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好帶感
第448章 好帶感
繁漪一笑,神色清婉道:「我們家老祖宗年紀大了,就要聽人閑磕牙,她最愛聽的戲呀就叫——吃飽了撐的!」
靜了一剎那。
也不知是哪位小姑娘沒忍住,笑了出來,聽著笑聲似乎是陳曦,笑的好不歡樂,一下子帶動了眾人的嘴角上揚。
施楊氏死死攥著手中的絹子,站在那裡,進不得退不得,卑微的如同塵埃,即便怒火燒紅的面頰也燒不出一絲星火使人畏懼。
「姜慕氏,你別太過分了!」
笑色從繁漪的嘴角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黃泉路上的冷翳:「你當我同你玩笑么!」旋即又懶懶一抬眉,「太給你們這些人好臉了,真當我軟柿子好捏。你以為要送你們施家上黃泉,能有多難?」
燭火與明珠的光亮將夜色點亮如白晝,卻怎麼也照不進施楊氏陰鬱的心底,那一聲厲喝幾乎震碎了她所有勉強維繼的鎮定:「你究竟想做什麼!」
繁漪卻不再理會她,轉身離開了。
正月夜風帶著梅花清幽的冷香緩緩吹拂在面上,清新而醒神。
天際有薄雲行過,擋去半彎皎潔月華。那月映在朱紅的輕紗之上,浮光如錦,隨著輕紗微揚,似琉璃搖碎了一湖粼粼光影在孔晨漫漫然的沉浮著。
魏國公年逾四十,眉心有了淺淺的歲月痕迹,為他皎皎眉目平添了幾分寧和沉穩,此刻在凝睇妻子的溫柔目色里,那些痕迹也隨之疏淡。
回頭看著琰華牽著年輕的身影慢慢繞過影壁,含笑握著妻子的手道:「現在安心了么?孩子們都回來了,都很好。琰華有這樣厲害的妻子,吃不了虧的。」
提及不可觸摸的往昔,華陽彷彿被誰在心頭彈了一下,痛與感愧交織。
身後女使提著羊角燈,隔了五步的距離,靜靜跟著。
靜若沉水裡,她的語調邈遠的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為著咱們這些已經死了的人,讓他們受盡了苦難,最後自焚冷宮才換了我們的今生。如今能還他們的,也不過這些微不足道而已。」
魏國公憐惜地點了點她的鼻,笑色便如天邊月光清斂而明澈:「該高興,總算未曾在此生離散。幸好,咱們把這一輩子的路走順暢了。有咱們給他們做倚仗,一切都會好的。」
華陽看著身後的幾個孩子,他們在笑在鬧,腳邊是一叢四季海棠開至絢爛,便如他們的笑色那麼的鮮活。
微微一笑,清姣如月:「等瀅丫頭回來,就完滿了。」
魏國公攬過她纖細的腰肢,慢慢往前走,似嘆似愁地輕咳了一聲道:「聽說、蔣楠要從幽州回來了。」
都說女子便似那嬌花,一過了三十便開始衰敗,華陽未有脂粉裝飾的面龐在月色里一如年輕時的嬌嫩,輕輕乜了他一眼:「怎的?」
魏國公含酸的一聲輕嘆在清泠月色里綿綿柔腸:「為我偉大的情敵感慨一聲而已。」
華陽嗔他,在他手臂上下了大力氣捏了一把:「就你會記著,一天天巴巴的沒完了呀!」
魏國公哪裡會怕妻子的揍,不過是把肉麻當有趣,笑眯眯湊上去討饒,說著笑著,身影隱沒在車簾之下,隨著馬蹄聲漸漸遠去:「我錯了錯了,夫人原宥則個。我是想說蔣楠在老家過繼了個嗣女,聽說手上便有個蝴蝶胎記,說不定咱們很快就能見到瀅丫頭了。邵文燁那沒福氣的,竟然把那麼好的女兒給弄沒了……」
困在長街高牆之下若空明積水的月華瑩瑩一盪,本是最溫柔的華澤。
姚意濃卻覺那月色冰冷。
她知道慕繁漪有心計,否則不也能把祖母和姑母那樣坐鎮后宅的當家主母打壓的一死一傷。
當姜萬氏和上官氏找上她的時候,她猶豫過,可她們的計劃和證據那麼的充足而完美,環環相扣,甚至只要坐實了其中一環就足夠讓慕繁漪身敗名裂!
所以她答應了姜萬氏的計劃,指認她,親眼看著她跌進萬劫不復。
可誰知慕繁漪竟能全部看破,在她和文蕖靈交換的下一刻,便有人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她的身邊,威脅她按照慕繁漪所說的做。
這讓她如何甘心,明明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住他了!
只要她這個當事人出面指認慕繁漪,又有姜萬氏和小姜氏的配合,一定能讓所有人都看清慕繁漪惡毒的真面目!
屆時,琰華便能不必對那樣名聲陰毒的女人心懷愧疚,休棄慕繁漪,回到她的身邊。
然而當她看到小侄兒的東西,出現在那個如鬼魅一般出現的人手裡的時候,她便知道不能不答應了。
大哥哥已經恨她入骨,若是小侄兒再因為她出事,姚家便也容不下她了,「病逝」只會成為她唯一的出路,即便打落了慕繁漪,她也沒辦法和琰華在一起。
最終,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麼多人幫著她,看著慕繁漪在不動聲色里一招一招將算計穩穩接住、碾碎,致命還擊。
十拿九穩的計劃,全數崩盤。
姜柔和楚懷熙不惜一切護著她,沈鳳梧那樣難以觸碰的活閻王也將她看的那麼重,那些大員夫人一個一個都為她說話,如今還引得長公主和魏國公為她撐腰。
憑什麼?
慕繁漪詩書不如,美貌也不過如此,從前還只是個庶出的!
她到底哪裡比得上自己?
憑什麼她搶走了琰華,搶走了她的人生,還能得到這麼多?
而她,心心念念、遙遙相望,卻永遠得不到回應?
繁漪站在泠泠月色里微微歪頭看著她面色一變再變,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她慕繁漪有多麼的可恨,卻又無可奈何、頗多忌憚,唯有將那綿綿不絕的恨意凝在半透明的指甲,一下一下在雪白的手背留下一道又一道紅痕。
冰冷的指輕輕拂過她的手背,淡淡一笑:「怕我?恨我?」
姚意濃只覺那一抹寒徹的溫度無遮無攔地鑽進了骨髓,冷的渾身發痛。
看著月色里那張淡淡如水的面孔,溫柔而冷漠,心底便沒由來的害怕。
可明明錯的是她慕繁漪,為什麼沒有報應落在她的身上!
姚意濃的目光望著不遠處馬車上的靜靜垂著的車簾,彷彿要將它穿透,看向裡面的人,問一問他,為什麼可以那麼狠心的看著她受辱而無動於衷!
細白的貝齒狠狠要在微微蒼白的唇上,恨恨道:「我已經按你說的做了,你還想怎麼樣?」
繁漪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眉梢緩緩一揚,笑色瑩瑩:「只是來問候一下我的盟友而已,有什麼值得緊張的。」餘音輕緩,帶著可惜的輕吁,「原本我還想著若是你不乖,該怎麼折磨你呢,現下沒機會了,真是可惜了。」
雲海站在她身側,沒有嬉皮笑臉的面孔在清冷幽藍的月色里美的深沉而冷厲,負手澹道:「她本懷了害你的心思,會改口也不過是因為鬥不過咱們,懲罰她又有什麼不能的。」
姚四郎和姚聞氏被無音盯著,站在一丈開外看著。
見著姚意濃眉目凝幽含怨,皆是十分緊張,就怕她又說了什麼得罪了繁漪而再遭報復。
雲海淡淡看了他們一眼,繞著姚意濃轉了兩圈,美麗的眉眼似星光燁燁,笑色輕蔑:「不如我們割掉她半根舌頭,挑斷她的手筋腳筋,送去下等窯子里伺候最下等的嫖客如何?京中一等一的才女,淪為人盡可夫的妓子,死不了,活不成,名滿京城。」
末了還未自己的好主意,痛快一撫掌:「想想都好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