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元慶

  第526章 元慶 

  晴風領了人人進來。 

  是雲嵐身邊的盈枝。 

  盈枝大約這幾日也是沒有睡好,眼下烏青很明顯,進了小書房來,便微笑著福了福身道:「小廚房做了些開胃的湯飲和點心,我們奶奶惦記著郡君胃口不大好,就叫奴婢送些過來給您嘗嘗。」轉首看向姜柔道,「曉得郡主娘娘也在,二奶奶就叫多送些來。雖比不得您尋常吃的好,還請郡主不嫌棄也嘗嘗。」 

  晴雲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異樣,友好的模樣一同往昔,伸手接了她手裡的食盒兒,也一併遞了個荷包給她:「辛苦你走一趟。」 

  盈枝也不推諉,接了放進袖袋裡,笑盈盈謝了賞。 

  晴雲取了湯飲和點心擺上了長案,盛了兩小盞遞給姜柔和繁漪。 

  冬芮不放心地盯著那深紫色的酸湯,面上雖笑著,但眼底到底還是流露了懷疑的意思。 

  春苗一側身,用力扒拉了一下冬芮的胳膊,做了個吸口水的憨憨樣子,笑眯眯道:「盈月做的湯飲一向是極好的,光聞著就覺得十分開胃了。」 

  幸虧冬芮反應也快,面上的神色立馬無縫切換,乜了她一眼道:「你就饞吧,小心再胖下去走路都得用滾的了!」 

  盈枝轉首看了她們一眼,只見得兩人嘴饞的樣子,便笑道:「也給你們備了些,剛剛交給晴風了。」 

  兩人笑呵呵,連連道謝。 

  姜柔端了湯飲不著痕迹的輕輕嗅了嗅,然後意態閑閑地嘗了一口,頓時滿口生津,點頭道:「做的確實不錯,待倒天熱了,加了冰,更是生津解暑了。」 

  繁漪呷了一口湯飲,含笑道:「我正想著那個味兒,你們就送來了。」 

  盈枝瞧她們就這樣拿了便喝了,一點懷疑防備的意思也沒有,面上的笑色便更深了,親近道:「懷著身孕本就辛苦些,如今天氣慢慢熱了,怕是更要影響了胃口。做些湯飲也不廢什麼功夫,娘娘若想要喝了,只管叫人來說一聲便是。」 

  說罷,也不多停留,福了福身便告退了。 

  晴雲送了盈枝出去,回來時眼神微沉的睇了冬芮一眼。 

  冬芮一心想著方才「挖坑」的話題,清瑤居的人緊接著便來了,眼神一下子就沒能管理好,也怪自己不夠穩重,被晴雲這樣一瞪,只敢把腦袋垂的低低的。 

  春苗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冬芮那頭就垂得更低了:「……」竟然還不如個咋咋呼呼的小丫頭呢! 

  晴雲瞧她這腔調,也便不說她什麼了,看了眼點心,擰眉道:「姑娘,她們這是來試探咱們么?」 

  冬芮瞧繁漪捻了快馬蹄糕要吃,急急上前了兩步道:「姑娘,就算二奶奶這時候沒這份兒心思,難保她身邊的人也都乾淨。」 

  繁漪淡淡一笑:「時機還未到,他們是不會動手的。」把手裡的馬蹄糕慢慢吃了,又吃了口湯飲去了去口中的甜膩,看著晴雲道,「或許你可以換一個方向思考,理解為清瑤居這是在向咱們釋出信任之意。」 

  晴雲細一想,點了點頭道:「確實。」輕吁了一聲,「難怪有些時候兩家人家會為了一樁小事到最後會鬧得反目成仇。在流言之下,發生的任何一個動作都會讓當事人的想法首先變得複雜起來。」 

  「可是背後之人算計到今日,便是為了要讓我們相互懷疑、相互防備。而我們因為猜測到了二奶奶身邊的人不大幹凈,所以就會擔心她們送來的東西是不是被人動了手腳,就會下意識的心存防備,然後便會往懷疑的方向去想。」 

  姜柔抬手掠了掠鬢邊的紅玉髓流蘇,瀝瀝有聲,一笑道:「事情總有兩面性,端看身處其中的人怎麼看待了。」 

  窗外的光線落在窗內,為繁漪如花堆雪的面容鍍上了一層微微的暖色,更顯溫婉和煦:「所以啊,遇到這樣的事情,首先得自己保持心思冷靜與理智。可以懷疑,但不要僅僅只是懷疑。更不能讓自己的懷疑,被任何一個人看穿。」 

  冬芮心虛的不行,把自己垂成了只鴕鳥:「……」我知道錯了! 

  窗欞微隙。 

  白鶴紫霄的梨花木長案上供著一直烏油油的銀錯蓮花瓣寶珠紋的三足香爐,檀香的青煙自鏤雕的空隙透出,絲絲縷縷,緩緩消散在沉幽的靜謐里。 

  長案之後,一雙修長而清瘦手執著一杯清茶緩緩輕嗅,加了松針的茶水格外凌冽。 

  他的聲音雖輕而緩,語調中的深沉之意卻清晰可聞:「袁集那日過來見了侯爺,說了什麼?」 

  窗紗上影子十分恭敬,微微頷首,隱約見得女使養得豐腴的下巴:「當時侯爺把伺候的都打發出去了,所以父親探聽起來也難,到了今兒才弄明白,說是當初袁致蘊收買的那個會易容的混混,袁家滅口失敗,還一直藏在行雲館。」 

  他的手輕輕支著額,潤白的指腹點在眉尾上,略略一沉吟道:「是、二皇子?」 

  女使點頭:「是的,就是二皇子。」 

  他似乎覺得十分有趣,輕輕一笑道:「咱們的世子夫人果然有些本事啊!竟然撿了皇家子回來。會易容,難怪府里那麼多動作總是藏不住,原是有這麼個能人在啊!」 

  女使抿了抿唇:「那幾日便聽說袁致蘊忽然從家裡失蹤了,原是被他們悄么聲給抓了。二皇子跑去袁家鬧了一場,要拿他嫡次子抵命,逼著袁集親自來領人。所以,袁家已經把他們和五公子之間的合作都吐了乾淨。袁集走後,侯爺便叫了五公子去說話,聽說侯爺把話說的很重。」 

  他的一聲「哦」輕輕揚起,面上卻並沒有什麼擔憂,轉而問起了別的:「聽說今日行雲館又請了大夫。」 

  女使的語氣似乎含了幾分懷疑:「是,府醫瞧了說是暫無大礙,靜養為宜,不過太夫人不放心又著人去請了郡主來瞧。」 

  屋子裡燒著炭火,深夜的風徐徐吹進,將懶怠的炭火吹得一陣橘紅明亮,映的他眼尾微紅,有迷離的魅惑:「怎麼說?」 

  女使雙手交握於小腹前,窄袖下的鐲子在燭火瑩瑩里色澤里顯得格外深邃,垂首道:「郡君規矩大,有事要說的時候都是晴風和冬芮守著門的,如今又多了個無音,奴婢有時候更靠近不得,聽得不是很真切。」 

  「只後來聽晴雲她們提了一嘴,隱約是郡主在書房找到了一本經書,上頭似乎是塗了有傷女子軀體的藥物,這才致使大奶奶那好些安胎藥吃下去都沒什麼用,穩不住胎像。奴婢記得、經書是去法音寺避暑那會兒帶回來的。」 

  案上銅燭台上燭火急急晃了晃,撩撥的人目色如水波輕顫,有了明滅不定的星芒錯亂。 

  他修長的指兀自輕輕點著清透的杯盞,似笑非笑:「經書?真是小看了那些人了……」 

  女使似乎有些吃驚,看了他一眼便低了頭,沒有接話。 

  他也並沒有想要從她的嘴裡聽到什麼有意趣的答案。 

  笑色薄薄的,彷彿清秋天際的浮云:「也並不是算無遺策啊。」 

  女使微微一笑,頰上的肉便輕輕鼓起,點頭道:「又有誰能做到真的算無遺策,不過憑著幾分運氣罷了。」 

  他的面色落在若明若暗的光影里,有些飄忽不定,對「運氣」二字細細品咂了一下,旋即輕輕一笑:「想來有清光郡主在,她這一胎應是無虞的。」 

  女使輕輕搖了搖頭:「奴婢悄悄問了,府醫的意思,郡君這一胎恐怕是保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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