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慕文渝的局
第144章 慕文渝的局
她本生的高挑,站在台階上,便與他平視了,她搖頭,明眸里是沉醉后的冷靜漸漸蘇醒。
淺然幽香的臘梅迎雪傲立與枝頭,枝頭承著一尖一尖似小山的積雪,在清幽的月色里更襯得那微黃的臘梅清泠溫柔。
琰華虛上一步,兩人飛揚起的髮絲輕輕的觸碰:「你不喜歡我陪著你?」
繁漪澹然淺笑:「我知道你在努力,如今是關鍵時候,還是讀書要緊。」執起兩人交握的手,含笑凝睇,「今晚的感覺,我已經記住了,挺好的,夠了。」
他抬手點了點她的鼻,手微微一頓,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自然而然的對她有這樣親昵的舉動了,清輝月色的笑意緩緩揚起:「勞逸結合,甚好。」
在她掩不住的嬌羞之色里,轉身,牽了她進了屋。
冬芮一早在屋子裡燒起了炭火,方才與他一路牽著過來,緊張之下亦是起了薄薄的汗,又叫炭火一烘,一時間汗濕黏膩在傷口上便有些癢。
繁漪忍不住隔著衣衫磋磨了一下,結果是越發癢的厲害,忍不住皺了皺眉。
琰華替她解了斗篷,見她撫著傷口的位置,便曉得是傷口又痛癢了,伸手解了她小裳上系在左側的結。
繁漪嚇了一跳急急退了兩步,血色上涌,染的兩頰緋紅:「你、你做什麼?」
琰華瞧著她仿若玫瑰含露的面頰眼神微動,面上一片平和與認真:「看看你的傷口。」一頓,「你昏迷時喂葯是我喂的,衣裳也是我換得。」
繁漪只覺得面上的熱氣撲騰到眼裡,熏的她暈乎乎的不知如何反應:「你、你……」
衣襟交疊,一層又一層,琰華輕輕掀開一點露出纖瘦的肩頭,眼神落在雪白肌膚上一道寸長的深粉色疤痕,抿了抿唇:「傷口雖小,到底太深了,又是新傷,到了雨水天氣免不得要痛癢。別去撓,撓了便要留下凸起的肉芽。癢了就塗上藥膏。」
熟門熟路去拿了藥箱出來,挑出止癢的膏子要給她上藥。
繁漪雖吃醉了會控制不住手腳,豪放一些,但就這樣清醒著露了肩頭心口出來在他面前,總是尷尬而害羞,緊了緊衣襟:「我、我自己來……」
琰華拉開她的手,修長的指沾了藥膏抹上她泛紅的疤痕,「後面你如何上得到。」
或許是練武的男子陽氣盛?
還是屋子裡的地龍燒的太旺?
大冬日裡他不過穿了一件密織錦袍,可手卻是那麼溫熱,抹上她微涼的皮膚,叫她忍不住戰慄了一下,雪白的皮膚漸漸攀上一層薄薄的粉紅。
腦子裡有些懵,不明白明明他才那個是個經不住調戲的,如何忽然就這樣來扒她衣裳了?
「我、我可以喊冬芮……」
他繞去了她身後,將貫穿而過的另一處疤痕上抹上止癢膏,和聲道:「我來不是一樣么?不該看的我也看過了。你我就快是夫妻了,總要熟悉這樣親近的接觸。」
繁漪的面上幾乎可以滴出血來,覷了他一眼,發現他的耳垂亦是緋紅的。
原來不是忽然變得厚臉皮了,只是讓自己努力著習慣兩人如今身份的改變。
仔細凝著他的神色,想看看,是否背後有為難與勉強。
可最後只是看到他的神色平靜的好似一汪澄陽湖面,平靜的、沒有波瀾。
她有些看不透他,一如做鬼的那些年。
抬眼見她盯著自己,琰華微微軟了眉目,「瞧什麼?」
繁漪脫口道:「好看。」說罷,有些惱自己沒出息,咬緊了唇,又暼過眼去。
琰華彎了彎嘴角,替她穿好衣裳,轉而皺眉道:「今日怎又鬧起一場來?姚氏又想做什麼?」
繁漪垂了垂眸:「也沒什麼……」
琰華輕嘆:「從前你什麼都肯與我說,怎倒是現在不願意了?」
拉了她的左手,拇指輕輕揉著筋脈,姜柔說這樣有助於她手掌反應的恢復,她的手,很涼,「我幫不上忙,你講給我聽聽。好叫我曉得你在做什麼。」
繁漪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那樣溫柔而耐心的揉著她的掌心,遲緩的感知徐徐傳來溫暖的溫度,心尖似被誰的指尖輕輕撓了一下,讓她貪戀那樣的細柔。
因為燒著炭火,窗欞微微隙了條縫,看著晃動的枝影好似張牙舞爪的陰魂:「是慕文渝收買了袁媽媽給姚氏下毒,要栽贓於我。」
琰華指腹下的力道微微一頓,眉心微擰道:「姚家說她害死了大表妹,原是真的?」
繁漪點頭:「恩。」
沉水香清幽的香味與窗欞縫隙里竄進的沁骨冷冽的風交纏密織,撲在面上,是幽冷的氣息,琰華思忖了片刻,道:「你拿著刺客誰都不給,也不告訴叔父,便是逼著她向你動手?」
溫熱的大掌握著微涼的手久了,也被捂的微暖,繁漪瞧著他眉心的淺淺山巒,伸手想去撫平它,只是指尖在他忽然抬起的目光下,有些尷尬的縮了回去。
撇開了眼,輕應了一聲:「恩。」
琰華莫名心頭一縮,下意識捉住了她的手在掌中:「我知道你與漣漪表妹的感情很好,可如今姚氏知道了真相,總會動手的。把人交給叔父處置就是了,把自己置於險境,若真傷了如何是好。」
使劍的掌心有薄薄的繭,指腹輕觸她細嫩的掌心,有微微細癢的觸感,繁漪淡淡一笑,似烏雲蔽住了明月清輝,淡淡的朦朧,指尖劃過頸間漸漸淡去的傷痕,無所謂道:「無妨。達到目的就是了。」
他溫柔的嗓音似潺潺流淌而過的碧綠春水,「我會擔心。」
繁漪微微一怔,有一種沐浴在艷陽里的感覺,卻不敢去細細感受,近日來他給的溫柔實在太多了,多的讓她害怕,生怕挪動一步便是要墜進寒潭深處,「沒什麼可擔心的。」
旋即自嘲一笑,「我不是什麼單純閨秀,最擅長的就是陰謀算計,真要殺我,也沒那麼簡單。」
琰華輕嘆無奈,卻似溫暖泉水輕輕包容:「刺我一下,有沒有高興點?」
繁漪咬了咬唇,抽回手,負氣的背過身去。
琰華忽覺得沒那麼從容鎮定的慕繁漪鬧起小性子來,也是蠻可愛的。
「你不讓我接著查,是不是怕慕文渝對我不利?」
繁漪暼了他一眼。
琰華倒了杯水到她手邊:「那與刺客接觸的人查的如何了?要不要我做什麼?」
繁漪看著清水面上尚未平復的短促漣漪,「已經有結果了。有了今日之事,我也可好部署下一步了。你好好讀書就是了。」
琰華清淺的彎了彎唇角:「恩,不辜負你的期望。」
知道勸不住她,伸手撫了撫她鬢邊的碎發,只溫柔叮囑道:「她怕是不會輕易收手的,這幾日你要多加小心。有什麼事,記得來喊我。」
第二日一早姑娘們剛去到春普堂晨定,就有小廝回來報信兒,姚柳氏中毒死了。
昨夜戌時剛過就咽氣了。
這會子姚家那邊已經搭起了靈堂。
僅存的一點積雪在朝陽里化盡,淺金色的暖陽斜斜照進屋內,暗色的檀木傢具在似浸在空谷霧靄里,有一股冷然的靜謐。
老夫人急急問道:「可捉住兇手了?」
小廝詫異的看了老夫人一眼,回道:「這個不曉得。只聽說三房的二奶奶不知為何一頭碰在了靈堂里,這會子還未醒。姚家正亂成一團。」
含漪似一無所覺,望著庭院里穿過大片臘梅的光線:「別是給真兇做了替罪羊,一時辯駁不了,只能以死明志了。」嘆了一聲,看向繁漪道:「索性晴風耿直,給妹妹做了正名,不然妹妹怕也是要背上莫須有的罪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