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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你喜歡的水仙

  第168章 你喜歡的水仙 

  繁漪看著她身後的那大片的粉白花色,空氣里瀰漫著百花盛放下撲面而來的濃郁香氣,叫人忍不住閉目沉醉:「可有什麼為難?」 

  風麟的不屑在光暈里凸顯起來:「在衚衕里賣藝,賣的是青春,最後不是做了籠中雀,便是伺候一群男人。如此只伺候一個算不得壞的男子,說為難,便矯情了。」 

  繁漪的聲音單薄如閑雲,目色在垂眸間微涼:「那不是條好走的路。拿不住、不用心,你死不要緊,別壞了我的事。」 

  風麟不意她方才的悲憫流逝的那麼快,轉眼間的笑意恰似暖陽打在冰雪之上,冷漠的判若兩人。 

  那樣的冷漠大約是互通的,她轉過身望了眼如翡翠碧碧的天空:「我知道。我還想活著去走一走那四十里路。」 

  繁漪點頭:「讓你記住的東西都記住了么?」 

  風麟一笑,艷色迷離,「做戲說詞兒的本事,刻在骨子裡的東西。」 

  繁漪從不曾與這樣的人相處。 

  傲慢的姿態卻又叫人無法討厭,若即若離,明眸顧盼,想是男子,也會喜歡的吧? 

  喜歡就好。 

  她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給人送女人了。 

  繁漪看著廊下的一盆荼蘼,昂揚於頂的那一朵,在綻放到極致之後生出薄薄的蠟黃,在悶悶的風裡、在絢爛的陽光下,獨自凋零:「留在你身邊的媽媽得用就用著,不得用、不想用的找個機會打發了。今後的日子是好是壞且看你自己的本事,沒人會來幫你,也沒人會來救你。」 

  「我的要求,握住他,讓他離不開你。待我事成,你要走要留,且由你自己做主。密宗婆婆給你開的方子好好吃著,來日也可有個一兒半女,再、給你一個良籍,這些算是我付下的定金吧!」 

  風麟並沒有太多的高興或者不高興,只是望著她,似乎想看穿些她眉目里的邈遠,卻不過是徒勞,最後只是淡淡應了一聲。 

  「我知道。多謝。」 

  夏日的炎炎流火將白晝拉的越發漫長,夕陽的餘暉如摻雜了金屑的血色,濃墨重彩的曳滿長空,熱烈的彷彿要將天際燒穿了一般,將薄厚不勻的雲層暈染成深淺不一的紅。 

  醉紅與醬紫交纏,紅光漫天,整個庭院宛若氤氳在一片醉人的迷紅里。 

  「桐疏閣」的門匾落在這樣的光影里,仿若浸染在一汪紅河中,影影綽綽的不真實。 

  窗外廊下的一盆石榴開的灼烈,披著金紅的流光,熱烈的彷彿要燃燒起來。 

  繁漪握著一隻小巧的潔白如玉的酒瓮,眯著醉眼斜倚著窗檯,似有千萬朵石榴花瓣洋洋洒洒而起,緩緩墜落在身側,美的迷離而不真實,偶有灼人的風掠起她自窗檯流淌而下的裙擺,仿若人也成了翩躚樹叢的蝶。 

  小丫頭們最近越發的興奮,嘰嘰喳喳的雀兒滴瀝,算著時日,收拾著庫房,整理著嫁妝,對慕府外的新生活似乎充滿的熱切。 

  一切都是美好的。 

  薄薄的夜色同那抹青珀色的影子緩緩而來,看著他跨過庭院,看著他拾級而上,看著他站在次間的門口,彷彿是帶著淺淡笑意的,綿綿柔長。 

  酒勁促使她像個好色的流氓。 

  灌了滿口的酒,躍下窗檯,奔向他,跳起來,掛在他的身上。 

  捧著他的頰吻上去,呷在口中的溫熱的酒,在他唇齒微啟時全數哺入,順著他的嘴角蜿蜒而下,拂過他的喉結,拂過他頸項間一脈淡青的筋脈,緩緩淌進他的衣襟。 

  她捧著他的頰,醉眼迷離:「好不好吃?」 

  琰華被她的衝勁撞的切切後退了兩步,急急拖著她的身子,帶著酒香的吻來的肆意,他咽下不及,嗆了一下,憋的面色發紅。 

  只覺酒水淌過的地方無端端灼燒起來,清冽綿綿的滋味糾纏在喉間,他尚不及回答,就見她面上出現了氣惱之色,緩緩自他身上滑落下去,凝了他片刻,又開始扯自己的衣裳。 

  琰華一驚,忙制止了她的動作,帶著輕喘攏回她的衣裳:「咳、別……」 

  夏日的最後一抹餘暉依然帶著炎炎的暑氣,可這樣的悶熱卻叫她覺得墜落在了濕黏的寒風裡,院子里的丫頭們正在議論著婚期,風送笑語,落在繁漪耳中是那麼的刺耳。 

  她切切笑起來,是濃濃的自嘲:「拒絕我?你終於拒絕我了么!」 

  琰華不意她這樣傷心,伸手去撫她的肩卻被避開,便有些失措:「沒有。你醉了。」默了須臾,清冷的面孔上似乎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緋紅,「我們很快就是夫妻了。」 

  繁漪似乎聽不到他在說什麼,酒力放大了她的綿綿柔情,亦是放大了她無盡的凄然。 

  窗外的淡青淺紅的霞色緩緩褪卻,夜色如潮水漲起迅速吞沒了天地,樹梢上的半月前,雲層斷斷續續,遮蔽的月色格外霧蒙蒙,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沉悶在空氣中緩緩蔓延。 

  「醉了?我沒醉!我清醒的很!」 

  她抬了抬雙臂,眼神與遮在寬大輕薄衣袖內的雙手一樣,混亂的不知該要如何安放,腳下的幾步急急後退,蝴蝶骨用力撞在了花架上,上頭擺著的一盆水仙悶聲搖晃了兩下。 

  她抬眼望去,迷亂的雙眼裡凝起一片痛苦之色。 

  一揮臂將水仙打翻在地,花盆碎裂,清傲的花躺在地上依然清傲,泥土散落一地,斑駁了暗紅的地板,就如她的遍體鱗傷。 

  琰華從未見過她這樣顯露於外的情緒。 

  怔了一瞬,正要上前,身後的晴雲卻先他一步驚呼起來。 

  琰華讓她出去。 

  她卻忙衝進去將水仙撿走,狠狠剜了琰華一眼,出得門去呵斥起來:「哪個作死的把這東西搬進來了!」 

  然後是小丫頭雙喜戰戰兢兢的回復:「今日外頭送了花來,花匠說本是沒得開了,獨它還開著,奴婢瞧著這水仙開的好,就……」 

  晴雲著打斷她的話,揚聲怒道:「姑娘不喜歡水仙,記住了沒有!再讓水仙出現在桐疏閣,否則、仔細你們的皮!」 

  從未聽到笑眯眯又好脾氣的晴雲如此動氣,一時間院子里唯一陣喏喏應答聲外,安靜一片。 

  「水仙、水仙……」髮髻未挽,悠長的青絲在燭火下有了枯黃的光暈,繁漪踉蹌著在屋子裡踱著步子,低低泣笑,又驟然凄然低吼:「水仙!你喜歡水仙,你們都喜歡水仙!」 

  急怒衝撞著腦仁兒,她無法承受的身姿一晃。 

  琰華於自己愕然的神色里下意識的去接,又被她推開。 

  酒勁後起,頭痛欲裂。 

  再也站不穩地跌坐在風送晴嵐的軟墊上,目及案上的瑩白如玉的酒瓮,拾起來又砸出去,碎裂在原生水仙躺著的位置。 

  酒味的醇厚遮蓋了泥土的澀味,化作一絲絲一縷縷綿密的細絲,一圈又一圈的勒在喉間,幾叫人窒息。 

  被遺留下的一朵水仙花,浸在酒里,小小一朵,清白嫩黃,輕輕搖曳了一下,依然是清傲高雅的模樣。 

  琰華面色一嗆,愕然的睇著明珠光華照亮的清澈酒水裡的花朵,還有、痛不欲生的她。 

  時至今日他如何不明白,她說的你們是指誰了。 

  又如何不明白她此刻的痛苦源自何處了。 

  她從來不曾信他的承諾。 

  水仙所在的每一個角落都是她的痛苦。 

  她把的痛苦綉在了綉品上,他卻渾然不知的誇讚了好。 

  琰華半跪在她身前,一時間卻不知該說什麼才能撫平她的痛楚。 

  她傾身而去,眼底的水霧凝成重重的一滴,滴落在它的花蕊,清幽的香味里多了一抹苦澀,她以她無甚只覺的手,捧了那花送到他的唇邊。 

  那樣虔誠。 

  嘴角揚起的笑意混著淚,瑩然搖曳,搖碎了一湖支離破碎:「給你,還給你,你的水仙姑娘。它還是美的,依然是美的。給你,都給你。你要的,都給你。」 

  「你別傷心,我走,我、我會走的。」 

  她睜大著眼望著他,晶瑩的淚就那樣一滴又一滴,順著長長的微顫的睫落下,喉間的哽痛讓她的話支離破碎:「你再等一等,再忍耐一下,好不好?我不會佔著這個位置太久的,真的。」 

  「你就再、再等一等……」 

   明天四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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