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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偷盜(一)

  第61章 偷盜(一) 

  晴荷不動聲色道:「楚家送了好些東西來,四姑娘叫了各位姑娘身邊的人都去拿,說是新年禮了。您也知道,如今四姑娘架子大的很,是不肯一處處送過去的。誰知道桐疏閣里久不用的水井蓋子被挪開了,害奴婢踩空了腳掉了下去。當時三姑娘身邊的晴渺也在的。」 

  「媽媽對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奴婢一家子的性命可都在夫人手上呢!」 

  何媽媽又找了機會去慕含漪那處套話,得到的是一樣的說辭,便也不得不打消了懷疑的念頭。 

  繁漪和含漪在各自的院子里吃著茶,聽到了不過淡淡一笑而已。 

  何媽媽一無所獲的回到了觀慶院,忽覺的這個府邸已經有了一處缺口是她們抓不住看不透的,「不過幾個月,桐疏閣的嘴巴如今是緊的不得了,什麼都問不出來。」 

  姚氏抬手掠過鬢邊的一小撮赤金流蘇,冷嗤道:「她能有什麼手段,還不是銀子打點下去了。那些個貪財的下賤貨色,給多些銀子也便鬆口什麼都說了。你多拿些銀子去就是了。」 

  何媽媽的眼底是那流蘇耀起的一抹冷色的影兒,搖頭道:「不像,瞧著竟是怕極了四姑娘的樣子。那丫頭溺死在了池子里,想是如今將那些人鎮住了。」頓了頓,「昨日她身邊的那個晴雲深夜去找了容平,怕是容平那一家子如今是站到四姑娘那邊兒去了。否則,四姑娘身邊也不過一個晴雲得用些,誰能深夜裡在後院殺人而不被發現的。」 

  床尾的桁架上置著一隻瑞鶴騰雲的錯金香爐,百合香乳白的輕煙在帳子里悠然裊娜,那味道本事最清甜安心的,如今聞著卻叫人心頭撲稜稜的跳漏了拍子。 

  將手中的茶盞用力一擲,滾燙的茶水潑在深棕色的桌面上,氤氳隨著茶湯從桌沿流瀉而下,茶湯的清冽衝進了心口。 

  姚氏咬牙怒道:「這小賤人倒是找了個好幫手!」看了眼何媽媽,「警醒這點兒吧,何朝要是被拽了下去,這個府里的眼睛可就都要成了他慕繁漪的了。」 

  何媽媽忙是一垂首:「奴婢明白。原本就已經布置好了,總不叫夫人失望的。」 

  桐疏閣的牆根兒底下有幾樹白梅,在二月初的時節里開出了第一茬的清潔之色,暗香浮動。 

  潤白清麗的花朵迎著洌冽寒風傲然枝頭,花瓣舒展韻致流瀉了一片宛然風姿,嫩黃的花蕊輕輕挨著花瓣,為清麗的容色平添了幾分溫暖柔婉。 

  昨夜一場綿綿細雨終在天色蒙蒙亮的時候停下,細密的雨絲凝在了花葉之上好似六月蜜桃的細細絨毛,凝的厚了便滾落了一滴又一滴在樹梢枝頭欲落不落的晶瑩,迎著初升的陽光,折射了一抹又一抹的五彩光亮,滿樹的明媚華彩。 

  從老夫人處晨定回來,繁漪拿著剪子在梅樹下尋著橫生嫵媚的枝條,素白的手剛握上枝條便被漱漱淋了一身的雨點子,卻是透心的舒意。 

  繁漪重生以後便特別喜歡在枕屏前擺放各種花束,比起綉線在布匹上綉出的紋樣,半透明薄紗映著各色或明媚或柔婉的花朵,總是更有生的活力。 

  白梅沾水的潤澤配上祭紅瓷的細頸瓶,從頭春意百花舒的窗欞投進一束束微金的陽光落在其上,最是溫婉且明媚的自然風光了。 

  繁漪取了沉水香正要點上,晴雲急匆匆的進了來:「姑娘,前頭鬧了起來,說是琰華公子身邊伺候的小廝去典當府里東西的時候被人逮了正著,那小廝嚷嚷著說是琰華公子叫了去典當換銀子的。」 

  昨日延儒院剛鬧了疑影兒說是有黑影稱夜色竄進了庫房,今兒便鬧起盜賣府中之物的事,還真是環環相扣了。 

  「冷靜。」繁漪擱下了手中的琺琅罐子,淡道:「白先生那邊該是已經上課了,想鬧總要等著人下了學的。」 

  晴雲有些著急,擰眉道:「聽說今兒定國公府的盛老先生帶了公子們過來,若是在客人們面前坐實了公子『行竊』之名,公子的前程可就算完了。」 

  前世不過是在府里鬧了一出,姚氏本就心裡瞧不上這個夫家堂姐的私生子,便是連查都不差的只說了句「只當沒發生過」,便間接坐實了琰華典當府中之物的事實,引得府里人對他更是刻薄敷衍。 

  如今卻是要在外人面前鬧起來,姚氏這分明是要斬斷所有有可能成為她依靠的臂膀了,也是告訴府里的人,誰與她交好就不會有好下場了呢! 

  眸色一沉,繁漪有條不紊的吩咐道:「去外頭鋪子問一聲那小廝近日的動向。」頓了頓,嘴角微微彎了個明媚的笑意,「告訴容管事,就是今日了。該拿住的全都拿住了!」 

  晴雲應聲匆匆而去。 

  繁漪打開窗戶,喚了廊下守著的冬芮過來,「從前二姑娘絞碎的那些衣裳蚊帳都拿出來,在院子里燒了。煙霧弄大一些。」 

  冬芮看了她一眼,雖不明白卻也不敢多問,「是。」 

  繁漪捧了個掐絲錦蘭套的琺琅手爐坐在明間,看著燦燦明光從水滴檐的邊緣斜斜的投在屋內,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變化著位置和形狀,好似人生,每一刻發生的事情都將改變一個人的心態和未來的前程。 

  只不知,她的重生將改變多少人的未來了。 

  院子里的濃煙滾滾直衝而上,一下子就有園子里值守的婆子過來問安,「姑娘安好嗎?可是走水了?」 

  冬芮指了指庭院里的大火盆,笑道:「無事,一切都好。只是燒去些不用的東西而已,哪曉得是受了潮的,便是煙霧大了些。」 

  出去了半個多時辰晴雲回來了,帶了一封信件:「鋪子里的護衛說了,那小廝近半年在外的行為都記錄下了。人證也已經盯下,若有需要可直接去拿了人來對峙。容管事已經去拿人問話了。不過他們是算計好了的,怕是容管事也未必能順利。」 

  繁漪淺道:「他若連這點兒本事都沒有,將來如何能坐穩管家的位置?」 

  晴雲緊張的神情在她從容的神色里慢慢平靜下來,「姑娘說的是。」 

  冬芮眼底的敬畏不知不覺中慢慢化為一絲絲的佩服,忍不住問道:「姑娘如何知道有人要對付琰華公子?」 

  繁漪微微一笑,那笑意落在陽光里是溫柔而篤定的,好似能消融冰雪:「想知道?去幫我把手爐換上炭火,然後跟我走。」 

  帶著冬芮出了院子便聽到洒掃的丫鬟在議論說清華齋那裡鬧開了,什麼「眼皮子淺」「貪財」的字眼悉悉索索的鑽進耳中,跟陰暗潮濕角落裡的老鼠一般。 

  清華齋的位置倒也尚可,與慕雲歌的樺宴居不過隔了一個小花園的距離。 

  池邊栽了一排柳樹,二月寒冷里夾帶著來自更遙遠的南方而來的暖意,不著痕迹的在空氣里遊走,人的感知那麼遲鈍,可無言無語的柳條卻先一步得知,悄悄的綻出了一星星的嫩芽,在風中柔弱無骨的搖曳,似女子最柔軟的身段在含羞起舞,宛若指尖輕點,水面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帶著初春的笑意送向沒有目的的遠方。 

  院子的門半開著,裡頭嘈雜的聲音嗡嗡的,似乎還有女子的聲音,慕靜漪這般唯恐天下不亂的必然是在裡頭了。 

  站在池邊細細聽著,繁漪倒也不急著進去。 

  何朝年月四十,生的一張白面,須留三寸,狹長的眸子敏捷的穿梭在眾人的面上,看著一張張看好戲面孔,嘴角不著痕迹的揚了揚。 

  旋即神色一沉,對著跪在堂下的小廝喝道:「今日貴客在,你不可胡言亂語,若是攀誣栽贓的壞了表公子名聲前程,不說老爺夫人,便是我也是容不下你的!究竟怎麼回事,你細細說來!」 

  小廝似乎慌亂而驚懼的眼神在琰華淡漠微凝的臉上走了一圈,顫抖之下的衣擺宛若瀕死的蝴蝶在青磚石的地面上掙扎著。 

  口中卻是一股腦的把最近典當出去的東西都數了個遍:「都是公子叫我做的,他嫌府里給的月例銀子太少沒辦法花銷。往日里府里的公子總是隔三差五的給他送些東西來,他沒得回禮,便叫我把不大用的都當了,好採買了東西做回禮。」 

  長春圓臉怒極之下漲的通紅,「分明每次都是你搶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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