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新娘換人了(七)
第432章 新娘換人了(七)
上官氏一聲驚起,指了管家厲聲道:「不可能!是不是你暗示了她什麼?怕你們李家弄了妓女生兒育女被人笑話,就那這種招數來給風麟洗脫么!」
管家沒有搭理她,只是問向李恪:「老爺,是否要用刑問出背後誰人指使?」
李恪銳利的眸子掃過上官氏的面上,冷道:「問!」
上官氏心頭一跳,狠狠瞪向繁漪和琰華:「楚家做生意的,市井裡的眼睛多的人,一定是你早就發現了阮娘,暗中逼著她改口是不是!」
繁漪只是淡淡看著自己的手:「待會兒便會有答案的,別急。」
上官氏不死心,又問自己的女使:「那婆子呢?」
女使的腦袋幾乎垂到了心口,自也知道自己的下場怕是要比鴛鴦還參了:「找……找不到了。」
上官氏大驚,指著繁漪厲聲道:「你讓人跟蹤她,然後殺人滅口?」
繁漪只彎著一抹極其溫柔的笑,那笑意含著坦然與謙和,如深秋的桂子舒展在金色的陽光下:「怎麼會,殺人可是犯法的。」
琰華的眸色似英翠枝葉上淺淺的光影:「無妨,唱戲么,一環扣一環,即便沒這一環,尚有另一環。」抬手比了個「請」的手勢,「你繼續。」
「不見棺材不掉淚!」上官氏極力鎮定,冷笑連連,語調好似兩片薄薄的生鏽的鐵片相互磋磨,刺啦作響,腳步一轉,一把將門口的盛煙拽了進來,狠狠推到在地,「若是真的沒有牽連,這賤婢緊張什麼!不就是因為她在你那裡見過這花魁么!」
盛煙伏在地上,目光死死盯著袖口上密密匝匝的迎春花紋,不住顫抖的動作將花紋抖成了迎風姿態:「奴婢不明白上官姑娘在說什麼,奴婢怎麼會見過風麟。」
上官氏眉心一舒,語調高高揚,似刀鋒貼著皮肉而過起:「風麟?自她進門到現在,可沒有人叫過這個名字。你若不認得,如何知道她叫什麼!」
抽氣之聲如浪起伏。
李恪站了起來,想說什麼,卻先轉首看了侯爺一眼,見他一目淡定,眉心微微一動,只道:「你知道些什麼,說吧!」
描金彩繪的梁下懸著五六隻拳般大小的纏枝紋鎏金熏球,在一片沉靜里偶有一聲嗶叭,裊娜起清甜而細密的青煙緩緩在頭頂縈繞,投下一片薄薄的影子,那影子染了紅燭的顏色,在眼底燃燒起一片燎原大火。
盛煙怯弱而卑微,只垂首輕顫道:「那是奴婢曾在外頭時聽人提起過的,那會子鬧的凶,聽說個一兩句有什麼稀奇的!」
坐在角落裡的閔崇英妻子輕輕「咦」了一聲,輕柔的聲音滿是疑惑:「你們都知道那花魁叫什麼嗎?」
女子未出嫁,閨名不能輕易透露給外人知道。
出嫁了,也只是在娘家姓氏之前冠以夫家姓,比如姜慕氏,若是丈夫有些身份的,便稱一聲夫人、奶奶。
直呼其名的,也便是閨中帕交了。
可風麟是外來者,也不是明媒正娶的,旁人也不過拿「李蔚翎那外室」來稱呼她罷了。
眾人面面相覷,神色各異:「倒是真的沒有在意過……」
上官氏眼神猛然一轉,灼烈的彷彿是盛夏的夕陽,將周遭的一切都燒成赤紅一片:「慕繁漪,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墜崖不回,就是因為你早就知道姜琰華和姚意濃牽扯不清。姜琰華為了你娘家外祖家的威勢娶了你,你以為成婚之後姜琰華能收心了,可你發現他和姚意濃還是藕斷絲連。你如何能不恨她入骨?」
「可你這種做了十幾年庶出的女子,哪裡肯放棄做侯府的世子夫人呢!於是就想出了這個換新娘的法子。想必姚意濃這會兒,已經沒了性命了吧!」
窗檯下的折枝長案上一盆四季海棠開的團團緊簇,烈烈如火。
琰華白了她一眼:「白痴。」
繁漪微微一詫,回頭看了丈夫一眼,這還是她第一次聽他罵人呢!
琰華聳了聳肩,歪頭道:「沒忍住。」
眾人看著他,明明一臉清冷的難親近,卻莫名覺得好笑。
繁漪眸色含笑地乜了他一眼,旋即又是一派溫婉如雲,目光落在盛煙身上,若有所思又似有苦惱道:「奴婢的行為,必然與主子相牽連么?」
上官氏揚聲便道:「她是你的奴婢,自然是替你做事的,否則她一介小小奴婢的本分難道不是伺候洒掃么!」
琰華揚眉,在心裡為妻子鼓掌:這坑挖的好。
姜柔便沒那麼含蓄了,噗呲便笑出了聲來:「蠢貨!」
上官氏顯然不知其意,心口卻莫名漏了一拍。
元郡王撥弄扳指的動作一頓,厲鷲似的眸子暼了繁漪一眼,似有思慮,隨後在上官氏面上撇過,卻依然沒有說話。
繁漪十分贊同地朝上官氏點了點頭:「上官姑娘說的真好。」微微歪了歪首,「盛煙,抬起頭來。」
盛煙依言抬頭,在接觸到她的目光時,彷彿跌進一汪深潭,四周洶湧的潮水澎湃而來,將她溺在其中,無論怎麼掙扎都是徒勞。
她終究伺候了那麼久了,自然曉得,主子一旦怒極,神色便會是這樣溫柔的彷彿滿月時的月色,無怒無驚。
她更曉得,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盛煙被她盯著,只覺呼吸受窒,牙關咬的發痛。
極力讓自己顯得問心無愧,可出口的話卻廚娘砧板上的菜,被自己的氣息截成了一段又一段,「是,大奶奶、請、吩咐?」
琰華身形高,遮擋了燭火,落了一片晦澀的影子將繁漪遮在其中,只露了小半張面孔在昏黃而迷紅的光線下,將她白皙的面孔照應的似一塊皎潔而溫潤的玉,越發瑩白而剔透。
她輕柔而從容的笑著,似深秋陽光下的桂子,舒展在金色的陽光下,朦朧而輕軟:「你的話叫我落了疑影兒,但我呢,並不想承認這莫須有的罪名,所以,只能委屈你受一受刑罰。鎮國將軍早年裡也曾替先帝爺辦過幾樁要案,都叫先帝爺十分滿意,想來身邊也有些手段厲害的小廝護衛。」
感慨的長舒了一聲,繁漪微微傾身,慢慢繼續道:「待受了刑再來回答你這一聲『風麟』從何得知的,你、肯是不肯?」
果然還是逃不過被用刑啊!
她是受過崔嬤嬤手段的,自然曉得問詢時的刑罰有多殘忍!
盛煙心頭似被驚雷滾過,震的頭腦發麻,牙關發痛:「奴婢、奴婢真的只是聽外頭的人說起而已,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姑娘!姑娘,您要信奴婢啊!」
繁漪眼眸微微一眯,眸光便鑿成洌冽碎冰,擦過盛煙白皙脖頸上累累蠕動的血管:「你不肯?那我可要懷疑了,你是不是被人收買了來害我的!」
「姑娘!」她的聲音倉促而低啞,有玉碎塵沙的沉悶之音,「奴婢沒有!奴婢什麼、什麼都沒有說啊!」
什麼都沒說?
這模稜兩可的話,聽在眾人耳里可就意味深長了。
繁漪卻不甚在乎,微微挺了挺背脊,重新倚回丈夫的手臂。
她面上是全然的失望,失望裡帶著幾分怯怯與茫然,似不勝涼風吹襲的蓮,蘊漾起滿池柔弱的漣漪:「我信你有什麼用,這麼多人得都信才行啊!倘使你受盡了刑罰,依舊不改半字,想必大家也能信了你是不經意時聽到的,也能信我與這位娘子無有牽扯了。」
王夫人忙笑道:「這也不失是個法子。刑罰不留情面,這些個大丫鬟都是細皮嫩肉的,若是肚子里藏了什麼,哪有打不出來的。」
侯爺側首看向李恪:「你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