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章 她好像喜歡跪著
千秋殿附近。
蓮花眼淚漸漸歇止,心裡暗鬆了口氣,那辣椒水功力總算髮揮完了。
隨著淚止,她分神看了一眼投壺處,看得耳清目明的,心思也活絡起來。
於是她握著箭矢,直接總結陳詞道就是如此這般的經過,嘎嘣,說完了。
然後拿眼滿意地看著眾人反應,自嘆自己有說書的潛質啊,瞧瞧那投壺的小太監們都卷著袖子拭眼角了,瞧瞧那圓餅臉賈答應聽得一臉動容,瞧瞧孔茵茵就差哭出聲了,連小吉子小青他們都感動不已。
除她之外,各個聽得同情萬分,尤其負責投壺的小太監,他們都想不到蓮美人竟是經歷過如此兇險之事,真是聞者傷心,聽著流淚。
蓮花十分滿意,大手一揮:「好了,便是如此了。趙美人、周常在,唉,我這心裡苦哇,不說了不說了,我還是投投壺換個心情。」
趙美人耐著性子聽了一通,聽到兇險之處心中暗喜,等停下來卻發覺怎麼也聽不到她想聽的。
眼看就要趕人了,她再顧不得掩飾,聲音露出了幾分急切:「蓮妹妹,這般兇險,那你腹中的皇子是如何了?」
周常在眼中劃過一絲諷刺,趙美人是貴妃的人,自整頓后,貴妃之勢大不如前,便開始出動趙美人這樣的人了,想必黔驢技窮了,往後可等著瞧貴妃的好下場。
蓮花滿臉不解:「啊?很好啊!」這是什麼問題,她要不好能站在這裡說這麼多話嗎,水都沒喝一口便說了這麼多,還有些口渴呢。
趙美人脫口而出:「你方才不是說腹痛難忍,流了許多血,胎動不安,母子不安?」這是小產的癥狀啊,怎麼會很好!
這她有說過嗎?
蓮花拿眼看了一下小吉子,見小吉子嘴角抽搐,微不可查地點點頭。
她想了想,哦,記起來了,說到高興時,她把小青月事腹痛血流不止的事說了說,覺得此處當有點睛之筆,又把黃祖德那句「所謂母子連心,母都不安子何能安」嚇唬她的經典語錄,拿來用了用,果然效果極好,聽得人連連吸冷氣,差些忘了。
她點點頭:「確有此事。」
「那可有何隱憂?」趙美人拿著帕子的手緊了幾分,眼睛一眨不眨看著蓮花。
蓮花理所當然地道:「什麼隱憂?我這般福澤深厚,身子骨又好,小小伎倆怎能害得了我,趙美人實在多慮了,我腹中的娃娃當然是養得好好的了。」
這話趙美人聽得吐血,方才明明說得那麼嚴重,幾乎就要小產了,怎麼一眨眼就好了,難道那些兇險都是假的不成……
她心中十分失落,臉上掩飾不住帶出了幾分。
蓮花狐疑道:「難道趙美人希望我不好?」
趙美人頓時驚醒,這話哪敢認,她強笑著解釋了幾句囫圇過去,最後道:「短短時日,蓮妹妹養得真好,氣色紅潤,容光煥發。」依舊是想試探。
周常在直接笑著道:「好了,趙姐姐,蓮姐姐福運雙全,身子養好了,實乃天大幸事,咱們就不提那些事了,免得惹蓮姐姐傷心。」
趙美人笑了笑,不再揪著那話題聊,轉而望向不遠處跪著的人,一副敦厚誠懇的神情,遲疑道:「方才擔心蓮妹妹,來不及相問,那是怎麼了讓人跪著,莫非崔才人做了什麼觸怒了蓮妹妹?」
周常在低頭抻平衣裙上的褶子,彷彿無知無覺趙美人話中的機鋒。
蓮花抽空看了一眼,直接道:「你說崔氏呀,我也不知怎麼的,她好像喜歡跪著。」
這一問一答,趙美人沒有掩飾聲音,蓮花亦沒有,一直注意著的崔蘭兒聽見趙美人問,心裡浮起一絲暗喜,知道自己計劃奏效了,等著辯解。
她正是要用自己的可憐來襯托出蓮花的跋扈嬌橫,讓闔宮上下都看看,蓮美人一出來便給人罰跪,等德妃來了也不好再處置她,若是處置她,那便是助紂為虐,德妃不公。
誰知聽見蓮花直接說她喜歡跪著,半句不說旁的,她連辯解都不能,心口沉甸甸地堵得慌,眼中浮起憤恨之色,難怪貴妃娘娘說蓮美人心機深沉最是狡猾,果然如此。
她暗暗發急,抬眼四顧,很怕等不到下一個機會,德妃的人便來發落了。
被蓮花堵住嘴的不止是崔蘭兒,還有趙美人,她本有「便是有天大的過錯,今日是萬壽的大好日子,也不好讓人跪在那邊」云云的一番以大局為重,不要只顧發泄私人之怨之類的大義,便說不出口了。
周常在差些綳不住想笑出來,心道沒想到蓮美人竟是個妙人,崔蘭兒喜歡跪,那關蓮美人什麼事,此問答得甚好。
她想想以往,竟琢磨出些味道來,好似蓮美人從來都是這樣的直肚腸,直來直往,若不是敵人,倒也是個有趣的人,結個善緣也好。
場面一時有些安靜。
蓮花越來越覺得無聊,她抓心撓肺地想投壺,卻被人糾纏在這裡。
她按捺不住,語重心長地勸道:「趙美人,你也不必擔心崔氏跪著難受,我估摸著她就是好這口,不然賈答應都起來了她為何不起來?放心吧,我已讓人去稟報德妃姐姐,很快她便派人來料理了。咱們還是好好為萬壽日慶祝一番,有投壺又有解花燈謎,甚好甚好。」
說著她轉身過去瞄了瞄壺,揚了揚手裡的箭矢,手痒痒的很想投出去。
她這話一出,趙美人心中一凜,不說話了,她犯不上為崔蘭兒去得罪德妃。
而崔蘭兒整個人都抖了起來,越來越害怕,眼睛不斷瞄向四周,期望有個比蓮花更高品級的妃子過來。
看蓮花的模樣,周常在難得浮現一絲真心的笑容,道:「蓮姐姐,今日可玩的多的是,不止投壺花燈,賞詩寫賦斗棋樣樣都有,還有不少彩頭相襯,不知姐姐可否都瞧過了?「
蓮花拿著箭矢轉回身來,搖了搖頭,大為好奇:「這麼多呀,我方走近便來了此處,都不曉得那麼多呢,它們都有什麼彩頭?是金瓜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