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第255章
福媽媽頗有驚訝之意:「這樣說來,大奶奶對咱們內里的形勢也是一清二楚了。慕家這一輩里攀上的姻親皆是有名有姓兒的門戶,文臣武將都有,如今也是積攢起了威勢。」
細細想了須臾,不由微微頷首,「倒是頗有些銳利之意。如今大公子做了東宮小殿下的講經師傅,在太子爺那裡也是常有出入,可不就如大奶奶所言,將來少不得有一番前程了。」
翡翠的觸感微涼而清醒,太夫人緩緩一笑:「當初元赫會被點名去邊關選種馬,定也是她的手筆,為的就是讓琰哥兒能安安穩穩參加殿試。眼看文氏一直咬著不肯鬆口,又拿自己的命逼元赫去追殺她,又請了沈同知當場拿人。」
「小叔追殺未進門的大嫂,天大的醜聞!一旦鬧出去,怎麼解釋都是越描越黑。咱們理虧,必然會幫著她去逼迫文氏點頭,而文氏還得顧慮著沁月來日的安穩,不答應也不行了。一環扣一環,為了琰哥兒,她也算是用盡心思了。」
福媽媽精明而不失和緩的眉目里似有疑惑:「既然已經成事兒了,大奶奶那數月里如何不曾回去慕府?」
太夫人瞥了她一眼:「你以為前番流言當真只是空穴來風么?」緩緩一吁,「女兒的直覺可比合上道士的占卦來得准多了。」
福媽媽默了默,看了眼燭火的眸色里似有憐憫:「一個是手腕厲害,能為自己豁出命的,一個是詩書伶俐,卻也只能平靜無波時琴瑟和諧罷了。聰明人都曉得哪個更值得了。不為私情沖昏頭腦,大公子倒也算的冷靜。」
太夫人的目光落在搖曳的燭火里,恍惚了一抹嘆息與未知:「這也註定了,這是他們之間的一道坎。能不能邁過去不被人拿來算計離間,尚且要看慕繁漪能不能一如既往無怨無悔的付出了。」
窗欞縫隙里竄進一縷細風,直撲的燭火「風風」亂晃,幾要傾滅。
福媽媽的眼皮隨著火光亂了一拍,低嘆了一聲:「女人的感情是細膩的,大奶奶又是聰明人,細膩而聰明的人,最能知道自己到底在丈夫心底是處在是位置的。」
「怕是,難。」
太夫人閉了閉眼,似乎是在等待燭火熄滅后的昏暗,可再睜眼時卻看到那火光又穩穩站住,重燃了明媚光亮。
忽的一笑,有幾分透亮之意,意味深長的念了一句,「碧雲玉搔頭,對景山月皎。倒也未必了……」
福媽媽的疑惑越深。
太夫人卻沒有要解答的意思:「這是給他們夫婦的考驗,也是給其他幾個的,且看他們誰更勝一籌了。只盼著在我入土前,能給這個府邸找出個可託付的繼承人,我也能有臉去見姜家的列祖列宗了。」
福媽媽曉得主子這幾十年裡為了這個家已經精疲力盡,緩聲勸慰道:「好歹還有雲南和華陽公主的威勢,咱們侯府穩著呢!」
太夫人長長一嘆,扶著福媽媽的手緩緩在拔步床上躺下:「異姓王族,開天闢地來能有多少是有好結果的。如今疆土闊張,南方邊境需要姜家的威名鎮壓,百年裡是安穩,往後便難說了。咱們自己先得穩得住,才能更好的看顧每一任世子在京中平安。」
福媽媽應聲道:「咱們兩支自來相互依靠,應當的。」
入夜。
晴雲非常識眼風的鋪了兩條被褥,沐浴更衣后,繁漪乖巧自覺的縮進裡頭那床里,悶頭悶腦的就睡。
身旁的男人開始的時候睡得還算四平八穩,呼吸綿長,後半夜開始便不住的翻身。
再後來,便是她半夜驚夢,迷迷糊糊之時也曉得男人正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
把頭悶的更深些,緊緊揪住被角,不叫他有借口探過來。
可再再後來,那傢伙還是左拽又掀的擠了進來,然而她實在太累太困,不想搭理他,便由得他鑽進了自己的被窩裡。為顯示自己的對於今夜不行房的決絕,翻了個身,背對了他去睡。
但是!
她想的太簡單了,山門已開,如狼似虎又是初嘗滋味的男人如何會放過她這隻嬌嫩嫩的小白兔。
清醒過來的繁漪已經被扒了個乾淨,顯然也是沒有喊停的權力了,只能被動的承受。
門外的冬芮望著滿目星光璀璨,終於明白為什麼晴雲和晴風看到爺的時候是那副神色了。
雙手捂了捂滾燙的面頰,真是……太露骨風流了呀!
再一轉首,見盛煙目色瑩瑩又婉轉期待的樣子,便又忍不住皺了皺眉。
沒眼力見兒的東西,怕是來日不會省心了!
第二日起來,見著妻子眼下的烏青幾乎趕上四川神獸「食鐵獸」時,琰華不免有些後悔昨夜太過孟浪,然而再一到了晚上,這樣的後悔就會自己跑的無影無蹤。
一雙清冷的眼,一到無人處時便綠瑩瑩的只盯著那纖穠合度的身子。
繁漪很想跟丈夫探討一下人生,研究一下詩書,講講院子要怎麼布置,差事如何分派,再不然下盤棋、研究研究香料什麼的靜靜心也是極好的。
然而他壓根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一上了床,先誠懇道歉,自我批評那什麼欲太過了些,然後拽飛了她手裡緊緊攥著的被子,堵了她的唇便開始賣力討伐起來。
繁漪晃蕩著身子盯著幔帳上的葡萄纏枝紋,只覺得兩眼發暈,到處都是開的霧蒙蒙的葡萄花。
「……」
據說她前世在一個小古板身邊躺了三年多。
莫不是認錯了人??
「……」
這一日原是五日一次的大朝,奇怪的是竟無一封摺子是參了姜琰華「不孝而重利」的。
只有內閣和御史台曉得,這短短一日里,那幾份摺子是如何進了內閣,又如何悄悄討了回去的。
慕孤松這當爹、當岳父的自然是要好好留心著的。
這幾份名單也便順利落在了小夫妻手裡。
三朝回門。
是個晴朗風清的好天色,回到了娘家自是先從內宅老夫人出開始拜見。
瞧見向來容色婉婉的繁漪脂粉難遮掩的淡淡憔悴,眼下的烏青便似畫眉的黛被暈染了一般,老夫人和閔媽媽都嚇了一跳。
她們都知道姜琰華回侯府是註定了會有爭奪算計的,連曉得姜家內里一二的含漪也直以為是那邊已經有人忍不住出手,才叫她生出這等難以應對的疲累姿態來。
可一想以她的手腕應不至於這般艱難才是。
轉首,再一瞧身畔敬茶的姜琰華卻是一派蕭蕭如風下松的清俊模樣,半點不見勞累困頓之色,神色間還有掩飾不住的饜足,作為過來人的女眷們更是好一陣的目瞪口呆。
原來姜琰華竟是這樣的姜琰華?!
果然了,清冷什麼的都只是對著外人的。
人不可貌相啊!
到底是身邊養大的姑娘,老夫人心疼死了,再是看重這個孫女婿也少不得眼神如刀的狠狠颳了琰華幾眼。
小姑娘身子還未長開,哪有這樣折騰新媳婦的!
男人耳根稍稍一紅,面上依舊淡淡如水,全不見夜裡的孟浪模樣。
連繁漪都忍不住腹誹,好厚的臉皮來著!
敬完了茶,琰華便去前頭陪男賓們說話了
老夫人又問了繁漪一些府里的事情,比如院子里除了自己帶過去的都有些什麼人伺候,活計排遣是否順手得用,府里的姑嫂妯娌親長是否和睦,管事與老僕們是否好說話、是否敬重,帶過去的陪房可還安分聽話。
一氣兒問了許多。
繁漪除了能回答第一個問題,其他的便只能以「大約沒什麼問題」來應對。
老夫人傻眼:「……」精明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