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運氣
丹田一熱,狄秋便知道自己可有照著那辦法開始行周。隨著熱覺慢慢在身體之中流動,從各個穴位經過,時而有一股漲痛之感傳來。要換做別人可能早就嚇得停下來,這流經的穴位本就是人體大穴、要穴,這一痛可不教人害怕嗎?
但狄秋正是不知者無畏,隻當這脹痛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於是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重複著絲帛上所述的方法運行著。殊不知,狄秋身體受了那雷火石的改造早已異於常人。即便是內力微弱如狄秋這般,按照這運行真氣的方法,也該疼得滿頭大汗,更別說其他已經有內功在身的習武之人。
狄野之所以隻停在第一層,最大的原因是,他試著從其他篇目入手,實在一無所獲,隻能也和狄秋一樣從這練氣篇開始學起。但從一開始,這練氣篇上運氣的方法就把狄野嚇住了。但狄野深信,祖上傳下來的《狂心訣》絕不會害了自己,於是便按照上麵的方法進行修習。
但沒過多久,狄野便發覺自己新堆積的內力與原來的內力相互抵觸,幾乎要有走火入魔的趨勢。大驚之下,狄野隻好讓妻子將他用鎖鏈困在一出瀑布之下,免得他真氣衝擊要穴,身體無法承受住內力的外泄。隻要在瀑布下,身體得到持續的降溫,才有可能躲過此劫。
果不其然,在瀑布下的第三天,那股真氣開始不斷衝擊要穴。狄野的身子熱得發燙,內力不住地泄出。萬幸的是,好在提前做了準備,狄野沒有走火入魔,隻是這《狂心決》上的內力沒有學成,倒是把原先的內功積攢下來的經脈行周法則破得七七八八。自那以後,狄野再不敢修習這《狂心訣》上的任何內容,將其封入石銀匣,藏在他那匹黑馬的馬鞍之下。隻待狄秋成年之後,把這《狂心訣》交到他的手上。可偏偏,在那天臨教的拜典日,發生了後麵那麽多的事端來。
話說現在,狄秋感受著真氣在身體之中穿行。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仿佛自己的身體裏蓄積著一股及其霸道的力,自己揮出一拳,或者踢出一腳都能有極大的威力。
直到運行了二十個周天之後,狄秋才開始慢慢覺得,自己這一遍一遍得運氣,越來越快也越來越順遂。但他也深知這欲速則不達的道理,於是試著讓那真氣在經過每一個穴位的時候,都盡量讓他多停留一會兒。
可這一停卻出了事情,那真氣剛到曲池穴就忽地暴走,狄秋竟壓製不住,便直直往下個穴道走去。狄秋不敢輕舉妄動,隻好順著這股真氣行走下去。可到了下一個穴道,真氣仍是不受控製,按著先前的順序強行運了一個周天,這速度卻比之前狄秋控製下要更快了不少。
狄秋不禁心想:這真氣運行如此之快,卻也沒有洗禮經絡,穩住穴位豈不是對這修習毫無助益?
待到真氣回歸到丹田之內,總算是止住了,狄秋卻不敢再擅自催動。這聚氣洗髓,該是所有的內功心法都相似的。但有多少人能經得住這樣狂暴的運行之法?狄秋之前隻是覺得那穴位之中隱隱作痛,但很快就恢複了原樣。
狄秋知道這定是雷火石的功勞,若是普通人恐怕一時半會不會這樣快就複原。於是,又壯著膽子重新催動真氣。這一回,狄秋便沒有試著壓製真氣在穴位停留,而是由它自己行運作。果不其然,這停了一會兒後,運行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乎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那穴道一次一次地收到衝擊,疼痛還未消失很快便再次襲來,隨著痛覺的積累,即便是雷火石卻也抵禦不住了。狄秋發覺自己滿頭冒汗,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熱氣。
黑目淩遠遠地站著,本沒在意狄秋打坐,卻忽然看見狄秋頭頂竟然冒煙了。黑目淩不禁訝異:狄秋這武功可真古怪,怎麽練到如此的地步。
雖然狄秋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痛苦,卻發覺那每一個周天行完,那丹田之處的內力便深厚一層。直到那狂暴的真氣停歇下來,狄秋總算鬆了一口氣。他耐心等著身上的痛感消失,已然渾身都已經濕透。
狄秋站起身來,隻覺得神清氣爽,精神抖擻,說不出的痛快。黑目淩快步跑來問道:“如何?可順利嗎?”
狄秋卻也說不上來,順利該是什麽情況,不順利又該是什麽情況。畢竟他也是第一此,學習這內功心法。狄秋活動了一**子,道:“既然身體沒什麽異樣,該算的上順利吧。”
黑目淩急不可耐道:“既然這樣,你打我一掌,我瞧瞧這連了這《狂心訣》可有什麽變化。”
狄秋笑道:“哪有這麽快,這不過半個時辰的工夫,要是立馬就能看出分別,那不成怪物了?”
嘴上雖這麽說,狄秋自己卻也躍躍欲試。看到身邊有一顆樹,便又道:“打你是不成的,我打打這棵樹看看。”說罷一拳揮出打在那樹幹上。
那棵樹卻是隻有碗口般粗,這一拳非但沒有任何作用,倒是把狄秋疼得齜牙咧嘴。
看著狄秋這副模樣,黑目淩不禁哈哈大笑:“你學了倒是要學以致用才行,我剛剛瞧你隨手這麽一拳,卻都沒有用上內力,你瞧我的。”說罷,黑目淩紮起馬步,蓄力一拳打了出去,那樹搖晃了一下,幾片樹葉簌簌地落了下來。
狄秋看看黑目淩又看看自己的拳頭,道:“我倒是忘了催動這內力,隻是覺得這丹田裏熱乎乎的,卻不知道怎麽和這招式結合在一起。”
黑目淩的武功都是與他哥哥黑目冶學的,內力雖然不算深厚,但這運用的法門卻清楚。便告訴狄秋道:“你就當這丹田是一口深井,這內力就是井水,你要催動,便用那吊桶去打這井裏的井水上來,然後潑出去就是了。”
黑目淩說的淺顯易懂,大致上也就是講這內力隨著經脈衝往自己的手臂,隨著拳頭擊發出去。狄秋有樣學樣,也紮了一個馬步,調動那丹田的內力衝向手臂,接著一拳打向那樹幹。
誰能料到,這內力並沒有他想象的那樣好控製,一拳出去竟然使出了全力。隻見那樹幹搖晃了一下,樹葉也是簌簌地掉落下來,隻是這數量卻幾倍於黑目淩了。
黑目淩笑道:“這內力倒是使上了,但你絲毫沒掌握分寸。這一拳要是打在沒有防備的普通人身上非得嘔血不可,可你自己這內力卻也一口氣用光了。”
這話說的確實是不錯,狄秋一拳打完,隻覺得丹田內空空如也,那真氣雖然在一拳打完後的那一瞬間便開始重新聚集,卻也是杯水車薪,一時半會肯定無法施展出剛才那樣的威力。正如黑目淩所說,要是對付普通人,那這一拳肯定是有他受的了。可若棋逢對手,那自己這一拳出完便沒有餘力再戰了。
“要真遇上勢均力敵的對手,你這內力便要視情況而用,若不是非常時刻,決不能拚著耗盡所有內力的風險再強鬥下去。該守的時候務必還是要守,這內力會隨著越戰越久慢慢緩過來。若不是像一等一的高手那樣,有一擊斃命之能。便隨時都做好鏖戰的準備。”黑目淩提醒道。
想那天臨教的拜典日,黑目淩與王盤山相鬥,便是長盤決出的勝負。倒不是王盤山武藝低微,而恰恰是黑目淩臨敵的經驗豐富。王盤山因為先戰了張痞子,沒在最佳的狀態,黑目淩以逸待勞這才得手。要換做一對一單打獨鬥,黑目淩自認為還需數百招後才見分曉。
狄秋道:“你說的卻是不錯,不過這《狂心訣》卻是奇妙無比,單單這半個時辰,我便覺得自己像換了一個人,就算是配合普通拳腳,就光著速度與力道,就不能與以前同日而語了。”
見好友武藝長進,黑目淩自然也跟著開心。拍了拍狄秋的肩膀道:“現如今,我們便更有把握了。兩日後那劫人的時候,我估摸著不過是一群獄卒押著人離開。照我們這麽多人手來看,應當是手到擒來。”
狄秋也同意道:“雖然丁朔年邁,派不上什麽用場,但好在那呂城是個練家子,對我們的行動幫助很大。若不是席寸義這個人性情暴躁不適合參與進來,否則他的那兩個堂家兄弟,卻也是不小的助力。”
話到這裏,黑目淩不禁問道:“狄秋,兩日以後你到底有什麽主意,可有先告訴我嗎?如果有什麽需要提前準備的,我也好……”
話還未說完,狄秋卻忽地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眼睛看向遠處的樹後麵道:“先別說話,那裏有人!”
月光下,樹影微動,一陣勁風襲來,那樹後麵走出一個人來。佝僂著身子,背部駝著,臉上遮了一塊黑布。對著狄秋道:“狄公子,可借一步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