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茫茫
第386章 茫茫
也是這一刻，時景才發覺，原來自己這麼害怕再見到她。
他是害怕，被自己小心翼翼藏在心中的那些願景，那些幻想，又要被無情戳破，到頭來，又是連一個幻夢都剩不下。
……那個時候，被她救下，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
被魔蛛給傷到的時候，他覺得很痛，甚至是撕心裂肺的痛。雖然還是站在那裡，但是心中也有怕，但他還是明白，自己不能離開。但是自那以後，他總覺得自己心上的傷口，總是要比那個晚上身上的創口疼上好幾千萬倍。
他的願景和心念，似乎總是留在瑄葉城的那個時候，有帶她回到時府的，還有之後大婚時候的。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二人之間有的便是一片靜默，溫桓幾次都是欲言又止，卻還是說不出口。
「溫桓。」
這個時候，他倒是不會再同以往那般叫她「桓桓」了。像是下定決心了一般，這個時候他又好似想要給自己一個了斷, 果斷問道：「你喜歡過我么？」
「哪怕, 只有那麼一點點？」
原先還顯得很是利落的語氣，在頃刻間又是帶上了几絲綿柔的情感，又好似小心翼翼的試探。
這話聽上去，好似似曾相識……曾幾何時, 倒也有一個人問過她相似的問題。
拋開她記得「前塵往事」的這部分記憶, 若是單單隻作為溫桓，如果她先遇到的是他, 說不定她真的會同他在一起。可惜的事情無非在於, 許多事情沒有如果，也沒有先來後到。
怪只怪造化弄人, 讓月老牽了不該牽的線過來。
溫桓看著他, 沒有說話，又是對上少年眼中有的澄澈目光。
其中透著的有些難過，有些不甘, 又有些懇切，又帶著些許希翼。
她終於還是點點頭，又是開口說道：「只是……」
「好，我知道了。」
他急於打斷她，又好似只要能夠知道這個答案就好。
「……時景，我是魔族。」
溫桓看著他, 說出這句話。
起先時景還是一愣, 又好像是沒聽清。但也是隨即，又好似反應過來了, 她方才的話中帶著些許的不尋常。
他的腦海中最先閃過的，倒還是在雀藍山的時候，遇見的那隻魔蛛。
但也是隨即, 他又是笑了。
「……魔？」
「魔又怎麼了？」
「仙魔都能相戀，我一個人, 還不能喜歡魔修嗎？」
其實他喜歡的也不是魔修, 單單的也只是面前的這個人而已。不論她是什麼, 變成什麼樣子, 他的心意都不會改變。
若不然，恐怕就是連他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但也是這個時候, 時景又覺得好似一切都明晰了，又是終於明白了她之前要那麼做的理由。
她是不想讓他們發現她，又或者說是不想牽連到他們，所以才想著法子抹掉了他們的記憶？
還是說, 單純的是擔心他們介意她的身份？
可是……他們又怎麼可能去介意呢。
「……之前你要給我吃藥, 就是為了這個？」
溫桓點點頭。
她之後走了那麼久, 大約也是因為有自己的要事要去做吧，所以才耽擱了這麼久的時間。
可是到了現在, 時景還是覺得有哪裡顯得怪怪的。他看著溫桓，總覺得她的臉色好似又比之前要蒼白了些許。
為什麼她現在能這般毫不避諱的同他說起這些, 難道……
「你還好嗎？」
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一般，時景突然同她問道，又是擔心她真的會出什麼意外一般。溫桓點點頭，應道：「放心, 我很好。就是有些事情，想著要同你解釋清楚, 然後……」
也是從剛才開始, 她又是覺得自己周身開始一陣一陣的發疼。而且也是奇怪, 她之前本以為, 自己來到人界之後, 大抵會覺得比在天界的時候更好些。但是這個時候，愈發覺得身上的痛感比之前有過的那份還要強烈得多。
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努力將這種感覺給壓下去，旁邊的時景見她額頭上都已經冒冷汗了，也覺得有些著急了。
「你這怎麼可能是沒事？我馬上去找人……」
「是真的沒事，可能是有些著涼了。稍微坐一會兒，應該能好。」
她話是這樣說，也是還沒過片刻的功夫，又是昏厥過去。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溫桓在想，自己還是得早些將溫御的靈魂給送回去。
……
再次醒來的時候，雖然已經睜眼，但是溫桓覺得自己面前又是一陣發黑。那種暈眩的感覺好像是在頭腦裡面不斷的徘徊, 又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讓人覺得有些暈乎乎的。
不過身上的那種痛感算是減輕了不少，溫桓又是覺得一陣欣慰。
她也是一側頭, 看著床邊椅子上坐著的那個人, 對上他的目光，又是一驚。
……她這是一覺醒來，已經產生幻覺了？
「醒了？」
「呵。倒是和我之前想過的差不多。」
「你出去一趟，大約就會丟掉半條命。」
易代宗的神情倒是和往常一般，就連語氣中也帶著淡淡的輕諷。溫桓雖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魔界的，既然已經見著他了，那就趕緊將東西交給他……
看見她手中多出來的那個東西，易代宗臉上的神情少見的有些驚訝，問道：「你……」
「收著吧。」
「好歹……也算是你心心念念的人。」
說道這裡，溫桓居然覺得有些好笑。之後又是連帶著將之前帶著的那個盒子也給了他。
「雖然……這是她之前留給我的。但是我姑且也是用不上了。」
「你留著，睹物思人算了。」
易代宗從她手上接過那匣子，有些莫名，也是打開之後，面上的神情又是變了又變。
「……這種東西，我可不要。」
「既然是她留給你的，你更應該妥善保管好。」
溫桓蒼白著臉，搖搖頭，突然又是笑了起來。
「不是挺好的嗎？」
「她雖然不在了，但是如今……你還可以先替上她的位置。反正，我也活不長了。這東西，於我而言，還是無用……」
只是說出這幾句話，就好似要了她許多的力氣。這個時候，溫桓仍舊是有些懵懵的，不知是怎麼的，莫名的想到了「迴光返照」這個詞。
「……我是怎麼過來的？」
「還能怎麼過來？」
「你先不要說話，繼續躺著吧。」
「既然你已經醒了，那便換人過來守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