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黑衣人
馬進好不容易脫了黑目淩的魔爪,自然是一刻也不停歇地逃跑。心中暗自祈禱,黑目淩可要多在那河中掙紮一會兒,否則自己恐怕沒跑多遠就又要被再抓回去。
可惜的是,連日來的虐待,馬進就沒吃過一頓飽飯。加之平日裏嬌生慣養,鮮受磨煉,沒跑幾步便雙腿發軟,跌倒在地上。可馬進又豈敢少停半步,跌了幾次,又幾次重新爬起身來繼續跑。
身心俱損之下,馬進不僅神誌糊塗,身體也是虛弱不堪。再加上隻是一股腦地亂跑,卻是不辨認方位,不多時便迷了路。
終於,在精神高度緊張之下,馬進倒在一片草叢裏,昏睡了過去。
另一邊,狄野與呂城等人已經各自到了地點。雖然狄秋安排得周全,但這芙蓉鎮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他們人數暫且還夠,但是卻保不齊馬進會一定往狄秋安排的這些地方來。假如馬進隨便找個地方躲藏起來,恐怕他們這樣守株待兔也是枉然。
梁老守在李清知的府衙前麵,深知此處是馬進最有可能來的地方,自是全神貫注一刻也不敢放鬆。狄秋自然也是這般想的,所以才把這裏交給武功最高的梁老來蹲守。
可直到天黑下來,卻遲遲不見馬進現身,梁老不禁心都焦了。不知不覺中,一個念頭衝上梁老的心頭。他們要防備的就是這馬進與李清知見上麵,把狄秋的身份暴露出來。如果馬進自己尋不著,那把這李清知抓到手,不也能解眼前的燃眉之急嗎?甚至,可以將這李清知一刀殺了,那這事便能迎刃而解。
想到這裏,梁老不禁暗自點頭,這樣做雖然狠了點,但為了老爺和小姐,卻也不是做不得。隻是,不知該不該和狄秋商量一番,要是……
梁老搖了搖頭,雖然這狄秋智計卓絕,但畢竟年紀尚輕,江湖閱曆尚淺,辣手的事多半狠不下心腸去做,即便是假手與他,也怕是不願意的,這事情還須自己拿主意。
狄秋這番回來得匆忙,也沒說自己使了什麽法子擺平這李清知。但想到日前狄秋向自己展示的那封假的天臨教傳教士上任書,這多半是李清知信了狄秋的謊言,否則不會那麽容易就放了席寸義一家。
既然這席家都已經全部放出,那李清知赦免其他人也該隻是時間問題,隻是不知道這麽短的時間,李清知的命令是否已經下達。
梁老心細如發,暗自思量之後做了幾個決定。馬識已死,那雇來的打手丘橫規與丘橫矩也已經共赴黃泉,馬進不過是孤身一人,壓根翻不起什麽風浪。倒是李清知,手裏捏著不少官兵,一舉一動都能影響全局,比這馬進的威脅大得不止一星半點。
先前,李清知知馬進失蹤之後,身邊防備周全,自己雖然自忖武功不錯,但想在取李清知性命之後還能全身而退,卻還是有些托大。現在李清知放了席寸義一家,以為威脅盡除,身邊的防備正是極鬆懈的時候,正是自己下手的好時機。
為了保險起見,務必先逼著李清知告訴自己這赦免之事是否已經下達。若是沒有,就讓他寫上一封赦令下來。一旦這赦令一布出來,到時候就算馬進當真與李清知碰上麵,也難教這李清知再改主意。
雖然,事後狄秋甚至老爺或者小姐會對我這決定會有不滿,但到時候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他們也隻能認了。
想到這裏,梁老離開了蹲守的地方,悄悄躍上府衙的牆頭,輕聲輕腳翻身入院。那府衙裏頭無一個人影,隻有東邊廂房亮著燈光,想必是李清知的臥室或者書房。
梁老行事謹慎,沒敢貿然闖入,先攀柱而上,掛梁匍匐了一陣,靜心聽著周圍動靜。除了遠處的下人房內有此起彼伏的鼾聲外,四處都寂靜無聲。
旋即,梁老又躍上房頂,貼著瓦片來到屋子的中央。這潛行偷入的行徑,梁老年輕的時候卻也沒少做。知道這人就算輕功再好,躍上這房頂上也難免弄出響動。尋常人耳力再好,這屋內與屋頂有高數丈,又隔著木梁與瓦片,自然是聽不出來。但要換做習武的好手,怕是隻是雨水擊瓦,也能辨得這雨滴是落在哪一片瓦上。
梁老不知這李清知是否會武功,自然要小心謹慎。於是乎,一上那屋頂便施展多年前習得的技巧,學了幾聲貓叫,好讓對方以為這屋頂上是野貓路過。之後才放心俯**子,去輕手揭開一處瓦片偷看屋內的情形。
屋中點著兩盞燈,倒是燈火通明,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隻見下方站了兩人,一人渾身黑衣,另外一人穿著內服。
梁老暗自慶幸,剛才沒有貿然進入,否則這兩人在場,不管這李清知是否會武功,自己隻有一雙手,卻也沒法同時製住他們。隻要自己手慢一點,讓其中一人喊出聲來,到時這事情便就辦不成了。
不過看下麵這兩人的衣著,那穿著內服的該是李清知,這一身黑衣之人該是在李清知睡著之後忽然前來拜訪,所以李清知連衣服也沒來得及換便開門迎了這人進來。
梁老注視著那黑衣人,見他背手立在那裏,十分倨傲,雖看不清容貌,但從身形來看,無疑是一個練家子。倒是李清知大腹便便,腳步輕飄,圍著黑衣人兜轉,沒有半點習武之人的模樣。
不過令梁老好奇的是,這李清知身為這芙蓉鎮的知府,怎的會對這黑衣人如此畢恭畢敬。難不成這黑衣人的身份要比這李清知還要高嗎?
隻聽這黑衣人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做下這些事都是被人所欺騙了?”
“大人,卑職愚昧,沒有看穿那人的謊言。隻是他手裏有天臨教傳教士的上任書,又有私人印鑒。所以才……”
“那上任書與印鑒你可都辨認過真假了?”黑衣人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感情,既無遷怒,也無責備。但李爵卻是顫顫巍巍,汗如雨下。
李爵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道:“那上任書我親眼看過,上麵所寫的新上任的天臨教傳教士與我之前通信所知的是同一人無疑,而那印鑒雖然卑職隻在一旁看到幾眼,卻也能辨得是身老之物,不是新仿造的。”
黑衣人想了想道:“你可曾想到這人是故意露出那印鑒來讓你看,好教你通過此物認定他的身份?”
“這……”李爵一時語塞,他倒是沒有想到這一節,但現在想來,當時取出印鑒時,確實像是故意為之。
黑衣人見李爵不說話,目露凶光:“怎麽不說話了?”
李爵直嚇得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屬下當時隻是覺得,這上任書與印鑒絕無造假的可能,所以才輕信了對方。但那真的周青該是我們神臨教之人,怎麽會被這年紀輕輕的毛頭小子奪去了上任書與印鑒呢?”
“嗬……你的意思是我們教內派來的這周青是個酒囊飯袋,連個小子都對付不了嗎?”
“屬下不敢,屬下不敢。”李爵忙磕頭謝罪,整個人幾乎已經到了奔潰的邊緣。若是直接要了他性命也就算了,這一來二去地逼問自己,他實在是不堪折磨。
屋頂的梁老越看越奇,這李清知對這黑衣人畢恭畢敬已經讓他有些意外,這怎的又磕起頭來了呢?這黑衣人的身份當真是讓他難以索解。
從他們口中所說的事來看,這兩人該是已經發現了狄秋的身份,但這上任書與印鑒卻又是怎麽回事?原本狄秋隻是偽造了一封上任書而言,這真假還未必能騙得過這李清知,但印鑒這麽短的時間裏卻是從何處弄來的?
想起今日狄秋回來時,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為其置辦的衣服,還渾身的酒氣,梁老不禁懷疑,此次狄秋出城去應該是還遇上了其他的事情。
那黑衣人又道:“你這罪過著實不輕,非但認錯了人,還將本教的秘密泄露了出去,這一下卻是難以解救。”
李爵帶著哭腔道:“大人,求求您開恩。我實在不知那小子是冒充的……對了,那天夜裏,我還在那群婆娘的手中繳獲了我們神臨教的黑木令。屬下驗過後,卻是真品無誤。上麵的署名是本教的黑目冶大人。”
“黑目冶?你此話當真?”黑衣人忽然變了臉色大驚道。
李爵嚇個半死,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但事到如今,隻有把這話說完:“確實是黑目冶大人,大人請看屬下手上的傷痕,便是昨夜裏劃傷的,傷口還是新的。”
黑衣人低頭一看,李爵的手心處果然有一道新生的傷痕,這才相信李爵所說的話。
忽地,隻見黑衣人眼中凶光畢露:“好你個黑目冶,竟然敢插手我的事。”
李爵跪俯在地不明其中緣由,顫抖著問道:“這黑目大人也是我神臨教的一分子,他為何要這麽做呢?”
李爵殊不知禍從口出,他不問還不要緊,這性命還能多留著一時半刻,這一問出口來,卻讓黑衣人動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