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第253章 

  【251在找不合規的地方,稍等!】女子衣裳原要比男子的麻煩些,索性這幾個月也是穿的多了,倒也熟能生巧,從雪白的裡衣到水紅的中衣,再到大紅的外袍,一件一件穿的規整,再繫上宮絛,勾勒出她窈窕纖細的腰肢,佩上瑾瑜青鸞玉佩。 

  那玉是母親留給他的,從未想過送給旁人,在他確定心意之後便只想系在她的身上,那種心情彷彿是在宣示主權。 

  她是喜歡的,發獃的時候也總是捏在掌心,卻在那一回離去時,將這玉與那枚木難簪子一同放回了他的書房。 

  將他所有的痕迹都撇的一乾二淨的走向決絕,叫他痛不欲生也悔不當初,卻也清楚的曉得,那樣的決絕與絕望錐在她的心頭,又是何等的痛。 

  如今的她,還是那樣的堅韌與睿智,站在他的身前費盡心思把控全局,彷彿無所畏懼,事實上她又是那樣的脆弱,彷彿一陣風就要化為雲煙消失不見。 

  他唯有更加小心的捧在掌心。 

  繁漪拿了脂粉對著鏡子輕輕撲著頸間的齒痕,細膩的粉末在微暗的光線里飛揚,漸漸模糊了鏡中的容色,彷彿山巒間終年不散的霧靄籠在眼前。 

  心底不其然一遍又一遍的想起姚意濃的話,想著,若是她真的沒有這份心機謀算,是不是也便沒了資格站在他的身邊? 

  新婚的紅綢紅幔在傍晚撲進窗欞的細風裡微微晃動,緩緩暈開了窒息的血色,任她如何努力也鑽不破陰翳的屏障。 

  手微微一顫,不得不承認,姚意濃的話,已經成了她的心魔。 

  時不時竄出來咬她一口。 

  到底,於情事,她並不是一個自信的人。 

  琰華看了又看,才發現柔婉的姑娘原來也可以是如此的鮮妍動人的。 

  然而那抹鮮艷的嫵媚里,用心去瞧了,便會發覺依然含了淺淺的清愁,那清愁又帶了碎冰的尖銳稜角,一下下刺在她的知覺里,那痛叫做懷疑。 

  她把能給的都給了他,卻始終在情意與歡喜里保持著懷疑,懷疑他的心是否摻雜著憐憫與虛偽。 

  懷疑他是否真的只是需要一個有謀算的妻子,而不是一個心愛的女子。 

  站在她的背後,看到鏡中她幾不可查的茫然失神,琰華清冷的唇線抿起溫柔的笑意,將無奈與心疼化作綿綿溫暖的泉水細流,細緻寵愛於她,以期慢慢融化她心底的懷疑與不安。 

  俯身輕輕吻了她的頰:「甚美。」 

  繁漪卻似一激靈的瑟縮了一下,旋即回神回以宛然一笑。 

  放了手中的粉撲,從妝台的抽屜里取了枚掌心大小的血玉同一張梅花箋給他:「這是我的玉牌,還有一些名單,都是楚家最信得過的人。容管家那裡也能使得上力。若是有需要人手的,自可尋了這些人去,都是可靠的。」 

  原本她可以做一個簡單的后宅婦人,以她的本事要姑嫂和睦、親長憐愛、夫君疼惜、生活安穩根本不是問題,卻為了他一步步艱難的行走在荊棘里。 

  落了滿身的傷,依然不肯褪卻半步。 

  琰華定定凝著她,目中三分感愧七分清綿,緊緊交纏,放下手中物件,扣了她的腰肢一個旋身,自己坐在風送晴明的軟墊上,把妻子放在膝頭,卻也再說不出什麼謝不謝的話來,唯有靜靜相依。 

  夫婦一體,他喜歡這樣的認知。 

  繁漪一驚,下意識的攀著他的頸,那是打從心底的信任:「做什麼這樣看著我?」 

  伸手取了個描金的琺琅圓缽打開,中指沾了沾缽內的口脂,在她唇上輕輕點了點,明婉之色里立時又多了幾分嬌艷,緩緩一笑之後便又擰了修眉:「以後不許上妝了。」 

  繁漪狐疑的看著他:「不好看?」 

  琰華搖了搖頭:「就是太好看了,不想叫旁人也瞧見。」 

  薄唇湊上去,廝磨一番,沾了口脂的瑰麗,清冷的眉目竟是多了幾分妖異的美,「我會吃味。」 

  繁漪聽著心底柔軟,又覺得有趣,拿了絹子拭去他唇上口脂。 

  想著,她是人前乖巧柔弱,人後散漫狠辣。 

  他呢,人前清冷溫和,人後孟浪露骨。 

  夫妻雙雙「表裡不一」還真是少見了。 

  琰華喜歡看她笑,拇指輕輕磨砂著她的嘴角:「笑什麼?」 

  繁漪眨眨眼,綿綿道:「想著我與郎君當真般配啊般配。」 

  他的笑死三月春風,和煦而溫暖:「自然。」 

  他不會挽婦人髮髻,彎彎繞繞委實有些難,便喚了晴雲進來。 

  晴雲的手是極巧的,不多時便盤起了個圓髻,簪上一對梅花簪,溫婉不失穩重。 

  有了白日里的一出,這頓晚飯吃的格外平靜。 

  因著都是自家人便也沒有隔了什麼屏風,只是分了男女兩席。席間姜元靖與姜元陵少不得敬了琰華幾杯清酒,以示兄弟和睦。 

  他亦是來者不拒,親和不已。 

  又有元隱活潑打趣,一眼瞧去好一派兄友弟恭的其樂融融。 

  而太夫人似乎比白日里待她更親近了些,不住讓福媽媽去為她布菜。 

  席后更是笑語晏晏,慢慢同她講著誰有些什麼趣事兒,誰小時候與現在是判若兩人的性子。 

  繁漪仔細觀察了下幾位同輩的少奶奶。 

  或許是因為一直在外頭的緣故,與府里的人不大熟識,四房的兩位媳婦有些拘謹,只是得體的笑著,倒也看得出與婆母的關係十分融洽。 

  五房暫就嫡出的元詰成了婚,娶的是書香門第的姑娘,乖巧嫻靜,靜靜的伺候在婆母王氏身邊,只偶爾湊趣兒的說上一兩句。 

  閔氏溫和而伶俐,頗有眼風,倒是一直十分照顧她。 

  藍氏在長輩們面前倒還算溫和,卻也難掩偶爾投向她的神色里含了複雜的妒意與鄙夷。 

  還有幾位郎君尚在議親,想是一年內還不會有人要成親。 

  繁漪默默想著,也好也好,同妯娌相處實在門道太深,她需要慢慢掌握極巧。 

  而那位同一房的小姑子姜沁昀話不多,一眼瞧著倒是溫順極了,但繁漪還是察覺了她的眼神,一直在有意識的觀察著所有人的態度。 

  見著太夫人對她更親近了些,晚席上倒也以茶代酒的敬了她一杯,也說了幾句討巧的可愛話。 

  果然了,姜元靖的妹妹,怎麼可能是單純的小白兔呢? 

  待人都散去,已是酉時。 

  細細一彎如弦的月瑩瑩悠哉的行走與天際,散著薄薄悠光,宛若清溪流水般寧靜悠閑。 

  清涼的晚風吹皺了一湖粼粼波光,耀眼的宛若天上星子,隨著漾起的竹影婆娑,花樹沙沙,送著萬紫千紅蓬勃而出的香味去到每一個角落。 

  福媽媽替太夫人卸下了釵環,絞了熱帕子遞過去,笑道:「太夫人似乎很滿意大奶奶今日的應對,是否覺得大奶奶是可託付之人?」 

  素白棉帕子吸飽了熱水,慢慢擦拭過那雙在歲月里慢慢天上枯萎紋路的手,留下薄薄的溫熱氤氳,在燭火下這樣薄薄的霧氣彷彿也有了影子,淡淡的流淌在棕紅的地板上。 

  太夫人捂了捂手,緩緩闔了闔眼,溫沉沉一笑道:「如今不過走了第一步,往後的事誰也說不清。咱們府里的那些個郎君也不是什麼善茬,有誰是簡單的?」 

  讓丫頭把洗漱的東西收了出去,福媽媽捻了柄犀角梳慢慢替太夫人篦著頭,輕聲道:「大奶奶倒也厲害,託了清光縣主把話往陛下面前一遞,有了陛下那句『不失為折中的法子』便是得了張免死金牌呀。」微微一頓,「奴婢當時瞧的真切,彷彿連大公子也是不曉得的。」 

  太夫人揚了抹瞭然笑意道:「女人么,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不過想看看丈夫是不是會站出來護著自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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