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布局

  第163章 布局 

  春末的陽光溫暖華燦,曬的久了,卻覺得皮膚上刺刺的,有些睏倦,直想就此睡過去便罷了。 

  繁漪瑩然望著天:「只有他們的錯大到無可挽回,連聞國公府的顏面都無法阻止的錯失,他才能以嫡長子身份順利回去。他的母親,才能名正言順的供奉在姜家的祠堂里。」 

  姜柔腳步微頓,指了指遠處小徑上的白衣飄飄的女子,嗤笑道:「倒是巧得很,難得慕琰華來一次,她偏也來了。」 

  繁漪暼了一眼,只淡淡維持了嘴角的笑意:「今日慕家人都在,倒也未必。」 

  姜柔真是恨鐵不成鋼,用力一拍她的手背道:「她能私下約見一回,就會有第二回,回回情意綿綿的哭訴思念,便是鐵石心腸的也要被融化了。你偏不去揭穿,由著他們如此曖昧糾纏。最後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繁漪郁然長嘆,苦笑道:「我想給的,只是我自己的事。他若要背棄自己說過的話,我去拆穿了又如何,管得了一次,哪裡還能次次管得住。」 

  姜柔白她一眼:「該誇你深情至此么?」 

  繁漪拽著她不住往姚意濃方向而去的腳步,轉身更往林子深處去:「大抵是人以類聚。」 

  姜柔用力呸了她一聲:「我可沒你這麼蠢。」稍一頓,「你自己也說了,是不肯一頭栽進這樣的婚姻里的,到底怎麼個打算?是要退婚還是盡量一掙,倒也沒看你有什麼動作。」 

  一直跟在兩人身後的沈鳳梧忽然道:「聽阿姐說起,姚姑娘似乎是定了鎮國將軍李恪的嫡次子,閑散宗室的郎君。方才與她們走在一處的彷彿就是李夫人。」 

  他口中的阿姐便是華陽公主了。 

  「姚姑娘雖出身閣老府,只是她父親不過從四品官職,如今又是丁憂在家,原是攀不上的。姚閣老致使在即,自是盡全力給小輩們鋪路了。使了關係推薦了李恪領了直隸按察使司任了職,有了正經的實權,人家念著姚閣老的好處這才許了這門婚事。」 

  「或許,也是該到了斷絕來往的時候了。」 

  繁漪記得,上一世里姚意濃許的就是這家公子。 

  只是來往不多,後來如何便也沒去在意。 

  姜柔斜了他一眼:「李蔚翎沒有功名,只是靠著陛下恩典在鴻臚寺領了個七品虛職而已。這種人空有個好出身,能有什麼前途。兩廂一比較,一個翰林院大人文采斐然樣貌俊俏,一個詩書不通生的還普通,她姚意濃若是個輕易罷休的人,何至於糾纏旁人的未婚夫不放?」 

  「這會子還不更攥緊了琰華,想著最後搏一搏他的心疼了!你是男子,你自己說,喜歡的姑娘在你面前哭泣,將未來的愁雲慘淡分析的淋漓盡致,你還能無動於衷么?」 

  沈鳳梧默了許久:「已經先給掉了承諾,就得走下去。」 

  姜柔嗤笑道:「說的好聽!那你方才的一瞬在猶豫什麼?」 

  沈鳳梧默然。 

  末了,姜柔亦是默然。 

  良久:「算了吧,連這木頭都猶豫了,你也別把自己的人生再填進去了。」 

  忽起一陣風來,揚起她身上雪絮輕紗的袍袖,遮在面孔之前,似陽光被薄雲遮蔽,繁漪的眉目就這樣緩緩的失去了明媚光澤。 

  「我知道。」 

  姜侯夫人傳出了彌留的消息。 

  姜家的庶長子日夜兼程,於三日後雲歌與琰華去了翰林院報到的日子裡回到了京城。 

  迴光返照之際,侯夫人請了娘家人和姜家在京的族人前來,將姜雲赫與姜雲靖都記在了名下,她自是曉得這些庶子的想法,便抬高他們的身份。 

  她清楚的知道已經阻止不了琰華回姜家,那也要逼得庶子們去與他這個嫡長子一掙,絕不讓他那般快活。 

  讓那個女人那樣輕巧的待在姜氏祠堂里! 

  姜太夫人和姜侯爺皆沒有異議,於他們而言內里相爭雖有弊卻也有利,只有頂住算計,順利勝出的那個人,才有資格成為繼承人。 

  更何況侯爺還年輕,若是繼娶的新妻子有了嫡子,那兩個嫡庶子的身份在府里依然與庶子沒有區別,只不過是文氏想在那兩個長成的庶子心裡埋下一尾野心的毒蛇罷了! 

  繁漪雖不知前世最後他們誰輸誰贏,但今世總算早有防備了,便只淡然道:「擊敗敵人的同時也是強大自己,沒什麼不好。太安逸了,人才會變的蠢笨。」 

  而慕家,雲清則是要外放的,只是盧家人總是不捨得幼女將來一出嫁就離了京城,難得見上一面,於是里裡外外的一通打點,雲清便去了京郊的鴻通縣做了父母官。 

  若是家中有什麼事兒,也能在一日里趕得回來。 

  盧夫人盯著丈夫切切的表示:過了這三年便是一定要將他弄回京來上任當差的,外頭的州府再好再富庶,還能好得過自己家人身側舒坦么! 

  盧大人覷了少妻一眼:「當初你和女兒不也跟著我外頭上任么?」 

  盧夫人一時無語,就是淚眼婆娑看著丈夫:「……」 

  盧大人頓時泄氣,連連稱好,什麼都應了。 

  老夫少妻,年輕的妻子總是能得丈夫無盡的寵愛。 

  不管何朝何代,丈母娘向來疼愛女婿。 

  臨行前送來幾個懂藥理的婆子、整整一車的滋補藥材、一年四季的衣物,不曉得的還以為雲晴要去什麼窮鄉僻壤之處上任了。 

  只是人家一片拳拳愛護之心自是不能拂了的,便一併收了。 

  盧姑娘也一起來送行,輕輕悄悄與雲清說了幾句,又送上一盒子親手做的點心讓他路上餓了吃。 

  少年郎含笑收下,目光期期,殷殷切切的叮囑了美麗的姑娘好生照顧自己。 

  老夫人和慕孤松瞧著十分高興,表明盧家對這個女婿是十分看重的。 

  待琰華在翰林院適應了之後,便提出了搬出去住。 

  總不能到時候在慕家完婚了,旁人可不得說他是入贅了的? 

  正好申請的官舍也批了下來,不大,一個一進的小院子,攏共也不過七個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下便搬了過去。 

  每逢不忙的時候下了衙便來給長輩請安,來陪繁漪說說話。 

  似乎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而平靜。 

  繁漪的那副綉品綉了月余,總算完成了。 

  原本滴了血跡的地方被雌鴦的身影遮蔽,一對鴛鴦,卻不曾交頸。 

  雄鴛的目光落在了河岸上的一從臨水照花的水仙上。溫柔期期。 

  琰華看了,含笑著手指拂過綉面:「繡的依然很好。」 

  而繁漪落在雄鴛身上的殷殷目光卻漸漸冷卻,再望向他時卻又是明眸燦然,眼底所有的情緒只化作了綿綿的柔情與期盼,與他相依相偎。 

  映著燭火落在窗紗上的影子彷彿是含情的,聊勝於無的慰藉了一顆得不到的心。 

  荼蘼覆雪凝霜靜靜的鋪成在園子里,初夏溫熱的氣息與它冰魄般的香味交融在一處,隨著微風一浪接一浪的撲在亭台樓閣間,叫人慾罪。 

  老夫人院子里的鬼影早早被揪了出來,扔到了延儒院,審問了清楚。 

  姚氏雖被禁足著,消息倒也不算閉塞,有錢能使鬼推磨,老夫人撥過去伺候的那些人未必都是手腳乾淨的。 

  曉得那雙手被揪出來了,卻也半點不著急,照樣安靜度日,彷彿篤定了沒人會拿她如何一般。 

  五月初的天已是灼人,晴雲送了新鮮果子去了春普堂回來,已是滿頭大汗:「奴婢聽說,觀慶院竟是淡定的很,該吃吃該喝喝,一點都不擔心。」 

  繁漪微微揚了揚臉,示意她自己倒了茶水去喝,斜斜挨著窗邊軟塌上的一隻春意百花舒的軟枕,手中的書冊微微攤了攤,眉梢微挑:「她?她自然是什麼都不必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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