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第509章 

  而袁家那邊,袁崇到底是內閣里沉浮了一輩子的老狐狸,直覺這起如影隨形的失蹤案分明是針對著他們而來,可暗查了數日,卻連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發現。 

  讓人盯著鎮北侯府、慕家甚至楚家,也沒有任何動作。 

  一時間也看不透,對方製造了這起失蹤案到底是為的什麼。 

  而碎喉案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若是就此停手也不能甘心,對手也未必會跟著就此停手,便只能一邊小心防備這對手的這出算計,一邊將自己人從案子里全數摘出來。 

  然而袁家人怎麼都沒想到,袁致蘊在自己的院子里被人蒙頭胖揍了一頓,打的臉都歪了,肋骨也斷了好幾根。 

  能跟袁致蘊有那麼大仇怨的,不是姜琰華夫婦就是雲海做! 

  當然也不排除是姜元靖在報復他們出賣了他! 

  袁集暴跳如雷,牙都咬碎了,卻也不敢破口大罵。 

  人家能無聲無息躲過府中護衛和殺手把袁致蘊打的爹娘都認不出來,誰知道是不是有人就那樣堂而皇之的藏在袁家,一下子跳出來把他抓個正著,好以不敬皇室的罪名將他落罪! 

  「……」該死! 

  繁漪坐在窗前曬著太陽,伸手越過窗檯拉著窗外抱臂而立的無音的手,懶洋洋撣了撣她纖長而有力的手指:「不打白不打,幹嘛不打。不打到他連爹娘都認不出來,我怎麼繼續計劃。」 

  無音睇了眼自己的手,冷冰冰的面孔上還是沒什麼表情,眼底閃過了一抹有趣。 

  她是姜王府的暗衛。 

  暗衛的身手從來不是教武場上一點點訓練、切磋出來的,而是踩著累累白骨殺出來的,她們是殺手,更是姜家軍里最驍勇無畏的一支隊伍。 

  曾以百人之力斬殺敵軍萬餘。 

  擅長的就是一招致命,絕不給敵手留任何反擊的機會。 

  從未想過,這雙手原來還能這麼用? 

  生拳揍肉,一拳又一拳,直把那張本就醜陋的嘴臉打成了豬頭。 

  「……」就還、挺有意思的。 

  晴雲看著自家主子摸著無音的手,笑的那麼得意,眉心就皺起了一個疑惑又怪異的弧度:「打誰不打白不打?啥計劃?」 

  繁漪伏在窗台上,勾著無音的指一下下的輕晃著,輕吁愉快道:「秘密啊……」 

  無音似乎很喜歡「秘密」這兩個字,平整的眼尾微微浮漾了一抹含笑的紋路。 

  一日一日的過著,藍氏忙著照顧要死不死的姜元靖,侯爺忙著找出下毒的兇手,不過進展都十分緩慢。 

  轉眼便又迎來細雨飄搖的殺人夜。 

  窗外最後一抹淡青色慢慢沉寂,明月高高升起,卻又轉瞬被灰白的薄雲遮蔽,銀絲細線般的雨絲將星月淹沒,薄薄如霧的平鋪在枝葉之上,慢慢凝結成滴,落在樹下被折斷的枯枝上,濺起一抹細而脆的聲響,如玉碎般的凌冽。 

  宵禁的鼓敲響一聲又一聲,催促著街上行人快快回去。 

  巡防營的官差提著燈籠腳步齊整的在四通八達的街上巡查著,小小的燭火被雪白的紙包圍著,在乍暖還寒的春日濕冷的夜風裡輕輕地跳躍,忽忽閃閃,照得人眼睛發澀。 

  彷彿這只是一個尋常不過的夜。 

  然而在角落裡,有魑魅魍魎的影子在寂靜而陰暗的街角穿梭,最後以一抹血色將趨近圓滿的月染出一抹猩紅。 

  天上的灰雲很快就散去,月華傾倒,被雨水浸染的街道反射起青墨色的光,將那張慘白的面孔映得死氣沉沉的鐵青。 

  那雙眼睛驚恐而絕望的瞪著,眼底還殘留著方才細雨綿綿的景象,張著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終是徒勞。 

  而死亡的痛苦讓他死死攥住了掌心的東西。 

  指縫間露出的描金比劃,彷彿是一個「元」字。 

  第二日繁漪跟著琰華起了個大早,今日好戲要開唱,怎麼的也得去現場聽著才更有意思啊! 

  兩人一同用了早點。 

  太夫人撥過來的廚房媽媽銀耳羹燉得十分清甜綿軟,入口即化,只是她已經很久沒有起的那麼早了,習慣了吃的晚些,這會子也不覺得餓,稍許吃了幾口便放下了。 

  琰華瞧她被那藥丸子折騰的一日瘦過一日,小臉蛋上的肉都快要捏不出來了,耐著性子哄著騙著才用完了一小盞。 

  碗里見了底,琰華摸摸她的臉頰道:「真乖,叫春苗去外頭給你買個糖人回來,做獎賞。」 

  繁漪拿清茶漱了口,沖淡了黏黏的口感,絹子輕輕拭了拭嘴角,眼前忽然有了她坐在一旁看著他哄孩子吃飯的畫面,似乎還挺溫馨的。 

  輕笑地哼了他一聲:「真把我當成孩子了不成!不過你這樣一說,倒還真是有點想吃了。我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過街上的糖人了。」 

  或者說,她都快忘記單純的甜是什麼樣的滋味了。 

  春苗如今雖伺候在正屋,到底年紀小了,一天天就巴巴望著高牆外,聽著吩咐,撒腿就跑了。 

  晴風望了望天:「……」忽然覺的我才是院子唯一穩重的丫頭! 

  琰華撫了撫她小小軟軟的頰,驀然生出感愧來:「只怪我不好,不能讓你活的肆意自在。」 

  她活過來,便是要報仇的。 

  可她與她的仇人實力懸殊。 

  大火、毒蛇、毒藥、刺殺。 

  所有的算計,步步驚心、也步步為營,她都把自己的性命都賭在其中,稍有不慎仇報不成還要再次成為孤魂野鬼。 

  在那個讓她看不到希望的家裡所走的每一步、每一日是怎麼熬過來的,她都不敢回想。 

  太孤獨,太冷了。 

  支撐她活下去、一步步趟過泥濘的,除了心底的恨,便是對他的那一點點執念。 

  儘管也曾茫然絕望,也曾徘徊懷疑,可終究還是讓她等到了他走向她、站在她身邊的一日。 

  那麼,刀山火海也好,寒冰地獄也罷,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繁漪一笑如春華生露,映著朝陽霞紅瑩然瑰麗:「有你陪著我就好。」 

  他情意沉沉:「是,會永遠在一起。」 

  兩人攜著手,看著府中一步一景慢慢走著,去給侯爺和太夫人請安。 

  守在門口的小丫頭遠遠見著小夫妻兩,忙朝裡頭通傳:「世子和郡君來了。」 

  太夫人抬頭一瞧,笑色便先揚了起來,忙朝著外頭揮了揮手:「走慢點兒,仔細腳下。」 

  繁漪微笑頷首,髮髻上簪著一直梅花簪自,花蕊處吐出的一撮銀線流蘇長長墜下,在春日清晨微紅淡金的晨曦下,輕輕搖曳出一抹瑩瑩光芒。 

  那光不刺眼,不厚重,像是山風帶來的一縷薄薄的雲霧,朦朧而溫柔。 

  剛上了台階兒繁漪便發現一直禁足著的姜沁昀也在,安安靜靜的站在靠近門口的位置。 

  看見她和琰華進門,姜沁昀的瞳孔微微一震,目光如同被風撲的燭火,凌亂搖曳,旋即安穩如常。 

  垂了垂眼帘,輕輕福了福身,輕細的嗓音一如往日溫順:「大哥,大嫂。」 

  繁漪看了她一眼,隱約有迫人的意味凝落於她的面孔,沒有搭話的意思,只是淡淡抬了抬手,便扶著琰華的手越過了她。 

  沒有沁微那般尖銳的針鋒,但疏離的姿態也並不遮掩。 

  眾人也沒覺得繁漪這樣的姿態有什麼不對,人家都算計的頭上了,誰也不是白蓮花,能什麼都原諒,這樣平靜無波的姿態已經算是給了各自最大的體面了。 

  何況人家如今身後撐腰的貴人多了去,姿態自然要高一些! 

  上前給太夫人和侯爺請了安。 

  看她精神不錯,長輩們都很高興。 

  今日爺兒和郎君們都在,堂屋裡有說有笑的很熱鬧。 

  侯爺的膚色原是康健的古銅色,在京中這兩年沒了風沙烈烈,漸漸養回成了小麥的顏色,笑著朝琰華揚了揚面孔:「快扶了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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