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可能治?
幾步外的五生聽見了,立即道:「公子,讓我去吧。」
蓮沐蘇點點頭,和黃神醫確定了地方,便派五生去了。
等五生走後,蓮沐蘇勸黃神醫跟黎清書先去睡一覺,歇息歇息。
黎清書搖搖頭,拒絕了,她不累。
黃神醫看了他的腳一眼,摸了摸鬍鬚,不答反問:「你這腳不是天生跛吧?生得一副好相貌,倒是可惜了。」
說著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不容置疑地道:「坐下,將鞋脫了,讓老夫看看。」
蓮沐蘇一愣,隨即心漏跳了一拍,屏住呼吸問道:「神醫,這是……」
黃神醫不耐煩了:「讓你脫你就脫,啰啰嗦嗦作甚。」
「是。」蓮沐蘇急忙坐下,正要脫鞋,看到一旁的黎清書又猶豫了。
男女授受不親,雖說黎姑娘是江湖兒女,可終究是個女兒家,他這樣太失禮了。
黎清書眼神中浮起一抹淡淡的驚喜,含笑的看著他道:「不礙事。」
這次找到恩人,只知道蓮家出事了,小徒弟不見蹤影,具體出的什麼事,恩人只說了幾句,便難受得說不下去了。
她怕碰觸到傷心事,一直忍著沒問,心裡卻藏著擔憂,憂心恩人的身體,也憂心小徒弟。
她當年只教過蓮花一陣子刺繡,雖然沒教多久,她卻極為喜愛這個小徒弟的,天真活潑,嬌憨可愛,待人真心。
小徒弟雖然在女工上沒什麼天賦,在別的方面確實極為聰慧的,她走時還送了一個自己雕的木頭娃娃,仿照她的形雕刻的,且用小小的身子背了一大包東西送與她。
她打開一看,裡頭有小徒弟家裡自產的茶葉,還有很多小徒弟的心愛之物。
小徒弟當時對她很是不舍,卻沒有因離別而哭,也沒有拉著她不讓她走,只笑眯眯地說很喜歡她,讓她以後若是得空了,就去看看她。
當年她因門中恩怨不得不離開,後頭有事也脫不得身,等事情了了后,帶著千塵輾轉別處,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再也沒有見過小徒弟。
她實在放心不下,這次定要找到小徒弟,得知小徒弟平安的消息,再離開,否則她心裡不安。
昨夜發現蓮沐蘇跛足,眾人忙碌了一夜,她一直沒來得及問,也怕引起傷心事,如今看黃神醫似乎能治,真是令人喜悅。
「無禮了。」蓮沐蘇微微低頭告罪一聲,不再猶豫,當即將左足鞋襪褪去,露出小腿,讓黃神醫看。
黃神醫將身上被子扯到椅子上,起身蹲過去,用手仔細摸起來。
摸到一處,他用力的捏了捏,自言自語道:「這處被外力打折,有好幾年了吧,哪個庸醫接的,壓根沒接正。」
蓮沐蘇抿緊唇忍受斷骨處引來的痛意,臉上有絲不自在,那庸醫就是他自己。
當初被人打折,根本沒條件去醫治,只自己學著找了幾根樹枝綁住正骨,卻是沒有條件養傷的,後頭便這樣了,他也習慣了。
黃神醫細細捏著,摸斷骨處的骨頭生長情形,自顧自道:「嘖,陳年舊傷,接的這麼糙,兩邊不齊,引得左足跛行,走路多了磨得厲害,雨天潮濕必定又腫又痛,真不知怎麼忍的。」
蓮沐蘇忍著痛不說話,黃神醫判斷的不錯,他的斷腿處走的路多了便開始疼,換季和下雨天便時不時發作一波。
也曾去看過,卻是治不好,只上些止痛的藥膏,治標不治本。
怕小寶多想自責,他從來都當做無事,當初的事他不後悔便是了,用一條腿換小寶的命,值得很。
黎清書在一旁不由得問道:「神醫,可能治?」
黃神醫一手擼著那縷鬍子,一手還在透過皮肉摸著斷腿處上下的骨頭,微眯著眼睛答道:「不好治。」
蓮沐蘇額間已疼得冒汗,卻忍著一聲不吭,聞言笑了笑:「無妨,晚輩已經習慣了,也無甚大礙。」
這麼久了,想治好他已經不抱希望。
黃神醫一挑眉:「嘿,誰人告訴你無甚大礙,你這斷腿,若這麼年年磨損下去,再過十年得廢。」
蓮沐蘇頓時沉默了,以前有過大夫告訴他盡量少走路,他是知道的,只是做不到。
黎清書微微蹙眉,這麼嚴重。
黃神醫摸好了,起身坐回去道:「老夫又沒說不能治,怎就這副模樣,別的庸醫的確沒那本事治得了,不過算你小子幸運,遇到了老夫。」
蓮沐蘇抬頭望向黃神醫,心臟劇烈跳動起來:「神醫此言當真?」
若是能治好,那多好,小寶不必自責,他也能如正常人一般。
黃神醫瞥了他一眼,手摸著鬍子,神情淡淡的:「老夫能治是能治,還得看你能不能熬過去,你這斷腿之處已生新骨銜合,未接好之處又磨損了不少,得打斷了重新接過,磨掉生歪的骨頭,這可非一般人可忍得了的痛苦,接的途中,你需得忍著痛,一動不動,若是動了,掙斷了裡頭的筋,你這腿就徹底廢了,你可想好了。」
蓮沐蘇心中翻江倒海起來,神醫能治,卻需看自己的承受之力。
他不是容易頭腦發熱之人,從不高估自己所能,黃神醫說的話,的確讓他十分心動,只是是人便有極限,他的極限在哪?
重新打斷骨頭,再磨骨,這樣的痛他能不能受得住?他需要好好考量。
何況現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雖然娘的病開始有好轉,還不能操勞,蓮家前途依舊灰暗,小妹也沒找著,他心有顧忌,容不得有任何閃失。
這麼想著,他心裡漸漸平靜起來,極為冷靜的思索著可行性。
黎清書眉眼先是舒展,后又蹙了起來:「神醫,不可用麻子湯或迷藥,等人昏睡過去再接?」
黃神醫摸著鬍子的手一頓,一吹鬍子:「你這丫頭,若能用老夫不給他用?那痛,不是用了臭麻子湯亦或迷藥便可全然消解的,老夫也說了需一動不動,免得傷了筋,若是昏睡中因痛劇烈掙起來,這腿也不必接了,乾脆鋸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