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五百零五章 如墜冰窟下
大明皇帝尚且是天子守國門，土木堡之變寧可換個皇帝都不議和，自己已經不是當年的天聰汗，而是大清國的皇上，國家的主宰者，若是當著滿蒙漢八旗的麵說出議和的話，自己一定是威信掃地，在如此危機之下，人心崩塌是什麽後果，皇太極想都不敢想。可新軍已經將自己逼到了死胡同，不議和？出路又在哪裏？代善主動扛起責任，提出議和，這是在幫自己開口啊。
皇太極看了眾將一眼，發現眾人的表情各異，皇太極明白，若是算上這一次，可就是第二次議和了，上次劉毅領兵飛奪娘娘宮，差點將大金國的腹地給打成一鍋粥，若不是自己大放血跟劉毅達成了一係列的恥辱協議，事情還不知道會怎麽發展。而今天的局麵好像比上次還要糟糕，國內一點防禦的力量都沒有，明國新軍的那些士兵都是瘋子，還有他們的領頭的劉毅更是一個神經病，他做的每一件事情在皇太極看來都是驚世駭俗，這樣的人統領這樣一支軍隊，皇太極絲毫不懷疑他們能在大清國本土幹出什麽駭人聽聞的事情來。
“幾個旗主留下，剩下的人先退下，漢臣也先退下。”皇太極有些疲憊的說道。眾人一愣，旋即明白了皇太極的意思。寧完我等人也是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歎息的神色。寧完我內心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看來，到了最關鍵的時候，皇太極最信任的還是滿人，留下旗主是什麽意思，那是大清國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候，他們不相信任何外人，隻願意跟自己人在一起商量，生怕外人有異心。但是他們這些蒙漢文臣武將又能怎麽樣呢？既然已經投靠了皇太極，甘願為大清國效力，他們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也許祖大壽這些武將仗著手中有兵還能有個選擇，但是文臣怎麽辦，在大清國，範文程、寧完我、鮑承先等人能被皇太極尊為上賓，可是回到大明的話，他們不僅連條狗都不如，甚至連性命都保不住。現在，這些人隻能跟著大清國一直走下去，不論前方是光明的未來還是黑暗的地獄。
“他娘的，這些狗東西跑的倒是快，這城池說放棄就放棄了，看看，裏麵的建築還都完好無損呢，可見他們撤退的倉促，大都督，要不咱們直奔盛京城吧，打下盛京，滅了大清國。”鴨綠江北岸，九連城，一萬多兵馬停駐在九連城城外，已經有斥候翻進城內查探了情況，並且從裏麵將城門打開，九連城內已經空無一人，此刻城門大開，從城門洞向裏麵望去，隻能看見錯落的房屋，卻沒有人氣。甲午在城外有些興奮的搓了搓手，也許是天氣較熱的緣故，甲午將頭上的六瓣盔給摘了下來，汗珠順著兩鬢滾下。不過他絲毫不在意，而是熱切的跟劉毅對話。多爾袞裹挾著高麗小朝廷逃到義州之後，深知義州也不是能停留的地方，新軍之所以跟不上他們是因為他們以騎兵為主，新軍是步兵，無法像騎兵那樣不間斷長途行軍，並且隊伍拉長也不利於步兵作戰，所以步兵一定是穩紮穩打，步步為營。所以多爾袞利用這個寶貴的時間差在休整一天之後催動部隊渡江，逃往鴨綠江北岸的九連城，那裏原來是建州衛的鎮江堡，既是一個軍堡，也是大明俯瞰鴨綠江和高麗的橋頭堡，過了鴨綠江，就算是回國了。
多爾袞和阿濟格踏上鴨綠江北岸的土地，心中說不出的蒼涼，當日自己等人意氣風發，帶領大軍渡江南下，將高麗打的落花流水，也為大清國做出了開疆拓土的貢獻，可是誰能想到，這才年把的時間，形勢就發生了大幅度的反轉，自己竟然又重新被趕回了鴨綠江北岸，而且是大敗而回，麾下兵馬損失慘重，就連多鐸都是生死未知。作為多鐸的哥哥，從國家的角度出發多爾袞倒是希望多鐸戰死在牡丹峰了，若是戰死還能保住勇士的榮譽，若是被敵人俘虜，還不知道他們會利用多鐸作為要挾，提出什麽樣的條件。可是作為親人，多爾袞當然想讓多鐸活著，自己跟阿濟格不親密，若是多鐸死了，那自己在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可就沒了，若是多鐸能活下來，多爾袞願意散盡家財，再多的錢都願意付給明軍，贖回多鐸。
阿濟格沒有多爾袞這麽多感慨，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令手下人將渡河的船隻全部燒了，沒有渡河的船隻，應該能耽誤他們一些時間，可是阿濟格也知道，這不過是權宜之策，明軍既然能在高麗出現，正是因為他們有水師，既然他們的水師能在漢江江麵上出現掩護他們登陸漢江北岸，自然也能開到鴨綠江，將明軍給運過去。正如阿濟格所料，劉毅的兵馬啟程追擊之後便在義州集結，等從漢江駛出的艦隊北上到了鴨綠江之後，再搭乘船隻渡江。當明軍開始渡江的時候，早已經有斥候將明軍的動向報告給多爾袞，多爾袞和阿濟格不敢在九連城久留，隻能放棄城池，將城內的物資全部帶走，然後繼續北上逃往鳳凰城。同時繼續想辦法給皇太極飛鴿傳書，同時也派出報信兵前去求援，將這裏的危急局麵稟報給皇太極。一時間大清國內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就連收到消息的盛京城內也亂作一團，貴族和富戶們都在想辦法定製逃跑路線，萬一明軍真的打過來，恐怕他們又要回到白山黑水間去過日子了。
聽見甲午的話，劉毅擺擺手道：“若是我們青弋軍有十個師在這裏，那麽我軍橫掃清國不成問題，可是平壤一戰幾乎將倭兵給打光了，現在跟隨我們北上的隻有半個倭兵聯隊，區區三千人，加上我們自己的兩個師，也才不到一萬五千人，人數太少了，別看我們已經進入大清國國內，但是到盛京還有相當的距離，現在要做的還是步步為營，往前勻速推進，將我們路上遇到的阻礙全部消滅，推進到連山關、太子河一線，要知道，隻要我們到達這個位置，恐怕盛京的求援信會雪片一般飛到皇太極的大營，就看皇太極怎麽選了。”甲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大都督說的都是大戰略，從戰術層麵出發的甲午還沒達到劉毅那樣長遠的戰略水平。
“那九連城？”甲午試探道。劉毅斬釘截鐵道：“一把火燒了，廢了九連城，同樣，我們推進到鳳凰城之後也將鳳凰城夷為平地，本督就是要讓皇太極知道，昭昭日月，他皇太極犯下的人神共憤的罪行，本督終歸要加倍還給他，告訴將士們，路過的農田、城鎮、房屋盡最大努力破壞，就是要像蝗蟲過境那樣，給皇太極留下一片白地，傷一傷大清國的元氣。”甲午躬身抱拳道：“末將得令！”
若是大明有衛星圖，那麽就能看見這樣一幅畫麵，清軍在前，青弋軍在後，兩支軍隊就像是下飛行棋那樣，清軍逃到鳳凰城，青弋軍就追到九連城，然後將九連城和周邊破壞殆盡。清軍北上逃到通遠堡，青弋軍就殺到鳳凰城，然後又將鳳凰城夷為平地，總之就是多爾袞跑，劉毅追，一路北上雖然兩軍並沒有發生直接接觸的戰鬥，但是青弋軍已經像一柄鋒利的匕首，直接插進了大清國的心髒地帶，若是用這樣的速度追下去，不用太多日子，他們就能兵臨盛京城下。
皇太極這邊，前日休會之後，皇太極便留下了各位旗主議事，大家的意見很一致，不管怎麽樣，不能將大本營給丟了，失去的以後再彌補，若是大本營丟了，他們就全完了，鬼知道明軍還有沒有後手。皇太極便讓眾人散會，先領兵攻打王大雷一陣，也讓自己有些時間考慮。攻勢當然是沒有進展，雖然給王大雷造成了一些損失，但是清軍損失更多，長時間打不開突破口，將士們也是士氣低落，而各位旗主想到國內局勢，更是心不在焉，這樣的部隊能打破王大雷的鋼鐵大陣那真是怪了。時間不等人，多爾袞卻沒有給皇太極留下更多時間，不管是從盛京飛來的鴿信，還是多爾袞傳來的鴿信都指向一件事情，青弋軍已經逼近了盛京，並且在國內大肆破壞，求救信雪片一樣飛來，每一個時辰皇太極都能收到不好的訊息。如同當年嶽飛在直搗黃龍的時候收到皇帝的十二道金牌一樣，這每一封求救信就像是一道金牌，狠狠撞擊著皇太極的心靈，恐怕這一次，他不議和也不行了，不，嚴格來說不能算是議和，而是求和，可以預料到的是，以劉毅此人的性格，青弋軍一定會借此機會獅子大開口，狠狠敲他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