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黑牢
狄秋盯著桌上的木牌愣愣地出神,這世道所謂教會、官府、武林都有不為人知的灰色地帶,難道自己非要依附於一方勢力才能苟活於世嗎?
黑目淩見狄秋不言語,知他心中糾結,於是拿起木牌丟出了窗外:“你不做決定,我便幫你做了。人生在世不就為了快活二字,你卻在這裏做什麽兒女姿態。”
狄秋心中豪氣頓生:“好,我狄秋沒白交了你這好朋友、好兄弟。若有朝一日,我與那神臨教有緣,我定找你做我唯一的引路人。”兩人不禁握手暢笑,快意非凡。
身後的梁玉舟見狄秋行止,當真與他父親年輕時是一個模子刻出來。可一想到丈夫狄野,梁玉舟心中又是擔憂起來,說道:“你父親若見你還活著,不知該有多高興。”
狄秋聽到母親說到父親時便滿臉的憂慮,忙問:“爹究竟去了哪裏?為何家中會落魄到如此境地?”
黑目淩怕狄秋繼續追問,趕緊攔住將他拉著出了茅草屋。這才壓低聲音道:“伯父現在被那官府關在死牢之中,如今生死未卜。”
“怎麽會這樣,我爹做了什麽?”狄秋難以置信,父親怎會遭了牢獄之災。
黑目淩歎道:“此事說來話長……都怪我,那日去天臨教的教堂廢墟裏查探,卻見到一口覆倒的箱子下麵竟有一窩耗子。你是不知道那耗子有多古怪,足足有兔子般大小,見到我將箱子掀起,便四散而逃。之後,鎮上發了鼠疫,那耗子繁殖極快,沒過多久便比居民還要多了。這裏的人都當是天臨教教堂被燒毀,老天爺震怒降下了天譴懲罰世人。大家心中雖怕,但卻不敢動那耗子分毫,甚至把它當做上天派下的使者。”
聽黑目淩這麽一說,狄秋立刻想到,那箱子很可能是裝著雷火石石末的那口箱子。耗子定是接觸了那石末發生異變,才會長到那般大小,與什麽天譴神罰根本沒有半點關係。
“本來這鎮上已是民不聊生,官府卻絲毫不作為,百姓逃的逃、散的散。在為你辦了喪事之後,我與伯父商量也要離開這芙蓉鎮。卻不料一天夜裏那馬進忽帶了官府的人到了府上,這正值多事之秋,伯父心思縝密知道這來者不善,便要我帶了伯母從暗道先行離開。”黑目淩又道,“事後想來,這馬進定是因為他爹馬識被殺做賊心虛,便去勾結官府要將所有潛在的敵人盡皆除去。我得到消息,那一夜鎮上與那馬家有過矛盾之人都被那官府以莫須有的罪名逮捕。虧得伯父機敏,否則那天我與伯母也難逃黑手。”
黑目淩倒是輕描淡寫,可那日的凶險恐怕也隻有他和父親自己能夠體會。狄秋心道:多虧了有他接應,否則恐怕母親也難逃那牢獄的苦。
“那自我殺了那馬識之後,馬家便戒備森嚴,我再沒尋到機會潛入進去。而那馬進更是把家眷都轉到了暗處,自己出門都帶著一眾打手。若非我孤身一人,哪裏還留得這馬進在那逍遙法外。”黑目淩恨道,“現在你平安歸來,倒是有了幫手,這馬進的好日子我看就要到頭了。”
狄秋咬牙切齒道:“這事我們還得從長計議,還是先不要告訴我娘,我怕她擔心。”
“那是自然,今日你先歇下,我去準備一些兵刃,瞅準機會便要那馬進的狗命。隻是你父親卻還在那牢裏,須得先援救出來,否則到時候受那狗官的挾製,卻行事不得。”
狄秋心中了然,又說上幾句細節後告別了黑目淩,又與母親問過安。隻是這天夜裏卻沒有在此處過夜,而是換了裝直奔那大牢而去。
這鎮上衙門倒也好找,牢獄之處卻偏在郊外。狄秋從未來過這大牢,心中多少有些緊張。見得周圍高牆大院,門外監獄之人巡邏,來來回回走了數遭,卻尋不得間隙進去。若是強行進入,卻又怕打草驚蛇,唯恐更添人手維護,那自己想要得手就更難了。
狄秋恨道:自己卻連輕功也不會,身懷這雷火石卻又有何用?遇上那獄卒還不是被亂刀砍死,誰又會用那內力去與他拚殺呢。想到黑目淩比自己更加熟悉裏頭情況,狄秋萌生退意,與其在這裏耽誤時間,不如回去商議後再做決定。
就在此時,一個駝背老兒提著燈籠,手中拿著飯食盒緩步從那遠處走來。狄秋一看,料到這該是到這監獄送飯的,於是計上心頭。趕緊摸到一旁,趁著夜色昏沉,在轉角處一把抓住了那老兒。駝背老頭吃了一驚,正要大聲呼喊,卻已被狄秋死死捂住了嘴巴。
“你別出聲,要再說話,小心性命不保!”狄秋威脅道。
那老兒也是識相,聽狄秋這麽一說也不敢再掙紮。於是狄秋鬆開了手問道:“你提著的是什麽東西?我聽說有人要在飯菜裏下毒,毒死這獄中關鍵之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受到這麽嚴重的指控,駝背老兒嚇得不輕,口中慌著辯道:“大人弄錯了,我隻是給我家小姐送些飯菜罷了,絕無投毒的心思。”
“小姐?你家小姐姓甚名誰?因何入獄?”狄秋道。
駝背老兒不敢不答:“我家小姐信呂,閨名杏兒。因為那狄家說項,這才鋃鐺入獄。”
“狄家……可是狄野他們府上?”狄秋疑惑道。這呂家小姐可為何會替他們家說情呢?
“正是他們家,老爺怕小姐在獄中吃的不好,特派老奴來送的飯菜,老奴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投毒。大人定是弄錯了,繞了我吧。”駝背老兒口中連連求饒道,心中直犯嘀咕,自己怎麽會遇上這碼子事了。
這駝背老兒原來是呂家的奴才,聽著話卻不像是假的。狄秋換了一副口氣道:“近日來,有好幾個死囚被人以送飯菜之名,毒死在獄中,所以從現在起便不能送飯食進去了,除非你先每樣吃上幾口證明這飯菜沒毒,我便替你送進去。”
駝背老兒本來還在為難,這差事要是辦不下來,老爺定會怪罪於他。聽狄秋說隻要自己證明這飯菜無毒,便可以代自己送去,自然忙不迭地答應。於是趕緊掀開飯食盒,每樣都吃了一口。
狄秋知這演戲要演全套,又道:“看著確實是無毒,既然我替了你去,那這辛苦費卻還是要的。”
那駝背老兒為奴數十年,什麽場麵沒有見過,這行賄受賄之事自是熟門熟路。心道:這攔著自己說什麽下毒,其實也不過是為了收取好處罷了。於是也不含糊,當即從懷裏取了本要打點獄卒的銀子塞入狄秋的手裏,口中道:“那就多勞煩大人了。”
狄秋拿著銀子在口中咬了一咬,放入懷中,又道:“你這進監獄可是要令牌書信,不該忘了吧?”
“不敢忘,不敢忘。”駝背老兒從懷裏拿出一封信來遞給狄秋,“大人,老奴真沒有投毒,還望大人明察。”
“知道了,囉嗦什麽。”狄秋故作不耐煩道,“這信我便收下了,以後你要送飯便在這裏等著,我送完飯菜便還了你物什好讓你回去。今天的事可不能說於第三人知道,連你老爺也包括在內。”
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駝背老兒連忙應承下來,心中卻道:現在卻連這行賄賂卻也這般麻煩了,怪不得老爺說小姐冤枉,這官府的鷹犬當真沒一個好東西。
狄秋撇下駝背老兒,手中提了飯食盒懷揣著書信,大步朝那監獄大門走去。心中雖然忐忑,卻還是強作鎮定。
“來者何人,不知這裏是監獄重地嗎?”那獄卒趾高氣揚,衝狄秋道。
狄秋嘿嘿一笑,從懷裏取出書信遞了上去:“這位官爺,小的是來送飯的,還望官爺通融一下,行個方便。”
那獄卒裝模作樣,拿起信來接著月光看了一看,口中卻道:“今兒個沒有月光,卻是看不太清楚這上麵寫了什麽?”
狄秋心領神會,取出銀子遞了上去:“我為官爺照亮照亮,這下可好看些了嗎?”
那獄卒嘿嘿一笑:“這銀子鋥光瓦亮,卻是教我看得清楚了。”說罷,把銀子放進懷裏,還了書信,讓狄秋進去了。
狄秋提了飯食,總算進了大門。隻見裏頭卻還有一道門禁,見狄秋進來便有人上前盤問:“是給哪一家送飯的?”
狄秋道:“是呂家,今兒個我爺爺病了,由我替他來。”
裏麵的看守道:“那便是下三層的黑牢了,你快去快回。”說罷,便讓同僚又開了內門,讓狄秋通過。
這不進到監獄裏頭狄秋還不知道,這裏麵地方卻是極大,那黑牢要走梯子直往地下去,若是貿然闖入別說救人,恐怕連路也尋不著。
狄秋沿著下旋的梯子,直下到了黑牢底部,來到了呂杏兒的牢門前衝裏麵道:“小姐,我給你送飯來了。”
呂杏兒一聽這聲音陌生,轉過身來道:“你是誰?梁伯呢?”
狄秋也是頭一回與之這呂杏兒見麵,隻見他身著囚服,發髻規整,隻是臉色有些蒼白。那一張像要捏出水來的臉上多有俏皮,瞧著年紀怕是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狄秋見他不認識自己,便說:“你說那位駝背的老頭嗎?”
那姓梁的老奴在呂家侍奉了三十餘年,大家都將其當家裏人看待尊敬有加,可從來沒有人稱他為駝背老頭。呂杏兒道:“你不是我呂家的人,你是誰?”
狄秋一邊遞入飯菜一邊道:“既然你是為了我狄家說情,那為何會認不得我是誰呢?”
呂杏兒聽罷,不由地仔細打量著狄秋的麵容,過了一會兒才驚道:“啊!你是狄秋!你不是已經死了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