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一箭三雕
上頭的目光威壓甚重,如有實質,趙忠冷汗沾濕了後背,心知這正是關鍵時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自己不能露怯,否則將萬劫不復。
他依舊挺直腰背,道此事乃德妃所為,何不問其父,將燙手山芋拋出去。
徐虎反應過來,驚怒交加,他女兒不屑做這種事,他再了解不過。
他勃然大怒,當庭怒斥趙忠荒唐,滿口噴糞,兵部不少人出列,激烈反駁。
趙忠抬頭挺胸,即使被多人圍攻亦絲毫不亂,一一反擊,不落下風,將事實羅列得清清楚楚,讓人無可反駁。
兩邊迅速在殿上交鋒,武將笨嘴拙舌在此時被放大,被趙忠辯得節節後退。
隨著趙忠所述,其餘事外的大多數大臣確信了猜測,有老臣大喊一聲「天不佑我朝啊,竟出如此惡毒奸妃」,已然信了趙忠所言。
有大臣已顧不得,跪在地上,出聲向皇帝求證。
朝臣清醒過來,紛紛看向上首,眼巴巴等著皇帝的話。
皇帝面色十分難看,眼中劃過痛楚,閉了閉眼,睜開眼時只剩帝王之威。
他沉聲道:「確有人謀害皇嗣。」
眾人大驚,繼而轉頭望向徐虎和趙忠兩人。
皇帝冷聲問道:「趙卿家,你可知欺君是何罪?」
他跪倒在地:「萬歲爺,臣知欺君之罪,乃誅滅九族之大罪,只是臣深受皇恩,便是死也要揭發德妃狠毒之行,讓奸妃伏誅。」
皇帝面色陰沉地看向徐虎,欲讓其陳辯。
就在這時,卻又有幾人出列,都是附議趙忠所言,參奏徐德妃殘暴嗜血,飛揚跋扈。
幾人從多年前徐德妃蠻橫鞭打後宮妃嬪說起,到近日不遵禮法,無緣由殘殺宮中奴才,羅列一項項罪名,如此惡婦,不配擔當「德」之名,當立即剝奪封號除去妃位,下獄問罪。
一時之間朝堂參奏之言此起彼伏。
兵部的武將急紅了眼,卻因這是事實無法反駁。
徐虎目眥欲裂,面色紅白交加,陳辯不過,被激得呼吸急促:「佞臣,妖言惑眾!」
當庭將玉板砸向趙忠等人,還想動手打人,被兵部尚存點理智的人攔腰抱住阻攔。
他們這些武將,別看著莽撞,不乏面厚心黑之輩,知道什麼時候該動手,什麼時候絕不能動手,此刻顯然就不能動手。
趙忠等人紛紛退後躲避,確定過不來后,氣勢愈盛起來,又接連給徐虎又添了殿前失儀、藐視聖上等幾道罪名。
朝堂頓時亂成一鍋粥,雙方虎視眈眈,成對立之勢。
皇帝面色難看到了極點,大喝一聲,將眾人喝止。
待眾人安靜下來,皇帝威嚴地掃視庭中全場。
待看到置身事外的薛平之時,問道:「薛卿家,此事如何看?」
薛平面色惶恐,恭敬出列:「此事關乎皇嗣,臣不敢妄言。」
皇帝沉默片刻,開口道:「薛愛卿但講無妨,朕恕你無罪。」
「是…」薛平雖仍面有難色,卻依舊出言:「德妃娘娘少年之時,臣見過幾面,對娘娘有幾分了解。當年榕英侄女英姿不凡,提著兵器阻攔臣的馬車,為著莫須有之事,臣念其年少無知未予追究,倒是對她敢愛敢恨直爽的性子,有幾分喜愛。」谷
說著說著,他似陷入回憶之中,說到這裡又醒悟過來,趕忙拉回正題:「臣說得有些遠了,還請萬歲爺恕臣無狀。」
對皇帝拜了一拜,接著秉公道:「臣以為縱然德妃娘娘眼裡不揉沙子,性子霸道了些,這麼多年過去了想必有所成長,謀害皇嗣乃株連九族之大罪,德妃娘娘定然不至於如此糊塗,理當徹查清楚才是,還請萬歲爺明察。」
「薛平,你!」徐虎大怒,明知對方用心險惡,卻無法反駁。
當年自己的女兒,為了沈府和沈明,的確是去攔過薛平的馬車。
沒想到多年過去了,舊事被薛平重提,就為了進一步坐實自己的女兒性子蠻橫,無法無天。
他雙目赤紅,只得轉頭,直挺挺跪下,對著皇帝大聲道:「萬歲爺聖明,小女榕英自小是非分明,敢愛敢恨,絕不會做那下作之事,還請萬歲爺明察。」
皇帝面色陰晴不定,定定地看著徐虎,不置一詞。
殿中靜了片刻。
過了好半晌,皇帝似下定決心,開口道:「來人,將……」
卻見立著紋風不動半闔眼的禮部尚書,身子歪了歪。
皇帝一頓,停下話頭,神色晦暗不明,轉而問道:「范公有何高見?」
禮部尚書猛然一驚,似是剛睡醒,掃向眾人,覺察上頭那道目光,又望向上首。
他側著耳朵,將手放在耳朵上,大聲喊:「萬歲爺,您說啥?」似沒聽清。
幾方人馬心中破口大罵,這種節骨眼上,這老傢伙竟然還敢裝聾作啞,豈有此理。
皇帝滿面不耐,不再理他,想要將剛剛的決定下旨意。
就在此時,禮部尚書又出幺蛾子了,他雙腿打哆嗦,微微顫顫往旁邊倒去,赫然倒向出列跪在前頭的趙忠。
趙忠不得不將他扶著,跪著也不是,起也不是,只好維持姿勢雙手扶著。
「站久了,老朽有些頭暈,多虧了趙大人啊,否則老朽這把老骨頭就摔散了。」禮部尚書撐在趙忠身上起來。
起身後,他誇獎道:「督查院的人就是不一樣,眼明手快,又明察秋毫啊,對後宮之事了如指掌,條理分明如親眼所見,連老朽都未曾聽聞,真是後生可畏啊,後生可畏。」
趙忠面色登時大變,眼看就要成了,沒想到被禮部尚書給攪和了,這是有心還是無意?
薛平心中一凜,終於知道是哪裡不對了,不由垂首掩飾異色。
這麼大的事,他是特地等了一日,等事情發酵,徹底爆出來,讓各方人都有時間反應,才讓人出手的,卻沒想到朝中大臣,似只有他這邊的人知道?
這怎麼可能?
他一直以為有不少人收到了風聲,畢竟他特地做了安排。
如今看來,莫非是哪出了問題?
薛平想不通,只是眼下之事才是最重要,幸好他早有準備,幸好啊。
皇帝醒悟過來,眯著眼睛,緩緩開口道:「朕已讓人封鎖消息,趙卿家從何得知?」
一句驚醒夢中人,其餘朝臣紛紛反應過來,他們先頭急糊塗了,來不及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