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顧慮
黑暗就是那時候金珠的所有感官,周圍的笑聲哭聲懇求聲都被她忽略。
金珠這時候躺在床上,她永遠都忘不了,忘不了護士拿著血包衝進急救室的畫麵,忘不了耳邊所有的哭聲與哀求,更是忘不了醫生看著她說抱歉的那一刻。
那一刻就好像世界都崩塌,渾身都在顫抖,血液都沒了應該有的溫度。
金珠蜷縮在床上,腦海裏都是最後她最後看見金玉時候的樣子,她安靜地躺著,渾身冰冷,唇色慘白,一動不動,怎麽喊,都沒能讓她睜開眼,或者是動任何一下。
滿腦子的哀痛,讓金珠緊繃著的弦徹底斷開,她再也沒能壓抑住哽咽,哭聲直接就衝了出來。
所有事情,就是這麽陰差陽錯,這樣荒誕的事情,她永遠不會當做是命中注定這樣鬼扯的緣分。
她閉上眼,眼淚還在不停外湧,就連後來入了夢,心口也是一陣陣的抽疼,嗓子眼也像是卡了一根刺一樣。
夢裏隻剩下遲天寧那一句句荒唐的話。
“金珠,不要問了,我是為了金玉好,你相信我。”
還有金玉當初回答的那個“嗯。”,夢裏的自己在急救室門前自我拉扯,她低著頭難過的時候,再抬頭就看到了滿眼的血紅,她甚至可以看到遲天寧被針紮到的那一瞬間,許多事情都在那時候倒塌,當初的新聞言論,當初急匆匆去找遲天寧而在路上出了意外的金玉,再到後麵隨之去了的遲天寧。
這些都該稱為緣分嗎?怎麽可能,又怎麽可以。
金珠醒來的時候天才蒙蒙亮,拖著疲倦的身體往外走的時候,渾身都充斥著對外界的排斥感,不自在的感覺讓她一點都不想離開自己的世界,可沉進去卻也是痛苦得讓人難以想象。
外麵的天隻是蒙蒙亮,窗簾拉著也沒能多看到一眼晨曦的初顯。
金珠看了眼亮起來的手機,笑了一聲,就回到床上躺著,管他什麽一日三餐,管他什麽工作生活,她隻想休息,隻想頹唐著,就當這樣的地方沒她這個人都行。
一躺下,電話就打了進來,是顧錦。
金珠翻了個白眼,暗暗罵了一句:“你可真會挑時間。”
接起來之後,她毫不猶豫就罵道:“你這是通宵了還是睡醒?”
顧錦笑了一聲,那邊傳來伸懶腰的動靜,就算是這樣,也壓不住她話語裏的那些疲憊:“那肯定是剛睡醒,誰跟你一樣天天心事重重。”
金珠嘖嘖兩聲,給自己蓋上被子:“信你個鬼,你能剛睡醒?就你能剛睡醒?算了吧,你要沒事就趕緊眯一會兒上班去吧,我這睡了一夜,還想再睡睡。”
“你覺睡不夠?不上班了?”顧錦猶豫地問著。
金珠笑了笑:“上班?謝天德直接給我放假了。”
“為什麽給你放假?”顧錦愣著,有些怔怔地問道,聽起來有些蠢。
金珠沉默著沒有回應,顧錦似乎也知道了什麽一樣歎了口氣,這時候金珠才笑道:“你覺得會是什麽情況,就昨天那些情況。能讓謝天德給我放假的人還會有誰?更何況現在公司裏安保出勤也不需要我時時刻刻帶著。”
電話那頭隻剩下意料之中會有的沉默,聽顧錦半天都沒說話,金珠將被子抬手頂開一些,新鮮氧氣一下子灌進來些許,她深深吸了一口,微微勾著嘴角,卻是滿眼的空洞:“好了,你去忙吧,我休息了。”
不等顧錦說話,就留給她一段掛斷的忙音。
金珠把手機丟出被窩,心裏難過得有些翻騰,卻又好像並不至於,看起來想通了,可到底想通的位置在哪裏,她自己也不清楚。
外麵幾聲忽然蓋下來的雷聲,金珠閉上眼睛,隱隱哼著曲子,自己也忘了是什麽,哼到一半,雨就鋪天蓋地地來了。
閉上眼抱著自己的手臂,微微蜷著身子,沒有了別的動作,困意在她最難過的時候湧了上來,一下子就將她又拖回到那能讓她直接哭醒的夢裏,畢竟她已經因為那些夢哭過太多太多次。
哭醒,都是兩隻手數不過來的。
她這次的睡眠不過是一個小時,間隔的一個小時睡眠裏的夢,什麽都沒有,隻是一片血紅,她在夢裏見多了,也就不怕了。
第一次醒來,是七點。
第二次醒來,是八點。
第三次醒來,是九點。
……
最後再醒來的時候,金珠有些自暴自棄地掀開被子,果斷地翻身下床,赤著腳踩在地上的瞬間,就聽見了外麵客廳有動靜。
她笑了笑,如果不是顧錦,那就隻剩小偷這個人設了,哪怕偷東西也要了解清楚自己要偷的是什麽身份的人吧。
金珠歪了歪腦袋往外走,拖遝著拖鞋,就聽到了廚房傳來一點細碎的聲音,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裏麵晃悠,金珠靠在牆上:“顧錦,你很閑?不用上班?”
在廚房裏不知道是忙活什麽的顧錦身子一抖,差點摔了手裏的東西,聽到話的內容,沒好氣地轉身說道:“你還說呢?我他媽真的笑死,你放假就算了,怎麽還打電話強迫我放假的?理由是我有病人要照顧,我真……我特地睡了幾個小時來的,你就別在這兒發愣了,不舒服就去睡覺休息。”
“我發燒早就好了,不需要照顧,你要還困就去另一個房間睡,別在這兒賣慘。”金珠用手掐著脖子往上抬了抬下巴,靠在牆上閉著眼,過生生一副被吵醒煩透了的樣子。
“哼,你那麽早醒一次也沒見你有吃早飯,我這要是不來,你要連放兩天的話可真的是兩天兩夜沒得吃,我不信你會起來吃。”顧錦最後還“呸”了一聲,就好像她的嫌棄臉就已經到了金珠眼前一樣。
金珠冷哼一聲:“他們給我放了三天,我能說什麽?”
“三天?!”顧錦丟了手裏的白菜,往後跳了一步,似乎是濺了自己一身,暗暗罵了一句,“媽的一身水……倒也不必好吧,三天?!”
“你問遲傳野去唄,問我怎麽會知道。”金珠聳了聳肩膀,二話不說就走到冰箱前撈了瓶冰可樂往嘴裏灌。
顧錦看到就雙手濕淋淋地想要衝過來:“你現在空腹你給我喝可樂?”
金珠隻冷冷地用餘光看了她一眼,就走到沙發前坐下。
“你最近到底怎麽了?整得這麽沒意思。”顧錦將東西都丟進燉鍋裏開了火就走到金珠的麵前。
她麵無表情地喝了兩口可樂,就用手拎著瓶口:“知道了點事情而已。”
“什麽事?”顧錦看起來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氣勢。
“沒什麽,我姐的事。”
淡淡的幾個字就帶了過去,像極了當初金玉剛離開的那段時間所存在的金珠,藏滿了事情,卻一點都不外露。
顧錦看著她許久,一句話都沒能說出口,直到後來,才脫了圍裙往外走:“你湯記得喝!我就回去補覺了,這兒我不睡,一起來連個像樣的活人都沒有,我得自閉死,廚房地上有點水,你小心點去擦一下別摔了。”
金珠知道她在給自己找事情坐,便抬手擺了擺讓她趕緊走:“去吧。”
胃裏一股股的汽兒冒了上來,有些難受,金珠背靠沙發沒有動作,門開了但並沒有關上,她睜眼起身,迅速抽了好幾張紙巾,就走到了廚房,路過門口的時候,餘光一瞥就從縫隙裏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不過那不是離開的顧錦,而是另有其人。
金珠堪堪走到廚房把紙丟在地上,蹲下來將水漬擦了個幹淨,她起身看向走到垃圾桶前把紙巾丟進去。
“來了就進來,別站在門口跟要做‘手藝人’一樣,免得警察來了還要拉我做口供,浪費時間。”金珠走到門口不遠處的位置停下,說完話就往嘴裏灌著可樂沒有猶豫,餘光瞥著,依舊沒有走過去看一眼。
沒有動靜,等了半天,最後等來的隻是一聲外麵的人把門推著關上的聲音。
這一瞬間,金珠有些愣神,隨後笑了一聲,原來根本沒打算進來。
她像是丟了三魂七魄一樣在沙發上坐了一個小時,聽到燉湯的聲音逐漸接近黏/膩,就毫不猶豫走過去關了火,這湯她看也沒看,就回頭反鎖了門,回到了房間,繼續反鎖,這次如果半夜要來人,就真的得翻窗才能進來了。
她躺在掀開了被子許久,已經變得冰涼的床上,身體的溫度,逐漸往下掉著,一張嘴,就是顫抖的呼吸,胃隱約傳來疼痛的信號,她閉了閉眼還是選擇窩著。
也許是因為最近真的太疲憊,不管是白晝還是黑夜,都能夠讓困意上湧。
突然間,手機一亮,震了震,金珠沒有馬上睜眼,隻這樣靜靜地待著,第二條消息來了,她才勉強拿起手機。
遲傳野:有事,就沒進去。
遲傳野:剛剛你空腹喝可樂,這個時間胃應該難受了,記得下次不要再這樣,好好休息。
遲傳野:改天我再來看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