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落入算計
第101章 落入算計
繁漪瞄了徐明睿和琰華一眼,偏偏還目光撞上了。
前者溫潤以回,後者疑惑以回。
忽然覺得不大能理解姜柔的苦惱。
好氣啊!
姜柔捏了快冰在嘴裡嚼的嘎嘎響,「我娘總是打趣我姑姑,若是她和魏國公生孩子生的晚了,便是要差著輩與相親的門戶攀親了。誰知道差著被攀親的很可能變成了她,我都可以想象告訴我娘時,她是什麼樣的呆傻神色了。」
繁漪好無語,不敢接話:「……」這樣說公主殿下真的好么?「你還沒告訴公主呢?」
姜柔那明艷的神色微微一萎:「要說服我爹娘不難,關鍵是先讓那木頭點頭才行,不然說了還不是白說。免不得還叫旁人來瞧著我如何艱難追夫了。我娘,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我堂堂縣主,還、還要不要面子了!」
繁漪憋笑:「……」好有道理的樣子!
雨後的空氣並著屋內的冰雕散發出來的涼意濕黏而沉重,帶著幾分莫名的寒意透過薄薄的寢衣似要壓破呼吸,耳邊是雨滴打落在舒展的枝葉間的聲響,原是清越的,卻越聽越覺得腦仁兒疼。
慕文渝躺在玉簟上,煩躁不安的來回翻身。
厚厚的素紗蒙在長平如意的窗欞上,疏散的光線投不進來,屋中宛若黑夜,飛雀銅燭台上的燭火靜靜的燃燒著,隨著外頭推門而進的動作,有風灌入,燭火「風風」極速搖曳,似鬼火一般飄忽不定。垂在橫樑與倒扣槅門邊的輕紗晃動的影子也帶了幾分陰森的剪影。
趙媽媽打發了丫頭都出去,掀了層層紗幔進到稍間,輕輕喚了一聲:「少夫人。」
慕文渝翻起身來,身上的寢衣因為不住的翻身有些發皺,衣擺上的蘭草成了折枝模樣,忙問道:「如何?」
趙媽媽低垂的眸子帶著一股子狠勁兒:「去老家查探的人回來了,確實有人在暗裡查咱們府上的產業去向。那日聽到四姑娘那樣說奴婢多了個心眼叫人去胡榮衚衕那看了一眼,沒想到真有人向那裡打聽當初伺候大奶奶生產的穩婆的去向。」
夏熱的悶熱裹挾著冰雕的寒氣撲進身體里,忽生了一陣惻惻的寒意。
慕文渝的臉色漸次難看了起來,上挑的鳳眸狠狠一眯:「查仔細了是誰的人么?」
趙媽媽拿了一旁的團扇輕輕給她扇著:「是姚氏在外頭的那戶陪房去的崇州老家,雖動作小心,到底崇州是許家的地界兒,還是叫咱們的人探出來了。」
慕文渝劈手奪了團扇就狠狠擲了出去,半透明的扇面上是鴛鴦並游的紋樣,落在暗紅的地板上好似鴛鴦行在了一片血色里,眼底有幽藍之火突突的跳著。
陰冷道:「難怪她左右阻攔繁漪嫁過來了,她這是想斷我的路了。」
趙媽媽微微一垂首,精明的眸子閃爍著陰翳的光:「這陣子頻頻有人靠近咱們院兒里的人,怕是想從她們口中套話了。聽說姚三夫人和夫人前陣子去鴻雁樓說了好半日的話。姚家的人進不來,難保夫人不會與她們合作著來算計咱們。」
許漢傑這個伯爵世子不是晉元伯夫人羅氏選中的,慕文渝這個世子夫人又是厲害的,羅氏自然對他們是千百個不順眼。
若是有機會將她落罪,填補上那二十一萬兩銀子,定是不肯放過的。
慕文渝啐了一口,以表示她對這個婆母的輕蔑,冷笑道:「她想收回中饋,還不得把爛攤子收回去。」
趙媽媽斂眉道:「產業經了太太的手,有些話就說不清了。」
慕文渝凜了一下,軟綢面的鞋一腳踩在團扇上,狠狠一碾,切齒道:「老嫗婆還算計著把世子之位弄給她身邊賤婢生的爺兒呢!也不看看那廢物配不配了!想叫我吃下那麼多的虧空,做夢去!把人都給我盯緊了,倒要看看這老賤人怎麼伸進手來!」
趙媽媽點頭應下:「奴婢明白。」
扇柄的白玉膈楞了腳底,慕文渝一角踢開,扶著梳妝台坐下,無論如何都想不通:「她們怎麼會突然懷疑起漣漪的死?莫不是當時的人還有沒處理乾淨的?」
趙媽媽的語氣有稜角分明的弧度,高高的揚起:「不會。當初但凡有可能起疑心的都清理乾淨了,他們查不到什麼的。后宅里的算計就那麼些手段,她自己害死了楚氏,許是她自己做賊心虛之下生了鬼。」
從一旁的桌上拿把羅山過來,緩緩替她閃著:「從他們開始懷疑到現在也一個多月了,要是有辦法查出什麼來早就鬧起來了。更何況當初大奶奶可是在姚氏手裡出的事,如何賴得到咱們身上來。咱們只要防著夫人的算計就是。」
一枝建蘭折斷在慕文渝的手中,青玉色的花朵半開不開,稚嫩而清潔,自有一股清媚風姿,養的水蔥似的指掐在花瓣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深色的印子。
一雙眸子含毒凝霜,「前陣子春英突然暴斃在外,說是撞見旁人腌臢勾當被抹了脖子,怕不是她們逼供不成滅的口。手都伸到我身邊來了,絕對不能坐以待斃了。」
趙媽媽的眼裡有幽冷的光閃過,烏雲遮月的陰翳翳:「不可!她們就是逼著咱們亂呢!咱們手裡有姚氏的把柄,就算查出來什麼又怎麼樣,除非她們想同歸於盡。事情不會鬧出去的。可若說手段,姚氏可不是您的對手。如今看來,也不是四姑娘的對手。」
慕文渝面上的急怒漸漸褪去,浮起一抹稀薄冷笑,沉長的吁了一聲,扔了手裡的蘭花,掌心留有清斂的花香,輕輕一嗅。
舒心一笑道:「沒錯!四丫頭的手段我算是瞧出來了,她是連自己的性命都豁的出去的,讓她們斗。就算最後四丫頭輸了又如何,咱們給姚氏好好宣揚宣揚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腌臢事兒,看誰最後還會去信她的話。就是楚家也不會放過她的。」
趙媽媽弄了熱水來,給她凈了手,笑道:「少夫人說的是,咱們也不怕她們鬧起來。咱們自可說是姚氏發現咱們查到了她害死楚氏的人證后,心生惡毒,想栽害於您。」
慕文渝拿著軟巾子細細擦著因熱水浸泡而微微泛紅的雙手,輕嗤了一聲道:「堂堂姚家,竟被一個小丫頭逼的去舉薦楚家的爺兒上位做了刑部侍郎,生生高過了姚三的官職,還真是諷刺呢!」
趙媽媽不屑的掀了掀嘴角道:「是啊,四姑娘的手腕當真厲害,逼得姚氏一脖子抹下去,如今叫她佔盡了上風。可要怪也只能怪姚氏自己刻薄過了頭,生生逼得四姑娘與她針尖麥芒。」
叫丫頭進來撤走了水和帕子,點上了蘇合香,「聽趙幺兒說最近常有陌生農戶靠近了田莊,雖沒發生什麼事,可奴婢心裡有個疑影兒,怕是有人曉得了那穩婆的事了。」
慕文渝眉目一凜,冷笑道:「一定是姚氏了。她想悄悄的把人弄走,好叫我沒了威脅她的證據呢。」
趙媽媽安撫道:「您放心,奴婢早前就已經把人從田莊弄走了,很安全,不會有人知道的。」
慕文渝靜默一思量,眸光一厲,壓抑著聲兒:「不,咱們的計劃也改一改,這麼大個人,遲早會被找到的。等著她們鬧起來,我們會被動。可、若是姚氏害死楚氏的事情先爆了出來,往後她說我以同樣的手法害死她的女兒,會有人信么?」
緩緩笑了起來,精明而陰毒:「不會,旁人只會說,姚氏想報復我。」
趙媽媽低眉一笑:「是!您說的是,與其等著她們出手,不若咱們引著她們動,到底主動權在咱們手裡。若是姚氏或者姚家的人在殺害穩婆的時候被官府的人抓了個現行,那就是她們自己逼著穩婆吐口了。」
慕文渝篤然仰了仰身子,拂了拂發皺的衣擺,眉目里是全然的舒暢:「聽說城裡最近出了個江湖盜賊,都盜了好些個府邸,這事兒正要轉了鎮撫司接手,你和趙慶好好等著機會,多多瞧著官府的動靜。」
趙媽媽應了:「奴婢明白。」
探手在冰雕上拂了一把,一股沁涼直入心底,慕文渝眉眼微抬:「最近雨水真多,很快就要入秋了,小孩子家家的可別生了病了。」
趙媽媽微微一笑,瞭然道:「是啊,孩子一病,您這做祖母的揪心,這做外祖母的可不得更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