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執念
第175章 執念
說那絕色外室正巧的於立秋那一日診出了近三個月的身孕,消息也不知怎的就傳到姚家耳朵里了,李家自是不能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姚家女尚未進門就生出個庶長子或者庶長女,豈不是在打人家的臉!
於是李夫人悄悄收買了宅子里伺候的婆子在風麟的飲食里下了墮胎之物,誰知那好東西風麟沒吃,倒是全數進了李蔚翎的肚子。
痛了一個晚上,傷了脾胃,歇了好幾日才緩過來。
緩過來之後就是回去大鬧了一場。
總之就是人都不帶回來,也不佔了族譜上的位置,不許父母再去動他心愛的姑娘和孩子。
不然姑娘死,他就死。
李家可不這麼想,只以為是外室拿捏兒子的手段,誰知道孩子生下之後會不會要求這個又要求那個的。
兒子如今被迷得五迷三道,到時候還有個稚子拿在手裡,還不得鬧翻了天去。
細細思量之後,李夫人趁著姚家還未鬧上門來決定親自去談,表示讓風麟先把孩子打了,待姚家女進了門,可聘其為良妾,倒時誰先生孩子她們都不管了。
風麟雖不曾與高門之內的婦人打過交道,卻也看慣了人心算計。
雖如今她的身份是良家女,卻也曉得那些所謂的貴族宗室是萬萬不會容許她這種出身卑微的女子進了門去的,如今說的好聽,也不過是當她天真好哄騙罷了。
她本也沒興趣進那李家大門,便也沒興趣討好任何人,聽李夫人說完便「送客」了。
李家瞧她那清傲的性子,偏又是生的絕色,怕是兒子根本做不得她的主,便挑了個夜黑風高殺人越貨的好日子,趁李蔚翎輪值在衙門,出重金請了兩個武藝高強的綠林人士悄悄潛進了外宅里。
李家哪知那風麟竟是個厲害的,人沒殺成,反倒被她收買了那兩個殺手,回頭潛進鎮國將軍府把李恪的兩個小妾給殺了。
還把在衙門輪值當差的李蔚翎給打了一頓。
李蔚翎回去外宅本是想討了美人一聲關懷,哪曉得進門一看,家裡全被砸了,下人們瑟瑟發抖,美人躲在密室裡面色刷白,一見他便是清淚長流的委屈害怕。
他自見慣了美人清傲自持,便是床底之間亦是從未主動,哪曾得她如此投懷送抱的依靠。再一聽美人百轉千回的柔腸婉轉,更是雲里霧裡的飄飄然了。
「妾每每走投無路都是郎君相救,不曾瞧不起,也不曾輕薄逼迫,妾心裡自是傾慕郎君君子心性。只是郎君高門貴公子,妾不過蒲柳卑賤,哪敢多加親近,愛慕眷戀不過留在心底罷了。」
「郎君如今有了高貴未婚妻,妾已經是能再待在郎君身邊了。」
李蔚翎一聽立馬反應過來,爹娘為了和姚家結親向來直接下手的,那會只是來打砸完事?
還有誰會如此來威脅?
當即就認定了是姚家人乾的,氣的恨不得當時就去姚家退婚了。
李將軍夫婦第二日一醒來看到兒子鼻青臉腫,小妾更是血灑當場,頓時都懵了。
連自己孩子的爹都能下得了手?
投鼠忌器之下便也只能和兒子商量了,先把人換個地方養著,好歹姚家那裡有個交代,就說人處理掉了,回頭姚家女進了門,一切成定局了,便由著他們自己鬧去。
李蔚翎瞧著美人也沒有鬧著要什麼名分,便回去商量,風麟難得展現了柔順一面,無有不應,「只盼郎君不要負了我和孩兒。」
李蔚翎雖出身高貴,到底在京城也算不得什麼,花樓里的花魁都叫「王爺」「大人」給包走了,尋常也不過和幾個世家子尋了些貌美的作樂,哪受得了絕色美人如此小意溫柔。
何況這位小意人兒更是從不曾寒酸捻醋的不許他去外頭「逢場作戲」,身邊的朋友哪個不羨慕,自是立時就豎起手指發誓了,定是永不相負的。
外室悄無聲息的不見了,姚家人見得如此便也稍稍安心了些,好歹李家還是重視這門親事的。
然而風麟漸漸有了胎動,與李蔚翎儼然夫婦和順恩愛的消息依然悄么聲進了姚意濃的耳朵。
她便在秋陽高照里結束了九個月的孝期,十月里安安靜靜的接受了李家來的聘禮,等著來年六月的婚期。
姚聞氏看著她溫順的模樣,便也以為她已經放下了。
姚意濃坐在繡房里綉著大紅色的鴛鴦錦帕,嘴角的笑意宛若窗台上的水仙正迎著澄澈光線冒出的芽兒,充滿了舒展的希望。
貼身伺候的女使凌波拿了銅鉗撥了撥炭盆里的銀碳,看了眼眉目歡喜的主子。
猶豫了一下。
終是開口道:「姑娘,那日清光縣主的話怕是已經在姜大人心裡有了不好的印象。如今那慕家姑娘又是為了他死的,即便與李家能順利退婚,恐怕……」
姚意濃俏臉一沉,抿了抿被蜜茶浸的瑩潤飽滿的唇道:「不會的,他不會相信那些話的。我在他心裡終究是不一樣的。」
燒的透亮的炭火在銅鉗的撥弄下,相碰著飛揚起一星星深橘色的火花,宛若天上的星子。
旋即含笑輕柔道:「慕繁漪做的再多又有什麼用,感激也好,愧疚也罷,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勉強也無用。她便是知道琰華心裡還有我,忘不掉我,才會去給李蔚翎身邊送去那個美人,給我們製造機會的。」
凌波望了眼窗外,眼底有憐憫一閃而過。
放下了手中的銅鉗,複雜道:「就因為是慕姑娘鋪的路,恐怕才會使姜大人不敢靠近了您。慕姑娘終究對您、對他是有恩情的。」
姚意濃眼角沉了沉,不喜別人提及慕繁漪對她的恩情,那原也不是她求慕繁漪救她的!
旋即想起小憩處的那輕柔而短暫擁抱,他的體溫還在她的掌心,那是屬於她的,終將回到她的掌心!
嘴角挑起一抹笑紋,那笑意宛若緩緩綻放的水仙,清潔而皎然,「並不是這樣的,有些事是理智無法控制的。他是多內斂的一個人啊,即便他剋制自己放下一切去補償慕繁漪,終究還是放不下的……」
凌波一驚,忙是往窗外看了眼,虛捂了她的唇,急道:「姑娘這話不好說出口的!如今府里不太平,若叫生了壞心思的丫頭聽去可還了得!」
「奴婢自然知道,可就是因為知道大人是情意深厚之人奴婢才擔心。怕是大人很難過去心底的那一關。若是娶了您,將來的每一日都是在提醒大人心底的愧疚。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姚意濃不以為意的看了她一眼,搖首間帶動耳上的珍珠輕曳了點點光澤,若她綿長的情意:「你不會懂的。恩情,不是愛,沒有那麼深刻。愛而不得,卻是會讓情意變得更加深厚,他當初越是壓抑,如今便越是濃烈。慕繁漪已經死了,這樣的恩情終會被慢慢淡忘,姜家不會讓他一直不娶的。」
「而他、已經負了我一次了。」
凌波擰眉道:「姜大人如今是鎮北侯府的嫡出公子,又是有官身的,身份尊貴,姜家會給他選了高門宗室也難說。奴婢聽說,有不少門戶最近與鎮北侯府走的很近,都是家中有適齡姑娘的。可自從姑娘出了孝,大人卻從未來見過您啊!」
姚意濃瑩然一笑,指尖濃情流轉的拂過那一雙鴛鴦,眼底有激動的水波盈動:「如今慕繁漪還過半年,若這時候他不傷心,還對我有所回應,必是要惹的慕家人生了惱的。再叫清光縣主他們說出個什麼來,顏面全無,那才真的是再無退路了。如今兩不相見反而可以使他冷靜、淡忘。」
「也是讓慕繁漪身邊的人慢慢從激動的情緒里走出去。難不成,她們還能一被子盯著旁人嫁娶么?等到李蔚翎的外室生下了孩子,我便是最最無辜的受傷害之人,那才是真真正正沒有所有的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