嚇得渾身冒冷汗。緊接著一聲令下,這些個獄卒包括他自己都端起大碗,幾口便把這藥喝了個幹淨。而且喝完後,卻是沒有一個敢埋怨說難喝的。
狄秋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若不是自己裝這大尾巴狼,唬住了這幫人,怕是讓他們當著自己的麵立刻喝下去還是有些麻煩的。
眼看所有人都已經喝下了藥汁,梁老也放下了心。暗暗佩服狄秋可真有一手,若是方才他沒有喝下那碗藥汁,怕是這典獄長也不會那麽聽話。
才消得片刻,這喝下藥汁的獄卒與典獄長,紛紛身子發軟兩眼昏花,再也站立不住。
“你……你這藥裏……”
“哼!現在才發覺已經太晚了。”狄秋一腳踢翻了典獄長。
典獄長手中顫抖著指著麵前的狄秋,隻說出一句:“你怎麽沒……沒事。”接著已經徹底不省人事。
梁老喜道:“還好你這身子扛得住,快服下解藥,我們先把這些人都綁起來再說。”
狄秋接過梁老遞過來的解藥服下,接著對梁老道:“這裏便交給我吧,你趕緊去找寧勳和呂姑娘,讓他們把小孩和那幾個演皮影戲的都帶到這裏來。”
“帶到這裏來?”梁老想不通狄秋這麽做的用意,“你是想把這些孩子都關在這裏嗎?”
“來不及解釋了,你快去就行了。我怕那皮影戲撐不了那麽久,再不去恐怕事情又要起變化。”
梁老歎了口氣但也沒轍,狄秋這話說一半的毛病看來是如何都改不了了。隻好出門去,趕緊去找寧勳與呂杏兒。
這邊,狄秋將這一群獄卒一個個搬到地下黑牢之中,找了一個牢房丟了進去。為了保險起見,還給每個人都上了重重的鐐銬。
其實從一開始,狄秋便已經打準主意要將此處作為據點。既然自己是在暗,對方在明處,這李爵理應選個易守難攻的地方。也不知是這他太高估自己這邊的實力,還是李爵身後那個為其出主意之人謹慎過了頭。一想到那李爵放著這好端端的監獄不用,非要選那府衙,狄秋就覺得好笑。
現在任憑他在府衙裏裏外外布下天羅地網,那對自己也絲毫沒有影響。接下來隻要等到那群孩子到位,便可以進行下一步動作了。狄秋心中暗暗祈禱,這半路上寧勳三人可不要出什麽亂子。
狄秋鎖上牢門,將鑰匙藏在懷中,正想著離開之際,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問詢:“你是狄秋嗎?”
狄秋愣在了原地,心想:自己下這地牢裏來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這人是如何發現自己是狄秋的?
“你是誰?”
“狄……狄大哥,是我呀!我是裴朗。”
狄秋聽到這個名字如同吃了一記霹靂,還當是他聽錯了,連忙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隻見裴朗披頭散發地站在牢房之中,眼中滿是驚喜。
“裴朗,你怎麽會在這裏?你們不是都被關在府衙裏嗎?”狄秋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裴朗,他沒有想到李爵竟然會將人質關押在這裏。那他為何要放出消息,說人質是在府衙裏呢?
“你爹和寧老爺呢?他們在哪裏?”狄秋急急地問。
裴朗搖了搖頭道:“我爹不知道被關到哪裏去了,一開始我們三人還在一處,但自從前天夜裏開始,我便被蒙上臉帶到了此處,現在我爹與寧老爺都生死未卜。”
原來是這樣,狄秋立刻明白了過來。這李爵身後之人比他想象中還要聰明許多,這把人分開關押,就算自己能使計營救也隻能救得其中一人。也就是說現在寧俊濤與裴敬之,很可能現在也沒有關押在一處。那府衙之內,多半隻有其中一人。
這一下可把狄秋難住了,即便他能算到這府衙裏還有一人,那這第三人會被關在哪裏?
“該死,這一下我的計劃被全部打翻了!”狄秋很狠地一拳錘在牢門上,沒有想到對方竟如此雞賊。
“狄大哥,究竟這是怎麽了?馬進你們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嗎?”裴朗問。
“此事說來話長,那天你們去各地蹲守的時候,我們據點受到了襲擊,我爹娘還有呂伯父都已經在這次襲擊中喪生了。”
“什麽!怎麽會這樣,狄伯父、與呂伯父的武功應該不至於束手就擒才是,更何況還有梁老……”裴朗直呼不敢相信。
狄秋搖頭道:“那天我與梁老都沒有及時趕回來,若是早一點的話,沒準事情還有轉機,隻可惜……”狄秋想起父母慘死不由地聲音低了下去。
“狄大哥……你……還請節哀順變……”裴朗也不知說什麽才好,半晌之憋出這句話來。
“不說那麽多了,我還有些事要問你,我這就先放你出來。”說罷,狄秋拿出鑰匙,將裴朗的牢門打開,又解了他手腳上的鐐銬。
可裴朗還未及走出這牢門,卻忽然腳下一軟,衝著狄秋的身前便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