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慷他之慨
薛平大氣也不敢出,他姿態已做,明顯可以看到那些人對他的態度有所緩和,看他的眼神已沒有早朝前充滿敵意了,似乎也在思量另一種可能。
而萬歲爺沒有第一時間同意,那便是還有駁回之意。
興許魚和熊掌兼得也不一定……
想到這裡,他心都熱了幾分。
眼看局勢大好,有一群不該急的人卻急了!
「萬歲爺,薛大人不想做忠義伯,都拒絕了三回了,強扭的妞兒……」
「啪!」「錯了!」
「哦,是強扭的瓜兒不甜,您何苦為難薛大人呢?」
武將的聲音,響徹大殿。
直腸子武將當下附和道:「是啊,可不是嘛,強按牛頭不喝水,薛大人那麼大功勞,不止揭發了趙忠,還揭發了那麼多壞胚敗類……」
「啪!」「啪!」「啪!」一群武將紛紛上手:「那不能說!」
說八卦說習慣了,直腸子武將連忙改口:「哦哦,諸位大人,你們當沒聽過。萬歲爺,臣便是那個意思,薛大人那什麼什麼的,立下如此大功,勞苦功高,您賜他爵位,不過是想嘉獎他,想他高興罷了,但他現下不想要,您還是收回吧。」
此番話一出,如熱油中滴進了水,當場四濺開來。
大殿中朝臣,紛紛看向薛平,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世家派系的朝臣,眼中更是能噴出毒火來,若不是皇帝在,只怕當場便能找人算賬。
薛平整個人都懵了,他萬萬沒料到,還有人能慷他之慨,替他推卻爵位!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這幫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武將,便在朝中丟了一個炸彈,將他整個人嗡的一聲,給炸懵了。
他哆嗦著唇:「什…什……什麼大功?」
那是什麼意思?他怎麼聽不懂?
他惶惶然地看向四周,忽然驚覺,朝中少了一些人,而這些人不是與他有關,便是與其他世家有關,他一直忽略了一個。
瞳孔劇烈顫動,他彷彿明白了什麼……
武將對他眨眨眼:「就那些事啊,你忍辱負重那些事啊。」
薛平滿心驚恐,轉回頭來,待看清了那些武將,他氣血一下湧上腦門,大喝一聲:「你們莫要亂說,誣陷老夫!」
說著發瘋似的朝那些武將撲去。
這些日子被這群武將攪合得雞犬不寧,今日在強烈刺激下,薛平徹底爆發了。
殿中頓時亂作一團。
薛平想找那群武將算賬,那些世家派系的朝臣裝作阻攔,趁機暗下黑手,武將看到趕去護著薛平,而薛平又想揪著武將算賬,除此之外,還有勸架的。
最後文臣都不是武將的對手,被一人押著一個,鎮壓得徹底。
「薛大人,沒事吧?」一個好心的武將,替薛平拍拍衣服:「別怕,我們護著你。」
「你……你們……」薛平氣喘得急,聽到此話,怒目而視。
「啪!」奏摺摔案的聲音。
驚醒了朝中眾人,場面清凈了,人也清醒了。
眾人一驚,齊齊跪地,武將趕忙將押著的朝臣放開,手忙腳亂跟著跪下。
皇帝開口:「不打了?」
眾人齊齊拜倒請罪:「臣等有罪,請萬歲爺責罰。」
「你們也知有罪。」皇帝冷冷道,起身走下御座,怒道:「都是朝中重臣,天下表率,竟敢當朝鬥毆,搞得烏煙瘴氣,成何體統!」
眾人頓時大汗淋漓,一聲不敢吭。
走到大殿之中,皇帝一個個看過去,目光到哪處,哪處的朝臣便心慌氣短。
待看了一圈,皇帝開口道:「朝會後,方才當庭鬥毆的卿家,依例杖責,兵部愛卿加倍杖之,以儆效尤。至於其餘卿家,留下觀杖,引以為戒。」
「謝主隆恩。」
那群武將,儘管不知為何莫名其妙就被迫加入了鬥毆,不知怎就被杖責,更不知如何光榮地得了加倍,卻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萬歲爺說什麼就是什麼,別問,問興許就又翻倍了。
這看在世家派系的朝臣里,更加認定了心中的猜測,那些武將是泄露了不該說的話,才被萬歲爺加倍杖責,想到這裡,他們雙目赤紅,好個叛徒,薄情寡義之輩,把自己人推出去就算了,竟然還……
薛平整個人是徹底清醒了,他惶恐不安,想要開口主動解釋方才的事:「萬歲爺,臣,臣……」
卻發覺自己是有嘴說不清,他什麼都不能明說。
皇帝轉頭看向他,語氣溫和了幾分:「薛愛卿情有可原,杖責可免。爾之顧慮,朕已是明了,既爾拒爵位的心志如此堅定,便依你所言,將忠義伯之爵收回。」
薛平只覺晴天霹靂,爵位沒了,世家大族也對他怨恨上了,偷雞不成蝕把米……
整個人都頹靡下來,經人提醒,才想起謝恩:「臣,謝主隆恩……」
「嗯,起來吧。」皇帝走回座上,淡淡道:「其餘人等,如有下次,就非杖責如此簡單了。偏遠之地正缺人開荒,諸位卿家若有如此能耐,便去開荒吧。」
朝臣齊齊拜倒,高呼:「臣不敢。」
「都平身吧,朝會繼續。」
「多謝萬歲爺。」
眾多朝臣擦了把汗,紛紛起身。
就在此時,有太監來通傳:「萬歲爺,刑部尚書請見。」
皇帝精神一振:「宣。」
眾多朝臣心中一凜,似乎預感到了什麼。
薛平派系與其他世家派系的朝臣,紛紛低頭,又驚又怕又恨。
昨夜京中刑部的動靜,保密得再緊,但抓的都是與他們相關的人啊,又怎可能瞞得過他們?
只有薛平,是得到了皇帝特別關照的,連只蒼蠅也飛不進薛府,亦或者是飛進去了,卻再也沒下文了。
此時這些人,一方面驚懼與下一個會不會輪到他們,一方面又怕被人先下手為強賣了,還有一方面,那便是充滿了對始作俑者的怨恨。
薛平獃滯地望向大殿門口,就見刑部尚書一馬當先走來,身後有兩人抬著一口大箱子。
那口箱子,讓他看得心驚肉跳的,冥冥之中,他有種直覺,多年苦心經營的一切,或將毀於這口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