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刺客
梁老出了府衙,之覺得後背濕漉漉的,心中狂跳不止。這狄秋竟招惹了這樣一號人物,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吧。聽這黑衣人的語氣,他所要找的人,定是狄秋無誤,自己還需馬上去告訴他才好。
正這樣想著,梁老走出幾步,忽從道旁跳出一個人影跟在他的身後。梁老耳力不凡,已然聽到,但這腳步沒甚輕功輔住,還急促不歇跟得極緊。
梁老眉頭一皺十分疑惑,要是那黑衣人派人跟來還情有可原。但方才自己與他拚了一場,自己這武功深淺應該對方已經知道,怎會派這麽一個不會跟蹤之術的膿包前來,不僅腳步一刻不停,還不懂得隱蔽自己的行蹤。
梁老轉進一出僻靜的小巷,隱在拐角處貼牆候著。直等後麵這蠢貨撞到自己手中,好直接拿下。
那腳步聲窸窸窣窣很快接近,一到轉彎處,梁老出其不意立刻出手抓住對方的手。隻聽到嬌弱的女聲吃痛喊道:“啊!”
梁老定睛一看,驚道:“小姐?”
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呂杏兒。梁老隻好趕忙把呂杏兒拉到暗處,口中問道:“小姐你怎麽沒和老爺在一起,卻到這裏來了,這裏可不安全。”
呂杏兒揉了揉手腕道:“梁伯,杏兒也想出點力,剛才我見你從那府衙裏出來,就連忙跟了過來,隻是你腳步太快,我又不敢高聲喊你。”
梁老皺眉道:“真是胡鬧,我剛可抓疼你了嗎?”這呂杏兒不知,自己才在這府衙裏頭與那黑衣人鬥了一場,若不是對方忌憚自己的背後的家世才放了自己,恐怕這番呂杏兒就見不到他了。
呂杏兒搖了搖頭道:“不疼,隻是梁伯你去那府衙裏做什麽?狄大哥不是讓你在外麵蹲守馬進嗎?”
梁老愣了愣,隻好編道:“我怕那李清知不在府衙裏頭,去了別處,說不定讓那馬進在其他地方遇見了,所以才進去查探虛實。”
“哪有這回事,這天色都已經這麽晚了,那李清知不在府衙裏睡覺還能去哪兒呢?”呂杏兒直接揭穿了梁老的話。
梁老沒想到呂杏兒如此機靈,剛想說什麽,忽然見巷子外的街上路過一隊官兵,隻好立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著呂杏兒蹲伏下來。
隻瞧見,外麵帶頭的官兵停下腳步下令道:“你們幾個聽好了,李大人有命,即刻封鎖全城搜捕周青。所有人都檢查兵器,見到周青不用遲疑立即拿下!”
“是!”
隨著刀刃出鞘還鞘的聲音此起彼伏,很快所有人都檢查完畢,又快步離開了街道。直到一行人走遠,梁老這才敢拉著呂杏兒從暗處走出來。
“梁伯,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又要封城?那個周青又是誰?”
“周青是你狄秋狄大哥假扮的新上任的天臨教傳教士,本來已經騙得那李清知放了席寸義一家,又將城門封鎖解除。卻不料……”說到這裏,梁老不由地歎了口氣,若不是馬進逃跑,這李清知的府中又來了一個神秘莫測的高手,事情應該已經圓滿解決了。
聽梁老說了一半又戛然而止,呂杏兒急了,忙催促道:“卻不料什麽?梁老倒是說呀。”
梁老見眼下形勢危急,哪容得呂杏兒與自己糾纏那麽多,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狄秋在哪裏?你趕緊去帶我見他。”
一聽梁老說得如此嚴重,呂杏兒也不由地擔心起來,道:“狄大哥叫我將黑目大哥帶回來療傷安置,自己現在沿著那條我們去水的河去找馬進了。”
“遭了!要是狄秋在路上遇到官兵,恐怕要出事。”梁老直呼不妙,拉著呂杏兒一路往回開始飛奔。
各處各人,各在行動。狄秋一路尋著馬進,卻是一無所獲,好在還未到百姓較多的居住區。狄野、呂城一行人散布在芙蓉鎮上各處,暗自蹲守暫時一無所獲。而鎮上官兵在李清知的命令下,已經傾巢而出,在四處尋找狄秋的下落。
夜很快便深,馬進在草叢中悠悠醒來。見到明月當空,自己卻是安然無恙,不由地心中大喜,感念老天待他不薄,沒讓狄秋這些人找到自己。
想來自己身上唯一還能被狄秋所利用的,隻有那些與王盤山還有李清知勾結販賣人口的賬本,現在隻有把這賬本銷毀,才能保全自己。否則不僅是這狄秋要自己的性命,恐怕那李清知也要殺自己滅口,以保住他頭頂的烏紗帽。這些天來,他一直苦苦等著李清知派人來救他。可看狄野、呂城一行人圍坐在一起談笑風生,越來越輕鬆,他就知道自己的期待已經落空了。
馬進強撐起身子,這一睡下來,身上的疲倦暫消,隻是肚子中餓得緊,腿一陣陣地發軟。可現在自己到哪裏去找吃的呢?這個時辰別說是茶肆酒樓,恐怕連個賣幹糧的也都尋不著。就算尋找了,自己身上也沒有錢去支付。
馬進看向遠處來時的山麓,那裏倒是說不定有野物可以打來果腹,但眼下自己手腳無力,怕是連隻野兔也打不著。
馬進哀歎一聲,早知道平日裏就好好練武,現在自己這身體也不至於虛弱成這樣。難不成自己沒有死在狄秋他們的手裏,卻要被活活餓死在這野外不成嗎?
馬進一步一趔趄地朝著河邊走去,心想著多喝些水也好,好歹讓自己腹中有些東西。到了河邊,馬進俯**子,咕咚咕咚喝了個半飽。接著又躺倒在地,再不想動彈了。
這夏日的夜晚,蚊蟲叮咬,蛇鼠出沒。才躺了片刻,馬進就被那草叢裏沙沙的聲音嚇得又坐了起來。繼而,又不知何處傳來了隱隱約約的狼嚎,天上的月亮也被雲層蓋住,大地上隻留的幾顆星星照亮。
這樣下去,自己就算沒有落入狄秋他們的手裏,也遲早被困斃在這野外的惡劣環境。與其在這裏被那野獸啃咬最後落個屍骨全無,還不如回去找狄秋,讓他給自己留個全屍。
想到這裏,馬進不禁悲從中來。他堂堂馬家,在這芙蓉鎮上好歹也是個富庶的商賈之家,平日裏錦衣玉食,養尊處優,走在大街上也是人人高看一眼。李清知與王盤山也正是看上了他家的家底豐厚,才與隻合作。無論是官場、商場還是宗教端,都是無往不利。
若不是王盤山那狗賊,行事如此不小心,教人抄了他的老底,他又何必兵行險著,去動這狄秋之流?現在倒好,這些平日裏的死對頭沒有除去,還讓父親被賊人所殺,自己也落到如此的地步。
馬進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但他天生性子軟弱,又豈有那慷慨赴死的勇氣。於是,隻好默默坐在河邊,等著狄秋他們回來找到自己。到時候,自己便把那賬本交出去好了。就算是死,也要拉上李清知那狗賊為自己墊背,馬進想著。
夜過子時,烏雲壓頂,似乎很快就要下起雨來。望著眼前滔滔河水,馬進一個人發著呆。河的對岸就是狄秋他們的聚集之處,隻要自己走過那座橋,再行幾步就能見到他們。馬進咬緊牙根,心中五味雜陳,這馬家最後的一絲尊嚴,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守住不可。
正當這時,馬進忽聽得身後一陣朔朔之音。他急轉過頭去,卻是什麽也沒看見。馬進嚇得趕緊從草地上打滾起身,心中兀自狂跳不止。這聲音該不會是狼來了?
他聽老人說過,這狼與犬同屬一類,隻是這犬慣獨行,狼擅群居。若自己真的遇見了狼,那這數量絕不止一匹才是。想到這河裏,馬進兩股站站,精神立刻緊繃起來。
他嗅了嗅身上的氣味,這狼也好犬也罷,都是嗅覺十分靈敏的動物,靠著這天生的優勢,就算十餘裏外都能尋得到獵物。正好他被狄秋所擒這數日來,就從未洗過澡,這身上是髒臭無比,說不定真的有狼群循著著氣味來覓食了。
馬進瞧了瞧那座橋,也管不了那麽多,趕緊先那邊跑去。要是被這狼群分食,死相實在太過慘烈。若真到了絕境,那他也隻好跳河自盡。
就在馬進剛跑到橋上,那朔朔之聲又從身後傳來。這一次,卻是離得十分之近。馬進猛回過頭去,想看個究竟,卻見自己的身後站著一個身穿連帽黑袍之人。這夜色昏暗,月亮也被雲層遮住,馬進瞧不清對方麵目。但想來,狄秋那一夥人中卻沒人是這樣的裝束。
於是,他大起膽來問道:“你是誰?”
“馬進,你這性命本無價值又何必處處掛慮?倒不如早點死了投胎見你爹去好了。”對方陰惻惻地笑道。
馬進嚇得節節後退,口中道:“你……你是誰派來的?”
黑袍男人沉聲道:“嘖嘖,你馬家也忒窩囊了些,這才數日你就落到如此田地。”
馬進聽著他的譏諷不禁怒道:“不許你侮辱我馬家!你是李清知派來殺我滅口的?”
“將死之人,何必問這麽多呢?”黑袍男人的聲音忽然冰冷地嚇人,隻見他手中翻轉,運氣而起。
“你要幹嘛!”馬進驚呼一聲,轉身邊要逃跑。
黑泡男人豈會這麽輕易放過他,他朝著馬進的後心全力擊出一掌,當場將其打得口吐鮮血。
馬進扶在那欄杆上,側過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王盤山,身子晃動了幾下,翻入了河水。如一葉浮萍般,隨著洶湧的河水飄向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