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馳援
言北辰看著師兄的臉,不由地回想起當日在這府上,雷行雲與師兄比試的情形。那日,師兄被雷行雲那賊子三言兩語誑得神智錯亂,若不是狄秋出言道破,恐怕師兄已經命喪當場。如今撿回一條命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就衝著這一點,那狄秋也是於自己北極門有著不小的恩情。又何必在這雷火石的事情上,依舊苦苦相逼呢?
言北辰自覺現在已經看不透師兄到底在想什麽,經曆這次重傷師兄仿佛變了一個模樣。昔日裏對師兄弟溫文和睦的言厲,似乎隨著那天的大戰,已經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之上。
言厲看師弟還不行動,厲聲催促道:“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
“好……我這就去。”言北辰雖然心中萬般糾結,卻還是答應道,轉身離開了房間。
言厲看著師弟離去的背影,直覺得恨鐵不成鋼。心腸如此柔軟,未來自己如何能放心將這北極門掌門之位傳於他呢?
言北辰不知的是,言厲已經傷及關要,便是內傷痊愈,武功也不可能再複往日之威。那星劍十三變,這輩子怕是再也無法使了。正因為這樣他迫切想要得到雷火石,甚至不惜要去請師叔出關。
言厲身為掌門,深知北極門的狀況。憑自己現在的模樣,還有門中子弟的天賦與本領,不出意外今後十多年北極門定會逐漸式微。可要是得到這雷火石,未來就算未來沒有自己坐鎮北極門,至少也有威懾武林的資本,隻是師弟言北辰現在卻看不透這一點。
那狄秋殺與不殺,其實無關緊要,但雷火石奪與不奪卻事關北極門的生死存亡。這一遭他不去說破,要的就是讓言北辰多多曆練。畢竟成為一派之長,除了武功超群以外,如磐石般堅韌的心智也是必不可少的素質。如果言北辰真的能領著眾弟子,將雷火石奪取到手,那自己便能安心將北極門交到他的手上,安然歸隱田園了。
言厲撐起身子,整裝完畢朝著大堂而去。臨行前,還不忘將師弟言北辰的劍握在手中。
而這時候,大堂之中的眾人已經就狄秋之事,討論了許久。周明禮為人多疑,抓著席守義不停地盤問。但席守義知多說多錯,於是隻說挑不出毛病的事情去說。問了半晌後,周明禮也沒有什麽頭緒,隻好在焦急的在一旁來來回回地走。
言厲跨入大堂,目光如炬,身上雖然還帶著傷,卻是氣勢未減半分。若不是眾人都是當日親眼目睹他受的重傷,卻還以為這言厲已經痊愈了。
“言掌門,身子可好些了?”廖亞先見言厲出現,有些意外道。
言厲“嗯”了一聲,卻不作答,尋了一處椅子坐下了。
一邊的孫言重與周明禮不約而同地想,這北極門一死一傷,卻還惦記著這雷火石,實在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卻聽周明禮道:“言掌門身上的傷可好些了嗎?我等還以為言掌門您對這狄秋已經不敢興趣了,便就先行議論了一會兒,還請不要見怪。”話裏話外,說的便是言厲你已經沒有資格與我們爭這雷火石了,還是有些自知之明早點退出的好。
言厲知這周明禮在試探自己,卻麵不改色道:“有勞周掌門掛懷,我已經寫信托我門中弟子帶了療傷良藥南下,不日就會抵達晉州城。我這傷勢雖重,但隻要服了藥,便很快就能痊愈了。”
眾人一聽,心道:這老狐狸卻還真會尋借口,這帶藥南下救命,說白了不就是搬救兵嗎?倘若真為這傷考慮,何不早早北上回門靜養下來。
孫言重出言道:“言掌門不愧是條好漢,換做是我,受了這麽重的傷估計早就回去養著了。”
言厲見她不拆穿,也不多言,隻是抬手抱拳,還了個禮。轉而對那席守義道:“你便是帶來狄秋消息的人嗎?具體事宜可否對我說說?”
今日裏,席守義已經是第四次被人要求說這事,已經是不厭其煩。但為了家人的性命安全,卻又不得不再說了一回。
言厲聽完事情的前因後果,心中暗忖:如今師弟才將書信傳出,待到援助南下抵達此處還需些時日。可眼前這人救家人心切,肯定是不願等的,需要尋些理由絆住他們才行。
言厲道:“你說你日前因為弟弟夥同他人劫囚,而被那李清知抓過是嗎?”
“確實如此,不過後來又放了。”
“那你可知為何要放嗎?這劫囚可是本朝的重罪,應該沒有赦免的道理才是。”言厲問道,“而且,為何放了之後,又重新抓了回去?他李清知身為地方官,且不論他為官是好是壞,這行事還是要有章法的。這說抓就抓,說放就放,如同兒戲,百姓就沒有異議?”
這話問得很有分量,但席守義哪裏知道個中內情。那李清知還真就是說抓就抓,說放就放了,自己難不成還敢去問他緣由嗎?
一旁的周明禮忽道:“言掌門問這些做什麽?那李清知既然會做出這樣不合規矩的事情,正說明他是一個狗官。一個狗官的行止邏輯,豈能用常人的思維去論斷呢?”
“周掌門隻說對了一半。”孫言重道,“這當世之間便沒有幾個清官可言的,他李清知貪斂些財物倒也無可厚非。但這抓人、放人、再抓人,這其中於他有何利益呢?這樣做不僅留不下個不好的名頭,還會落人把柄,豈不是蠢事一樁?”
周明禮一聽覺得也有道理,衝席守義道:“喂!那李清知可有暗示你行他賄賂,或者提出什麽要求來?”
席守義想了想道:“那倒是沒有,不過頭一遭放我們走的時候,他是客客氣氣的。殊不知才過幾日就又將我一家老小都抓了回去,卻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廖亞先“咦”了一聲,道:“你說你一家老小被抓了去,那你又是如何逃出生天的呢?”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起來席守義舊氣為之窒。罵道:“我在芙蓉鎮上的營生是經營一處義莊,李清知那狗賊,告訴我留我一條性命,讓我替人備好棺材收屍,說是這芙蓉鎮上日後死的人還多著哩。”
“這李清知還真是囂張至極,看來就算不衝這狄秋,我也要去好好教訓教訓這狗官。”廖亞先沉著聲音道,顯然已經動怒。
“多謝大俠慷慨赴力,我替我家人先謝謝您了。”席守義見他這麽說,趕緊跪倒在地,並乘機催道:“既然如此,我們即刻啟程回芙蓉鎮吧,我那家人還……”
“你先起來說話。”廖亞先忙扶起席守義。
他嘴上雖然這麽說,心中卻在打鼓。這李清知隻是區區一個小知府,敢這麽膽大妄為,要麽是愚蠢,要麽是他背後有人為他撐腰。若是愚蠢的話,狄秋這小子定不會去與他勾結,也就是說隻能是後一種可能。既然敵人在暗,他們在明,在這消息短缺的情況下,硬闖是絕對行不通的。
廖亞先對其他人道:“目前事態並不明朗,我們手頭掌控的線索太少。若是貿然前去,怕是這芙蓉鎮將會變成我們的墳地。”
聽廖亞先這麽說,言厲心中大喜。隻要這老頭兒不應允,這碧雲宗和長川派肯定不願做出頭鳥。隻要這事情能拖個一二天,那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
果不其然,孫言重與周明禮聽了廖亞先的話,也都各自點頭同意他的看法。兩人都不願以身犯險去闖芙蓉鎮這龍潭虎穴,若是有個意外,不僅傷了自身的實力,還要教這奪取雷火石的機會拱手讓人。
這一下可把席守義給急壞了,自己分明已經把事情說得十分清楚,麵前這抽煙的老頭兒也對這李清知非常不滿,怎的又臨時變卦不願出手了呢?
席守義隻好又激道:“那狄秋,可是說要將日前發生在晉州城的事情都宣揚出去,這事有關諸位的聲譽,就算不是為我的家人,單衝這一點,難道諸位大俠能忍受得下去嗎?”
卻聽周明禮揚了養手中的劍,對席守義道:“自古成王敗寇,故事向來隻有活著的人才有資格去說。他狄秋便由他再口舌上逞幾天威風,到時候一刀剮了,人們就知道該向著誰去信了!”
在場的其他人雖然不說話,心裏頭卻也是一樣這樣想的。這雷火石不管自己,是搶的、撿的,還是狄秋自願給的。隻要狄秋一死,便由得他們自己隨便去說。畢竟誰也不能去找一個死人去求證,當初發生的事情。
席守義心急如焚,還要再說話間,卻被孫言重立馬打斷:“我們江湖中人自然有我們江湖中人行事的方式方法,你休要再多費唇舌了。你在這府上多留幾日,等到我們要行動,就找你做向導。”
接著,孫言重回頭招來冰穗道:“冰穗,你帶他去客房休息,可要安頓好一些。”說著,使了一個眼色給她。
冰穗心領神會,也不客氣,上去一把攙住席守義的胳膊就往後拉去,口中道:“先生一路來晉州城辛苦,還是聽我師父的,先住下吧。”
這一住卻也不知這些人猴年馬月才會去芙蓉鎮救自己的家人,席守義哪裏能答應。正要抗議間,冰穗急忙出手點了席守義腋下的穴位,席守義頓時半身酸軟,再無半分力氣,就這樣被冰穗拖出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