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結局
第659章 結局
姜柔挑眉:「這下子把堂妹推了出去,就算有什麼算計拿捏也同他們四房沒有任何干係了。想來當時文芙盈身邊還有隻手在等著『幫忙』了,倒不想這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金跟那個躲過這一群瘋子的算計。」
繁漪含了一縷寧靜的笑意,斜倚著石桌坐著,在亭外淺金色的光線里恍若一枝凝在風中不懂的雪白的梔子,微涼的指輕輕點了點太陽穴:「有沒有身手不重要,有靈活機敏的腦子就行。」
園子的東南角種了成片的翠竹,夏末依然悶悶的風貼著翠葉與細韌的莖稈而過,起伏搖曳,相互觸碰,浪聲迭起,沙沙的打在人心頭,帶來絲絲的涼意。
姜柔贊同的揚了揚眉:「確實。」然而在細嚼蜜桔的須臾里,她平整的眉心卻慢慢攏起山巒迭起:「不過自文蕖靈被算計嫁了鎮國將軍府之後,文家安靜的姿態倒是叫我覺得有些奇怪了。」
繁漪眉目如被中年不散的乳白雲霧籠罩的連綿山脈,有若隱若現的神秘,只澹澹睇了她一眼,無言。
前世里沒有繁漪這個變數,那些人部署隱蔽,至少是自以為是隱蔽的,直到最後時刻方如被巨石封印的熔岩般猛然自火山口爆發出來,叫人措手不及。
如今卻一步步一招招不斷在繁漪破解他們的算計之中暴露出來,金蟬脫殼之計在即,屆時必然能鬆些了朝中緊繃的神經,讓大部分的人自以為危險已經解除。
那麼,這時候的突襲便是事倍而公半了!
所以,他們會停止計劃,大約是因為想要收攏侯府的實力為他們所用,已經來不及了。
而她們夫婦與鄭家已經是站在了絕對的對立面,那些人大可便借著鄭家的手除掉一向與長公主交好的侯府也便是了。
姜柔雖對朝政之事不感興趣,可身處其中又如何能一點都不知、不懂?
只那一眼她便知道文家,有問題!
但這座侯府未必是乾淨的,是以,也不再多說什麼了。
繁漪那絹子擦了擦額角的細汗,重生之後她是從來不怕熱的,可自有孕之後就特別容易出汗。雖說已經過了立秋,但天氣還是熱的很。
孕事到了八個多月,行動便要吃力一些,稍微多坐一會兒便覺得腰間不大舒服,繁漪站了起來,輕輕捶了捶腰。
大約是受到震動,胎娃娃以為母親在與他遊戲,也不知是伸出了腳丫子還是小拳頭,在肚皮上懟了懟,然後很愉快的在肚子里打了個滾,隆起的肚子便往左偏偏了偏。
姜柔蹭就站了起來,手裡的團扇指著她的肚子,瞪大了一雙明媚的眸子:「什、什麼情況!你、你、你不會是要生了吧?穩婆呢?大夫、大夫……我就是大夫!還不快不回去!」
晴雲震驚,方才那個慵懶篤定的郡主去哪裡了?
繁漪瞧她那「沒見過世面」的表情就忍不住笑起來,然後肚子咕噥一下,又偏到右邊去了:「就正常胎動啊!」
姜柔看她笑盈盈的樣子方稍稍鎮定下來,過來搭了繁漪的脈,很平靜,一切太平。
忍不住道:「胎動?你那是大地動吧!」
繁漪疑惑地看著她:「你這該不會是沒見過胎動吧?」
姜柔微微皺著眉,滿眼的神奇:「亦舒她們懷孕的樣子我當然見過,她們胎動的時候我也摸過,就真沒見過肚子還能自己跑偏的!」
奉若仔細瞧著繁漪的肚子,正好一陣清風吹過,顯出它圓圓而微尖的形狀來,便笑道:「可能是個好動的小公子呢!」
繁漪低頭看著肚子,目光溫柔而滿足:「我直覺是男孩,剛知道有孕的時候我就有這個直覺,不過他老說是姑娘。」
姜柔切了一聲道:「他知道個屁,孩子長在你肚子里,當然是你的直覺更準確了。讓那個小玉哥兒猜過么?聽說小孩兒看肚子還是挺準的。」
繁漪笑道:「玉哥兒猜的也不準,說自己會有弟弟,但現在他多了個妹妹。男孩女孩都好,只要健健康康的就好。」伸手輕輕戳了戳姜柔的肚子,「準備好了?」
姜柔抬手掠了掠鬢邊步搖垂下的流蘇,隨心道:「沒在吃逼子丸了,就順其自然吧!」
繁漪身上淡青色竹葉紋的雪絮輕紗在風中輕輕曳動,忽然問道:「哦對了,讓你幫我盯的呂金兩家有什麼動靜么?」
姜柔指尖在微涼的石桌上輕輕一點:「盯上了你娘家大哥。」
繁漪皺眉:「雲歌?」旋即冷冷一嗤,「挑軟柿子捏,也不怕柿子上有洋辣子。」
姜柔盈盈立於溫熱的細風裡,眉目慵懶道:「扎的是她們的手,你管呢!」撫了撫她的肚子,感受到小傢伙的胎動,心下莫名一軟,便揚起了最最明媚的笑色,「你只管生你的孩子,外頭的事兒自有他們男人自己解決,難不成你還要管他們一輩子的安危么?也不嫌累得慌。」
這邊新作了鰥夫不久的姜元靖又定下了親事,還是嫡母的娘家侄女,親上加親。
因為是救人瞧了人家姑娘的身子,聘娶人家倒也顯得有幾分擔當,所以旁人也沒什麼難聽議論。
藍奐因為自己女兒死得本就不體面,也不好說什麼,面對上門請罪的前女婿,只能表示理解,希望他能好好過日子。
可姜沁昀就沒那麼好運了,吳家剛向傅家下了聘,就有流言傳出來:鎮北侯府的姑娘正妻不做,非要給吳征做妾,還是用的下作手段。
外頭百姓聽著一片嘩然。
好好的高門貴女這是有多麼自甘墮落,非要給人做妾去?
至於是誰傳出去的,傅家?吳征?還是行雲館?
姜沁昀自己都說不準,於是一併恨上了。
可她自認心機深沉,即便比不過繁漪,也不會對付不了傅紫月。起碼那些年她遊走在各房之間,並無人發現呵!
不過那邊算計輸了的傅明月也不想讓堂妹好過,本想找姜元靖合作的,但姜元靖知道吳征不過在玩弄胞妹,即便真吧傅紫月的名聲毀了,胞妹嫁進去也不會得到善待,自己更難從他那裡不會得到什麼好處,是以根本就懶得搭理。
他沒興趣,未必傅明月就此放棄了啊!
於是傅紫月使手段勾引吳征,未婚先孕,以此逼迫吳征拋棄已經說好了婚事的姜沁昀的消息,一時間亦是飄蕩在了大街小巷間。
這一次吳征倒是回應的非常及時,把所有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對外解釋是自己被人算計,糊塗之下才傷了無辜的傅紫月,錯的人是她,未婚妻溫柔得體,是最好不過的女子了。
言語中隻字不提姜沁昀,彷彿她就是個不該存在的污點。
而口中的「算計」卻說的模稜兩可,可比拿出來強調更有效果了。
聽著的人不免要發揮起想象了,是不是侯府的那位本想自己與吳征成就好事的,結果牽連了傅家那位呢?
姜沁昀聽到消息整張面孔瞬間鐵青,額角的青筋如因傷蟄伏的蛟龍,突突的跳躍著、扭曲著。
她的眼睛死死的瞪著屋外,眼底是綿延不盡的樓閣屋脊,烏沉沉的倒映著遙遠彼端的天光,幽幽的閃爍著尖銳的光,在那光影里她看到了花影縱深的一角,在湛藍如璧的天空下,陰沉詭譎,那是她來日的立身之地!
而她,彷彿是長在潮濕牆角的青苔,陰綿綿的,見不得光。
無盡的恨意在姜沁昀的胸腔里激烈翻湧,幾乎要衝破她的身體,她衝出院子,直直奔著行雲館而去,這個時候,她能發泄恨意的地方唯有行雲館。
然而今時今日的侯府,早已經不是被姜元靖暗暗掌控的侯府了,她這個人,還未靠近行雲館便被膀大腰圓的婆子一把拽去,半拖半拽的扔了回去。
婆子冷眼睇著她:「姑娘是要當姨娘的人了,既然做好了準備當個卑微人,就更應該懂得如何管好自己的言行,得罪了世子和郡君,您以為自己來日還有誰可以給你撐腰!」
姜沁昀恨意沖的她牙齒咯咯發抖,除了尖叫,瘋了一樣的尖叫,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自是不想死的,不能死,也不敢死,她還想著如何向吳征報復,想著看胞兄如何反敗為勝。
侯府里一片陰雲密布。
晨昏定省時都沒什麼笑臉了。
五夫人心底稍稍舒了口氣,幸虧沁雪的親事已經定下,不然這接二連三因為姜沁昀鬧出非議,女兒的婚事還不定要被拖累成什麼樣了。
姜沁月回了趟娘家來,面色也不甚好看:「殿下是最重視規矩體統的,如今外頭鬧成那樣,府里雖沒人敢拿在嘴裡說,可眼神哪裡壓得住。若不是這會子還有哥兒在殿下面前咿咿呀呀的有個笑面孔,我這日子真是不知道要怎麼過了!」
沁微雖才十三,議親的事到可以放一放,可旁人家卻是會一直記著侯府里出了個不知檢點的姑娘,甚至拿看姜沁昀的眼神來看侯府旁的姑娘,來日婚事少不得要受到連累。
二夫人氣急:「趙國公府這是什麼意思,打量著在咱們侯府都是好欺負的么!話里話外的還不忘來踩一腳,他吳征又是個什麼好東西!什麼誤以為是傅紫月約的他,難道沒被下藥之前就看不清眼前站的是誰了么!」
太夫人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尤其又聽婆子來回稟,說她要去行雲館鬧事,便曉得她來日到了吳家也不會安分,必將惹出大禍來。
深夜時,給了福媽媽悄無聲息的指令。
姜沁昀身邊伺候的人看著老媽媽來,哪裡敢攔,只能在第二日一早時以驚恐的尖叫告知所有人,姜沁昀的結局。
暫時還掌著中饋的榮氏去看了一眼,身上收拾的很乾凈,但唇色的紫黑宣告了她是以何種方式結束性命的。
沒什麼表情,吩咐了道:「七姑娘是精緻人,好好給她上個妝容,讓她安安心心的上路吧!」
丫頭自是懂她的意思。
旁人問起便只道:「睡前還是好好的,今兒一早起來,就發現姑娘身子都僵了。一定是聽了外頭的閑言碎語,想不開了。」
二夫人揮了揮手掌的絹子,淡淡道:「雲嵐在坐月子,姐兒還小,我們就不去看了,省的沾了晦氣。」
姜沁昀是閨閣在室女,掛了白幡,也不過一些親近的人戶來上香。
太夫人一席話說的意味深長:「不清不楚的髒水緊往個被算計的姑娘身上潑……也好,算是成全了她自己的清白,如今什麼難聽話也聽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