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玉簪記(三)打壓
第24章 玉簪記(三)打壓
何媽媽自然聽得懂話里的指桑罵槐了,眼底有一瞬間的沉怒,面上卻是半分不顯。
「誰告訴媽媽這裡有誤會了?」繁漪捏著簪子舉在眼前,看著那珠子微微晃蕩,明潤的光澤映在臉色,柔和清潤:「楚家用新制的鍛羽慶雲錦給宮裡的娘娘們趕製了一批新裝。娘娘們很喜歡,召了楚老太太進宮說話。這支簪子是太后大娘娘賞給楚老夫人的。」
「老太太覺得我戴會好看,便與大娘娘稟告了轉贈於我。這顆明珠是回賀今年新進貢的貢品,價值連城。你說你哥哥給你買的,倒是說說清楚哪裡買的?你買得起么?私買私賣宮中之物,那可是大罪!」
邵媽媽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背上驚出了一層的汗出來,刺刺的釘在心底,頓時慌了神,旁的不計她能說出什麼來。
何媽媽總有辦法挽回來叫慕繁漪自己咽下去,可涉及了太后大娘娘,亂說話便是大不敬了。
邵媽媽一急,可想否認東西不是她們的已經是來不及,便狠狠一記拍在晴天背脊上:「這東西到底怎麼來的!你可不能害了你哥哥!」
晴天只覺心頭墜著重物的發沉,朝著繁漪嘶喊道:「你胡說!我沒有拿你東西!你分明是要栽贓我!」急急拉著老娘的手,纖纖如柳的身子開始顫抖,「確實是哥哥給我買的呀!娘,你不能不管我啊!」
繁漪一手支頤的看著她們,慢條斯理掀了掀唇角,嘖嘖道:「怎麼你們母女兩都愛跟我你啊我的,我跟你們什麼關係呢?」微微一側首,睇了何媽媽一眼,「到底是夫人的陪嫁婆子,就是有體面。何媽媽,您說是不是!」
何媽媽臉色一沉,一揚手中的絹子,喝道:「姑娘是主子,說話也不經經腦子!別以為自己熬了些年頭就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姑娘面前也由得你們這般放肆。抹黑了夫人的臉面,看我怎麼處置你們!」
邵媽媽刷白的臉抽搐了幾下,擺低了姿態忙是賠罪:「別是鋪子里弄錯了,或許著人去問一問才好。」
繁漪臉色一沉,冷聲道:「我的東西如何會出現在鋪子里!邵媽媽這是在說我私賣宮中之物以栽贓你們幾個做奴才的了?」
邵媽媽一驚,忙是拉著女兒跪下,哪裡還有方才的得色:「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她哥哥一路買回來許是叫人給換了,就是故意挑撥您和晴天的主僕之情了。」
繁漪的神色緩了緩,揮手道:「你既說了,我總要給你機會辯白的。去喊了你兒子進來問話。」
何媽媽趕緊對下面的人群里使了眼色道:「還不去把人喊進來回話!」
站在一旁的丫頭晴雪忙是奔了出去。
人是在府外的,要叫回來總要話些時候的。
繁漪不叫起,邵媽媽和晴天便生生的跪著。
一旁的丫鬟婆子心底打著鼓,有些看不懂這個一向軟弱到隨意可欺的主子了。
繁漪又客客氣氣的給何媽媽換了茶上來,笑盈盈道:「媽媽嘗嘗,這是武夷山的新茶,楚老太爺得了些,便著人送了來給我嘗嘗。」
晴雲忙從裡頭取了個罐子出來,放到何媽媽的手邊。
繁漪指了指那隻拳般大小的白玉罐子,含笑道:「一半兒送去了父親那裡。這裡是給夫人的,待會兒便勞媽媽帶給夫人了。其餘的都送去了老夫人那裡,便是我自己這兒也只留了一兩,用來招待客人的。」
何媽媽看著那棉紅柔潤的茶色,忙是笑道:「姑娘孝順,曉得夫人愛吃茶,便是這真金難買的好茶也捨得送去給夫人了。奴婢好福氣,沾了姑娘的光,竟也能吃上一口這樣的好茶了。」
繁漪低頭聞著茶香,沒再說話。
瞧著日頭微微到了頭頂時,晴雪帶著邵平匆匆進來。秋日裡,竟也生生憋出了一頭的汗。
晴雲將錦盒捧了出去,只打開了一隙,叫邵平辨認,「你買的是哪一支?」
邵平看了一眼,便伸手指了一支墜著珠子的簪子回道:「奴才買的簪子不是墜著明珠的。」
晴雲的手一緊,回頭看了繁漪一眼,緊著就問:「你買的是什麼樣式的?」
邵平不住拿餘光去看晴天,見她的手指著衣裳上的蝶穿牡丹的花紋,忙道:「奴才買的是蝴蝶的、是蝴蝶的。」
晴天的表情似被驚雷滾過,臉色刷的全白了,驚叫一聲萎頓了下去。
繁漪輕輕一笑,指了指晴雪:「自己掌嘴,二十。」
晴雪臉色一白。
可那些丫頭啊,在桐疏閣里得意慣了,哪裡肯呢!
微微瞥了邵媽媽一眼,揚起下顎道:「不知奴婢做錯了什麼?」
「通風報信。」晴雲把錦盒扔在晴天跟前,轉頭看了眼邵平,「只記得沒墜著明珠么?匆匆間沒來得及編個旁的樣式頂上么!看來邵平是連自己買過什麼都不知道了!」
邵平看妹妹這個樣子更是慌了神,撿了簪子又看了一眼,擦了擦額角的汗,忙改口道:「小的一時記岔了,可能、可能買的不是蝴蝶簪子,姑娘恕罪、恕罪。」
晴雲上了台階站在廊下,垂首不再說話。
繁漪指尖點在茶盞上,依然滾燙著,刺刺的,淡淡一笑,「看邵平不是眼睛有問題,連腦子也有問題。自己買了什麼都可以一而再的記錯。」笑色一斂,「甄寶齋月初時就不賣蝴蝶式樣的首飾了。」
邵平這才反應迎來,原來妹妹的手指的是牡丹,只是他站著,看到的角度不對,便以為她指的是蝴蝶了。
黑眸一掃看向晴雪,繁漪眼底有裂冰高懸,冷道:「你,自己動手,還是讓人幫你!」
晴雪本能地向何媽媽求救。
繁漪看著何媽媽,笑著問道:「媽媽覺得掌嘴二十會不會過了?」
何媽媽垂下眼帘,自然明白過來繁漪這是在拔除夫人安插進來的眼線了,笑了笑,卻是問了晴雪道:「你跟邵平說什麼了?」
晴雪連連搖頭,「奴婢什麼都沒說呀!」
繁漪輕輕一笑,端了茶盞撥弄幾下,茶水的溫度溫厚,吃起來便有幾分苦味出來,臉上猶自掛著淡淡的笑意道:「邵平啊,你可要想想清楚,這會兒自己都還摘不清,若是再包庇了嘴碎的爛污東西,那便是罪上加罪了。」
晴雲只覺自己的心跳就要衝出喉間了,但那種出得氣的感覺更讓她覺得熱血沸騰,揚聲道:「偷盜大娘娘賞賜的東西,知道是什麼罪名么?不知道,便由我來告訴你,官眷掌嘴五十,良民杖八十,賤民、杖斃!」
涉及了宮裡的貴人,邵平哪裡還敢隱瞞,腿一軟就伏下了:「是、是她告訴我,妹妹拿了姑娘墜了明珠的簪子,叫我避開,旁的、旁的沒說。」
繁漪看了眼晴雲。
晴雲會意,轉身指了個婆子過來,「二十下,缺了幾個聲響便是你替她受了!」
婆子偷偷瞧了眼何媽媽,見她臉色難看至極卻也沒什麼反應,便是毫不客氣的打下去。
一聲聲悶響夾雜著哭泣聽得人心頭突突的亂跳。
二十下打完,晴雪的嘴上全是血了。
「邵平,你好好想想,自己買了東西後有沒有人靠近過你?」何媽媽看著茶盞里的氤氳微浮,眼神往晴雲的方向瞥了瞥,又笑著道:「難說是不是有哪個小蹄子瞧著晴天老子娘都有體面,心裡嫉妒著,便起了腌臢心思想栽贓陷害了。」
晴雲心頭一突,帶著一身熱血瞬間跌進了深水寒潭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