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援兵
張痞子隻覺得心如死灰,他撕下一條袖子,草草裹了傷口,提著刀背過身去,帶著哭腔道:“大哥,二娘,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們了,今後咱們天各一方……”
柳倩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隻瞧得張痞子的背影模糊了。她一拭眼角,淚水已奪眶而出。張痞子別了半張臉,卻沒有再回頭,腳底下隻微微一頓,便朝那廟外走了。那落寞與孤寂的背影,深深印在眾人的眼中,也烙在了柳倩的心裏。
“你們倆給弟兄們做好記號,現在帶著狄秋便走吧。”淩絕頂一聲令下,接著便要去撿那把嵌在地上的鋼刀。
“簌簌”地兩聲,淩絕頂剛彎腰過去,暗中兩枚飛箭便驟發而來。淩絕頂吃了一驚,以為雷行雲又卷土重來,趕緊向後避開。口中跟著喊道:“滾出來!”
那破牆後伸出一個腦袋口中道:“你已經被包圍了,速速放了狄秋。”狄秋定睛一看,竟是周明禮。
淩絕頂心頭大駭,這王洛生竟這麽快就解了毒性。既然他已經到了這裏,那其他人恐怕也離得不會太遠。
“二娘快帶狄秋離開,這裏我來拖住!”淩絕頂口中大喊。
二娘不敢遲疑,命令那兩名手下:“快從後麵走!”
周明禮豈能如淩絕頂所願,長劍抽出便搶了過去。淩絕頂雖受了內傷,但畢竟沒有傷到根本,還勉有餘力。見周明禮去攔狄秋他們,趕緊將地上鋼刀拔出,飛身去擋。周明禮不敢浮囂輕忽,回首與淩絕頂鬥在了一起。
另一頭,柳倩與手下二人押著狄秋提氣急奔,出了數裏地,看到一片密林,趕緊躲了進去歇上一歇。柳倩口中道:“我們快些找一處換裝易容,好掩人耳目,將來也好應對。”
兩名手下滿口答應,這換裝易容他平日裏也是做慣了的,倒也不是難事。可正當要取出衣物來,忽聽金鐵破空之聲從天而降。兩人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便倒了過去。
柳倩趕忙搶到狄秋身邊,一膝蓋將他頂倒在地,手中拔刀出來架在脖頸上。她沒想到,自己已經是全力在跑,卻還沒來得及停歇就已經被趕上。對方若輕功如此高強,恐怕武功上的造詣也不會弱。想到這裏,柳倩不得不凝神靜氣,全力應付。好在對方投鼠忌器,否則剛才那兩發暗器打的便該是她身上了。
“不要藏頭縮尾了,閣下就請現身吧。”柳倩衝樹林深處喊道。
卻見那樹林深處枝隨風擺,葉跟日落,日光一點一點暗了下去,卻沒見人答應。
柳倩拿刀抵住狄秋的後心,不知敵人會從何方出現,兀自吞了口唾沫,背後衣襟全都汗濕了。
狄秋心道:來救他之人,定是在消磨這柳倩的體力與精力。隻是怕這柳倩使些玉石俱焚之法,到頭來反倒不妥。
想到這裏,狄秋出言笑道:“二當家,這下你可沒了法子吧,對方一看便比你厲害許多,你現在孤身一人,形式可是大大的不妙。”
柳倩本就心慌意亂,被這麽一說不禁怒上心頭:“臭小子閉上你的鳥嘴,剛才你在老大麵前構陷我的事,還沒找你算賬呢。”
“是了,是了。”狄秋滿不在乎道,“要是你老大跟你會和時,發現你又把我給放跑了,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呢?”
“你……”柳倩氣急敗壞,舉手就要給狄秋的臉上來上一個耳光。
這個分神的間隙轉瞬即逝,又豈容錯過。一道黑影,從樹梢疾落下來,一掌向柳倩的肩頭打去。柳倩來不及避讓,隻能將那準備打向狄秋的左手向上送去。
柳倩哇地一聲嘔出一大口血來,身子連退數步。那道黑影已經順勢抓著狄秋,護在了身後邊。狄秋一看,竟是王洛生到了。柳倩見還未動手,自己便吃了虧,後麵又豈能再鬥得過他,現在隻得保得性命要緊。於是,手中用了全力擲出幾枚銜尾釘,轉身便往林子深處逃去。
王洛生信手一揮,接下了暗器,卻沒有要追。反對狄秋道:“你怎麽樣?可受傷了嗎?”
狄秋答道:“我倒是無礙,隻是那柳倩……”
“她手中有暗器,此處又是樹林,要追下去,怕還有埋伏在後頭,我們還是不便追去的好。”
狄秋點了點頭,又問:“您身上的毒……”
王洛生道:“那雷行雲前腳剛走,後腳那名姓肖的高人便出手為我們解毒了。隻是我不知道這雷行雲把你帶到了哪裏,不得不出動所有的眼線,耽擱了這麽久,這才尋到那城東破廟來。”
狄秋笑了:“那姓肖的高人不是說不插手江湖事嗎?幫著大家解毒,豈不是違背他師父的命令?”
“他師父倒是不打緊,我卻更擔心他那妻子,恐怕饒他不過呢。”兩人聊得歡快,不禁都哈哈大笑起來。
二人邊說邊往那林外走去,忽地王洛生想到一事,便道:“既然你已經性命無虞,那這木牌還是由你親手交給你那位朋友吧。”說著從懷裏取出,之前狄秋托付給他的木牌。
“好。”狄秋接過木牌,貼身藏好,也道,“在府裏,多虧了你多次為我解圍,狄秋感激不盡。”
王洛生卻擺手道:“這些都是我應當做的,隻是有一言我不知該不該與你說。”
狄秋拱手道:“前輩但說無妨。”
王洛生點了點頭道:“你既然已經得到了雷火石,那便不能再在這江湖上露臉,否則誰見到你,都要與你為難。我雖能顧得了你一時,卻顧不了你一世。我那府邸,你也去不得了。”
“那是自然,狄秋不敢連累前輩,前輩對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狄秋由衷地謝道。
王洛生心中一寬,又道:“你被這女人擄劫到這裏,可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在破廟中,那周明禮也曾見到了。”
王洛生聽到周明禮的名字,不禁皺起了眉頭,於是又道:“那你可要小心了,這周明禮的武功可不在我之下。你既得到雷火石,那也是你的造化,你可以貼身藏好,不要漏了蹤跡。”
狄秋笑道:“那雷火石不在我身上。”
“哦?那你把雷火石卻藏在哪兒了?”王洛生看似無意地說道,口氣輕描淡寫,仿佛沒有意識到自己問的問題有何不對。
狄秋愣了一愣,但畢竟他信得過王洛生,也不怕與他實話實說:“其實前輩有所不知,那雷火石至始至終我都沒有在那天臨教的地下石室裏瞧見過,更別提據為己有了。”
“嗯?那你身上這詭異的內力又作何解釋呢?”王洛生道,“錢金虎那一掌且不說,我這盤龍內勁既然由我使得,自然我最清楚他的威力。我敢說就連你師父也無法硬抗下來我那一掌,以你的年紀,若非雷火石之功,又怎能毫發無損?”
這一點狄秋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在那天臨教地下石室中一物未取,身上這奇妙變化,連他自己也難以索解,又怎和王洛生解釋呢?
“萬老前輩,這一點連我自己也想不通,但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屬實天地可鑒。”狄秋信誓旦旦地說道。
王洛生忽地冷笑了一聲,眼中寒光大盛:“你說你沒說過一句謊話是嗎?那這芙蓉劍派又算什麽!”
王洛生突然說到這事上麵,可教狄秋始料未及。當初他信口而言,隻是想搪塞過去,卻無有意相欺的心思。口中支吾道:“那……那是我……”
既然已經認定了狄秋的話不可信,王洛生哪還會容他解釋,口中道:“本以為你胡謅自己是那芙蓉劍派的弟子,是那夥燒毀教堂的匪人,派來要混入這英雄大會探聽機密的。卻沒想到,你身上倒是另有秘密,卻教我沒有想到。”
“原……原來你說自己認識那芙蓉劍派的掌門人也是假的。”狄秋驚訝地發現,王洛生竟然城府如此之深,一直以來所有人都被他蒙在鼓裏。
“哈哈……”王洛生得意道,“這世上哪有什麽芙蓉劍派,我不過是順著你編的謊話將計就計罷了。我還沒見過,江湖上哪個使劍的門派,出門是不帶劍的!我本想著,等這英雄大會結束,便揭開你的謊言,用你這人頭祭旗,以壯眾人聲威。卻沒想到,這英雄大會最後竟因為你這小子,變成了爭奪這雷火石的擂台了。”
王洛生語氣越說越陰冷,未等狄秋做出反應,手中那從柳倩處接下的銜尾釘倏忽疾出,打在狄秋的右肩上。這王洛生所發的暗器,又豈是柳倩那樣輕巧,狄秋根本來不及反應,便悶哼一聲,軟倒在地。眼中難以置信地看著王洛生。
“這雷火石的下落你說是不說?”王洛生從懷中拔出一把匕首,“我倒要看看,這內力耐你不得,是否這身體也變得刀槍不入了。”王洛生森然一笑,手中匕首耀著寒光,端是鋒利無比的刀刃。
狄秋沒想到自己最後竟落入這偽君子的彀中,此時手無寸鐵的他哪裏還能抵抗,心中直道: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