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擋箭牌
第238章 擋箭牌
琰華被她一睨,心跳都快了起來。
她是高挑且聰慧的,可乖巧縮在他懷裡的樣子總是那樣小小的依賴的,不給人半分壓迫感,伸手拂過她的眉目:「希望你永遠都這麼高興。」
繁漪的茫然一閃而逝,這樣的溫存似乎又成了壓在心口的石頭,歡喜慢慢沉澱,默了默,又彎起歡喜的弧度,指輕輕騷了騷他的掌心,宛然道:「高興,看到你我高興,與你說話我高興。」
這樣並不肉麻的情話卻牽起琰華心底旌旗動搖,他的清冷在她面前總是蕩然無存,吻了吻她的唇,淺嘗輒止,以免漸漸夜深時難以控制:「如今的秦家是再無翻身之機,倒是便宜了他和袁家。」
繁漪捉了他的衣襟,小魚輕啄一般觸著他的唇,感覺他的氣息開始粗沉便又推了他一把,笑眯了一雙美麗的眼兒:「秦勉能在秦慧被不體面罷免的情況下還能穩穩立於朝中,總有他不簡單的一面。秦家未必會輸,我倒覺得秦勉不過是發覺朝中已有人盯上秦家,順勢避開而已。」
「秦家與袁家,看似協作,可秦慧曾是首輔,如何肯依附了袁家,他日再被被壓過一頭?到底不過相互利用而已。」
琰華咬了她的耳垂一下,心下有幾分瞭然:「如你分析,武將一派其實早就察覺了有封地的王爺在籌謀大事,若是洪家那日的算計成了,武將一派尚可繼續假裝不知,敗了,便是不得不把情勢明朗起來幾分,少不得眼睛就得多盯著秦家幾分。所以,秦家如今不過是在蟄伏。」
默了默,嘴角有了一絲冷然的譏諷:「倒是這個秦勉果然是做大事的人,竟然就這樣把兒子當做了棋子。」
從前繁漪將姜家人的行為、品行都講給他聽,在她不在的那半年余時間裡也是多次順利躲過對手的算計。
並不是他不夠聰明看不懂朝堂的形勢,只是他到底新入翰林,尋常也不大與世家子弟來往,便也少知道一些內里的暗流。
這會子細細聽著繁漪給他講了這麼多,便全數融化在了肚子里,再分析起秦家來便清晰了很多。
繁漪微微一顫,輕咬的貝齒間露出幾分輕吟:「別、別鬧。」
素手捂住了他的唇,「都是有野心的人。籌謀這樣的造反之事,自然都是狠辣手腕。四川冷僻,可想要回來卻也不難。這裡有袁家打頭陣,待到大將成時,回朝撿了現成的便宜豈不是正好?至於姜元靖,你忘了,咱們這裡也有個飛賊呢!」
於當夜,悠哉溜達在魏國公府庫房裡的飛賊被順利拿住。
百姓們紛紛大笑:「居然還有老鼠敢在捕鼠器里溜達的!」
飛賊為了避免牢獄之苦,與冷麵郎君談起了條件:「若是草民揭發朝中官員殺妻,是否能不叫我坐牢?當然,拿走的東西草民一律還回去。」
於是,錢鑫錢大人剛跨出自家大門的門檻,準備去衙門簽到的時候,被鬼面閻羅一把摘了烏沙直接扔進了鎮撫司。
謹慎伺候他與錢夫人的女使小廝也一併鎖拿下獄。
事情發生的突然,早前雖有安排,卻不曾想會落在了鎮撫司的手裡。
閻王想要答案,誰的嘴能咬的住!
此事一出,少不得又引起一陣軒然大波,百姓們紛紛表示在街邊擺攤的時候都覺得感覺不到冷了,也不無聊了。
人來人往的都在討論著。
怎麼都想不明白這錢夫人三十餘的年歲又懷了孩子,本是大喜的事情,什麼事情鬧得非得下手殺了妻子不可。
鎮撫司審案自來密不透風,百姓們無從探知,越是如此,便是越傳越瘋魔,於是便有了錢夫人這一胎來路不正,這才引得錢大人下狠手殺妻以泄憤的猜測。
錢家郎君一時間皆是面無人色。
錢鑫殺妻一案鐵證如山,然而鎮撫司的刑獄總是格外勾人吐真言,竟無意中從錢夫人的陪嫁女使嘴裡得知,前段時間市井間流傳的流言皆是錢夫人特意尋了說書人去說的。
為的是挑撥姚李、慕姜間的關係,不叫他們的婚事做成。
此言一出,百官們便要懷疑了,錢家與這幾乎人家的來往不過平平,沒聽說有什麼齟齬,更沒有什麼利益衝突,挑撥他們做什麼?
轉念一想,錢鑫可不是袁閣老的得意門生么?
不是他自己要得益,便是老師要得益了。
尋常百姓便罷了,混在官場里的哪個不是人精,肚腸九曲十八彎的,細細一思量便也開始揣測了袁家動作頗多的背後深意了。
袁閣老在內閣雖有自己穩固的勢力,但終究不是首輔,不是年紀最大最有資歷的,甚至也不像魏首輔和定國公一般是太子倚重的。
他想上位說一不二,可不得想想辦法么!
鎮北侯府的百年根基,人脈無數,偏偏世子之位未定,不就是一個很好的目標么!
若是能前後扶持出侯府未來的家主,來日人脈豈不是能任意取用了?
而姚豐源與袁閣老在朝時就不大合,卻與定國公府是關係密切的姻親,袁家如何能眼睜睜看著姚家和有聲望的宗室結了親,徒增了對手的實力。
而一旦慕姜婚事不成,得益的又會是誰?
自然是姜家另外的幾位公子!
那麼便又得出結論,袁家的手伸得太長,已經干預到鎮北侯府選定世子一事里去了。
如今算計便是為姜家的某位公子鋪路了。
秦家盯上了鎮北侯府,袁家亦是如此,那麼這兩家人又是否私下共謀呢?
然後又有知情者透露,太子爺四子的外祖鄭家一向親近袁家,也不知是不是替未來的皇子在打前鋒,要與太子妃所出的嫡子一爭儲君之位呢?
諸如此類的猜測有許多。
雖無證據,但也足以讓人提起警惕了,哪怕不是為了某些人謀算,也大有要壯大自身的意圖在裡頭了。
那廂。
鄭家家主鄭弘辜看著自己兩個急不可耐表現出皇親國戚姿態的兒子,臉色鐵青,真想上手扇他們兩個耳光!
鄭大鄭明儀生的一雙精明的眸子:「皇孫聰穎好學,自然是要為他好好鋪路的!若是能拉攏的袁家,百利而無一害,來日皇孫若能坐穩儲君之位,我們鄭家也能中興了呀!」
鄭二鄭清巍眉梢飛揚:「太子妃不過小氏族出身,如何能與妹妹相提並論!若是輸給了榮氏,鄭家的額臉面要往哪裡擺!父親掌工部,有那麼多的門生故吏,難道不想與那小門小戶的一爭么!」
鄭弘辜眉目溫和似尋常老者,但眼底深處卻有難以捕捉的深沉與精刮。
面對狐狸似的同僚,他亦能一副平和姿態,但看著不長進的兒子,額角卻怎麼也抑制不住青筋凸跳:「爭!爭!現在皇帝知道你們要爭,太子知道你們要爭,百官也知道了!」
鄭清巍愣了一下:「太子位繼位,儲君更未定,知道我們在爭又怎麼了!哪朝哪代皇子不爭!」
鄭弘辜自認城府頗深,不明白怎麼生了這兩個不重要的東西!
伸出的指忍不住顫了顫:「你們的一舉一動全在別人的眼底了!還怎麼了?」
「榮氏一族是小門小戶,可太子妃是正妻,她就有把所有庶子養在身邊的權利,如今你們顯了心思,皇孫落在她手裡還能有好日子么!來日立誰為儲,且要看太子的心思,你們這兩個蠢貨!」
鄭家兄弟:「……」好像是這麼個意思哈!
鄭明儀自信的面孔微微一詫:「那、現在怎麼辦?」
鄭清巍便一臉豁出去的表情道:「什麼怎麼辦,既然已經露了,想收回來是來不及了,還不如就大大方方的爭!」
鄭弘辜忍了又忍,最後忍無可忍,抄起茶盞就砸在兒子腳邊:「滾!」
鄭家兄弟:「……」老了,到底是老了,連爭都不敢了!
而侯府之中姜侯爺慍怒之餘,勒令家中郎君私下不許多與秦、袁兩家人多有來往。
與袁家公子來往最為頻繁的姜元陵,又被投票為最有嫌疑的人。
姜元陵:「……」我到底招誰惹誰了?
如此一鬧,即便有鄭家這個擋箭牌頂在前頭,但袁家一時間也還是成了眾人緊盯的目標。
畢竟也有聰明人已經開始懷疑封地的各位爺了。
皇帝可不是那些個朝臣,心中自有丘壑,為保太子能順利登基掌控全局,當日便招了幾位御史台官員進了宮去。
隨後好些與袁閣老交好的官員紛紛因為御史台彈劾而貶責,或者明升暗降被調離了京城。
朝局變動不小。
袁閣老好容易盤活起來的棋局又陷入了僵局,又被幾家死死盯住,寸步難行。
也只能暫時偃旗息鼓不再動作。
然而市井裡的閑言碎語卻不會一下子沉寂下去,話頭接著話頭,好的賴的嚼碎了來回的傳著,不會少一字,卻只有添油加醋,似燒不盡的春草沾水便能重生,在平靜的日子裡投下一顆又一顆驚天巨石。
對手始終處在暗處,自己卻毫無預兆的被推上了檯面去應對同僚的打壓,袁閣老一怒之下便不再管錢鑫這位曾經的得意門生了。
更是暗裡對一直聯繫不斷的秦慧和袁集一房不冷不熱了起來。
事情走到這一步皆因一個飛賊而起,袁閣老倒不信那飛賊就那麼巧偏看見了錢鑫殺妻,便著了身邊的高手去盯。
可袁家殺手的身手再是厲害也架不住鎮撫司的人在暗中相助,飛賊的真面目到底袁家人也沒瞧見了半分,飛賊背後的人更是無從探知。
袁致蘊懷疑著是不是繁漪在背後操縱一切,可細想想又覺得不可能,縱然楚家行商,有身手不俗的綠林中人可為其所用,可到底錢鑫殺妻這樣的事情又有誰會預料得到呢?
如今為了鴻雁樓之事,大房和二房之間有了明顯的齟齬,父親又叫祖父冷落起來,生怕再說錯了什麼惹了祖父不愉,便也什麼都不說了。
平靜的春日時光溫暖如泉水,緩緩流淌在眉眼的歡喜里,迎來了大婚的吉日。
大婚之日的早上,交好的姑娘們便要來添妝,到不曾想來的最早的不是姜柔和懷熙,而是姚意濃了。
晴雲和冬芮神色不善,偏今日大喜又不能擺了臉色起了怒意,生生憋的俏臉通紅。
新來的晴風不知底處,可瞧著她們兩個如此激動又多少聽了些傳言,便沒那麼客氣了,眼神鋒利如刀刮過姚意濃的臉,微微一福身道:「請姚姑娘安,我們姑娘還要梳妝,沒什麼大不了的事煩請先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