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刺殺(二)劫數
第127章 刺殺(二)劫數
琰華足以自保之下護住身邊的人。
南蒼便第一時間來了繁漪身邊。
可以確定的是,沖著繁漪的人身手是專司殺業的殺手。
餘光見姚柳氏慌亂的面孔後有陰毒的得意,繁漪也不傻,伸手便是拽了她在身旁一起承受生死一線的驚悚,要死總也要有個墊背的。
姚柳氏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出,在劍鋒微亮間顫抖不已,連出口抽氣聲都是破碎的。
姚氏驚呼不已,大喊著叫她鬆手。
楚老夫人急怒之下反手一個耳光將姚氏打的跌出去,「遙遙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誰也別想好過!」
姚聞氏扶起姚氏躲避砍殺,驚怒之餘卻也無法在這樣的場合下辯駁什麼,只看向刺客劍刃下的婆母的眼底漸漸蓄起了厭惡與恨意。
打鬥間卻也漸漸看出來,今日刺客似乎還不止一波,有沖著她的,也有沖著姚家人的!
「不嫌她礙手礙腳么?」南蒼暼了姚柳氏一眼,出手間便斬去一人手臂。
繁漪隔開刺向南蒼的劍鋒,壞心眼的把姚柳氏推出去,鮮血濺了那張平凡而高傲的面孔滿頭滿臉,「她想讓我死,我自然要拉她一起陪葬了!」
溫熱的腥氣與鮮血淋漓的殘肢,一下子就把這個高高在上的婦人嚇得暈厥了過去。
繁漪用力把人甩了出去,嗤笑道:「也不過是個廢物!」
誰也沒想到慕繁漪竟還是個有身手的,雖比不得琰華和南蒼,好歹不是只能驚叫著在殺氣四起的劍鋒下尋求庇護的。
大袖翻飛之間雖狼狽的滿身是傷,素白的衣衫仿若開滿了緋紅的鳳尾花,卻也自有一股不驚不懼的鎮定之氣。
「錚!」
手中長劍被打落,手腕被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滴滴答答的從她捂住的指縫間淌下。
被逼到廊下的眾人驚呼,卻是靠不上前。
楚老夫人和慕孤松急的直咬牙。
在琰華驚愕的愣怔間有冷厲的刀鋒直刺他而去,他抬劍格擋了身前卻顧不得身後,姚意濃還算能鎮定,沒有哭喊,卻只是僵硬的拽住了琰華的衣袖,使他動作間有了牽扯而不順暢。
南蒼被纏住又要護著身後的繁漪,半步無法靠近。
繁漪不及深想便撲了過去,徒手抓住了刺客刺向他的長劍,生生掰偏了劍鋒的方向。
劍刃從她掌心一寸寸劃過,感知那樣清晰,皮肉被割開的「淅淅」聲好似就在耳邊,驚懼與痛楚激起她滿身的小粒子。
雙手滿是血,手腕上的傷沒有了壓制,淌得亦是那樣快,不過數息地上已是一片鮮紅,而她臉色的血色卻在漸漸散去,蒼白漫成一片。
繁漪只覺眼前全是一星一星的光影,伴著閃電一般的裂紋蘊漾在眼底,看見的人影漸漸彌散成了模糊的輪廓,她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那樣沉重而緩慢的艱難。
一步亂,步步亂。
南蒼儘管與琰華合圍,但護著一個能靈活閃躲的人,與護著一個連站都站不穩的人,到底是不一樣的,更何況他們要護著的不止兩個人。
儘管是精挑細選的護衛,力量到底不如那些殺手,幾乎幫不上什麼忙。
於是,他們開始節節敗退。
致命的一劍朝他過來,她心知,若是把人撞開,恐怕要托帶著姚意濃被刺中。
也不知何處生來了力氣,一把掰過他的身體,以背相迎,冰冷的觸感擦過皮膚,痛感迅速的傳達道四肢百骸。
黏膩而刺目的血液,從穿過她身體的閃著冷鋒的劍尖滴滴答答的墜落地面,連呼吸都是痛的,夏末的金色晴光里,她似乎看到了塵埃被震的飛揚而起。
繁漪就這樣愣愣的看著地上的她的血越來越多,她不敢抬頭,就怕這個場面下,他都沒有分了一個眼神過來看看她這個「小妹妹」。
會不會、心甘情願之下也漸漸生出求而不得的怨懟來?
琰華被一股力量推動,他曉得定是無法化解的招數了,然後就這樣眼看著長劍將她貫穿,腦中幾乎空白,只是僵硬的伸手攬住她倒下的身子,一時間也不知該按住她哪一處的傷口,「繁漪……」
繁漪聽到他的聲音,動了動嘴角,想說些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唯溫熱的鮮血不斷的從她的傷口和嘴角淌下。
明明是夏日裡,卻莫名覺得好冷,眼前蔚藍的天空漸漸白茫茫的一片,好似身處雪原一般。
她記得這個感覺,是要死了,下一瞬便墜入無邊黑暗。
或許是命不該絕,或許是在這場夢境里的一切都是圍繞她而來的。
就在大家以為她們死定了的時候,姜柔和徐明睿忽然出現。
他二人身手了得,身後的暗衛更是厲害,不過須臾里,所有殺手,全部拿下。
姜柔金針一下,立時減緩了傷口的流血,把人搬回了屋子。
關起門來治傷,眾人進不去,只能看著血水一盆盆從屋子裡端出來。
每一次門扉開合的瞬間都有濃重的血腥之氣撲面而來,衝撞的門外的人心頭不住沉墜。
鮮血將琰華青珀色的衣衫染成了暗紅色,落在明晃晃的光線里似攏起了一層血色的迷霧。
他的手緊緊捏著衣袖,手背的青筋累累而起,蜿蜒在蒼白與鮮紅之間,呼吸幾乎停滯。
想起母親離世前的無數次忽然暈厥,他就這樣被山長擋在門外,等待,像鈍刀子磋磨著心魂,每一瞬都那麼艱難。
不敢眨眼,生怕他一個晃神,等來的就是她也離開的消息。
一直到日頭偏西姜柔才從裡頭出來,大袖衫上亦是沾滿了繁漪的血。
慕孤松忙上前一禮,問道:「縣主,繁漪如何?」
姜柔眉心難舒:「嗜血太多還在昏睡。心口的傷倒不算嚴重,沒有傷及臟腑,好好養著,個把月也便能好了。只是她左手掌心的所有筋脈都已經斷裂,雖已經接續上,但肯定是恢復不到從前了。」
「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晴線華燦穿過庭院里的大片茉莉,夏末的白日里有些許的風,拂著花枝輕晃,落在眼底一片蒼白無望,徐明睿和琰華都是習武之人,自然曉得掌心筋脈斷裂意味著什麼。
乍一聽之下便是連連變色。
慕孤松瞧著二人神色突變,眼角一跳,語調不由自主的微顫道:「恢復不到從前?是不是,她的手不靈活了?」
姜柔看了慕孤松一眼,目光落在僵在一旁琰華身上,一字一句間的神色里含了太多的深意:「就算盡我最大的努力,左不過讓她手上的筋脈暢通,手臂不至於萎縮而已。往後左臂還是能自由抬舉的,但別說拿劍、刺繡了,便是酒杯也未必拿得起來。」
「不是不靈活,而是,她的左手已經徹底廢了。」
楚老夫人踉蹌了兩步,扶著門框幾乎站不住,哀求的看著姜柔:「縣主,真的、沒辦法了嗎?」
姜柔搖頭,牽動鬢邊翠微曳起碧碧冷光:「若是能救,我如何不救。」長嘆如深秋枝頭的葉,滿是無奈,「你們還是想想如何跟她說吧。」
徐明睿沉默了須臾,指腹磨砂著手中玉骨扇的紋路,舉步下了台階:「慕琰華,你跟我過來。」
琰華木然的跟上他,腦子裡不住回蕩了那句「左手已經廢了」。
衣擺的青珀色在腳步間晃動著,好似被生生拽下枝頭的樹葉,映著梧桐縫隙投下的斑駁光影,伶仃破碎。
徐明睿的面上沒什麼顏色,彷彿烈日炎炎投在枝頭的淡淡影子:「她如今廢了手,便是再高貴的出身也無法尋覓一份好親事。」目光沉然的落在琰華滿是乾涸血跡的面上,「無音把刺客審過了,一撥是來殺姚家人的,你那位姚姑娘還是她救下的。一撥是因為你而來殺她的。」
琰華心口狠狠一縮,臉上的血跡更襯得他的面色蒼白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