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震動上
“鴿信已經放出去了,想必西安府那邊應該收到消息了。”榆林城府衙,大堂內眾將濟濟一堂,以尤世威為首的榆林鎮武將,還有都任為首的榆林鎮文官,加上孫傳庭等明軍將領全部圍坐在大堂之中,自從到魚河堡示威的滿蒙聯軍退去了之後,尤世威便建議孫傳庭立刻跟著他回去榆林城,畢竟那邊要比這裏安全得多,同時調動榆林鎮的兵力,加強榆林衛南線的防守,防止滿蒙聯軍的進攻,雖然尤世威知道,在榆林衛已經有所準備的情況下,攜帶著大量搶掠物資的滿蒙聯軍大概率不會進攻榆林衛,但是這一次滿蒙聯軍的行動無比詭異,目的性極強,要知道,能讓他們放棄搶掠的誘惑,一心一意先消滅天雄軍,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滿蒙聯軍內部有高人坐鎮。孫傳庭也告訴了尤世威,從天雄軍初期抓到的漢兵俘虜口中詢問的情況來看,這次清兵的軍事是寧完我,也是大清國最重要的漢臣之一,尤世威這才恍然大悟,漢臣的謀略加上滿蒙聯軍的勇武,怪不得此次入關敵軍的戰鬥力如此之強。
今日,尤世威召集所有人開一個軍事會議,順便也是和孫傳庭商議一下接下來的行動方案。他們到達榆林城之後,都任便立刻提筆寫了一封簡要的情況匯報,用鴿信發往西安府,雖然楊嗣昌所扮演的角色並不光彩,但是不管怎麽說他還是督師,於情於理都應該將榆林鎮和孫傳庭目前的情況和他做一個簡要說明。都任率先將這件事說出來,孫傳庭便點點頭道:“如此甚好,就是不知道西安府現在怎麽樣了,恐怕滿蒙聯軍不會放過西安府的民眾啊。”尤世威道:“西北的局勢現在咱們控製不了,孫大人也不必過於自責,有些事情不是人力可為,咱們還需從長計議。”孫傳庭歎息道:“也好。”
眾人正在商議,忽然一名親兵進來稟報道:“大帥,府衙外有人求見,說是揚州商會的商人,有重要情況前來稟報。”“揚州商會的商人?”尤世威一愣,揚州商會離榆林鎮十萬八千裏,完全是八竿子打不著邊,兩者沒有交集,西北又是戰亂,這個時候怎麽會有揚州商會的商人來此?尤世威有些慍怒道:“混賬,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場合,一個商人什麽時候不能通稟,偏要現在來報?”那親兵麵色一紅,他當然知道尤世威的規矩,這種重大會議的時候尤世威是很不喜歡有人來打擾的,可是那個自稱是揚州商會商人的人出手實在是太大方了,上來就給了一個十兩的銀錠子,十兩的銀錠子啊,趕上一個普通士兵快一年的餉銀了,這種重賞之下,親兵也不好意思拒絕,所以硬著頭皮前來稟報。親兵正在啞口無言之際,孫傳庭卻走到尤世威身邊道:“老將軍,揚州商會的人,恐怕咱們應該見一見。”尤世威一頓,扭頭一瞧,隻見孫傳庭身後盧象觀、袁承誌等人都是麵露喜色,心中猛然明白,必然是揚州商會跟他們有什麽聯係,自己險些拂了這些將官的麵子,他立刻改口道:“既然如此,就請他來見一見吧。”
親兵轉身出去,片刻之後便帶著一個中年男子進了大堂,那人低著頭進來,一入大堂便立刻跪下道:“小人是南直隸揚州商會船隊掌櫃,參見大帥。”說罷便要磕頭。“姚老板!”人群中傳來一聲低呼,眾人紛紛將目光望向聲音發出的地方,而那揚州商會商人也是渾身一顫,猛地抬頭,尋找發出聲音之人,隻見人群分開,一個年輕官員站在了商人的麵前,那商人驚道:“袁大人!”“怎麽,你們認識?”尤世威疑惑道。袁承誌立刻拱手道:“大帥,姚老板乃是下官的老相識了,想必這一次也是為了打聽下官等人的下落而來。”姚老板驚喜道:“沒想到大人你們真的在這裏,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姚老板名字叫姚春文,乃是熊翼最得力的手下,這次跟熊翼一同前來韓城收羅難民,本來他們隻是在韓城一帶辦事,可是謝嗣峰被熊翼給救了之後,熊翼便意識到天雄軍的處境非常危險,雖然他們不能實時掌握天雄軍的位置和動態,但是黃河之上還沒有揚州商會搞不定的事情,幹脆就是廣撒網,熊翼命令眾人在黃河沿線乘船散開,然後沿著黃河四處打聽天雄軍的下落,而進入榆林衛的任務便交給了姚春文。
本來姚春文奉命到榆林衛其實是來打探天雄軍和袁承誌等人的下落的,畢竟榆林衛距離天雄軍最後的位置不遠,在熊翼和謝嗣峰等人的猜想中,若是真的到了事不可為的地步,向著榆林衛方向突圍應該是一個比較合理的選擇,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姚春文便前來求見都任,看看從這裏能不能問到天雄軍的下落,沒想到今日尤世威竟然也在府衙內,姚春文便掏出十兩銀子賄賂一下親兵,求見榆林衛的最高長官,好巧不巧,袁承誌等人竟然出現在他的眼前。姚春文跟袁承誌當然熟悉,他們從揚州出發,一路上都在打交道,便是盧象觀等人也認識姚春文,韓城換裝的時候也是姚春文協助熊翼張羅。盧象觀上前一步道:“姚老板,久違了。”姚春文一愣,“您是,盧象觀盧將軍?”盧象觀身體多處受創,便是頭部也是用厚厚的紗布裹了起來,姚春文看了看才敢相認。盧象觀點了點頭,姚春文追問道:“那盧公呢?”一提起盧象升,在場眾人的眼神便集體暗淡下來,盧象觀更是用力揚起脖子,防止自己眼中的淚花溢出。姚春文察覺到了什麽,顫抖著說道:“難道,難道盧公他。”
砰,黑暗之中,隻見火光一閃,一發銃彈從銃口激射而出,將五十步外的一個木靶給打的碎屑飛濺,砰砰砰,又是接連幾聲,火銃的聲音越來越密集,可以看出,正在射擊的射手好像不是在進行訓練,而是利用火銃在發泄著自己的情緒,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其實這裏並不是靶場,相反,這裏是一個環境非常優美的庭院,假山瀑布一應俱全,並且這裏的麵積非常大,若是在白天,便是在庭院中跑馬,估計也是可以的。這裏不是別處,正是太平府城內的武威侯府,而庭院中一襲白衣,端著一支連珠銃對著靶子開火的人,不是劉毅還能是誰?當當當,院子裏的西洋掛鍾敲響了鈴音,這表示現在已經是夜裏十二點了。
“哇,哇,哇。”嬰兒的哭聲由遠及近,一個倩影抱著懷中的嬰兒來到了劉毅的麵前,“夫君,天色已晚,軍務繁忙,還要珍重身體才是。”劉毅放下了手中的火銃,將嬰兒給接了過來,說來也奇怪,嬰兒到了劉毅的手上便不在哭鬧,而是伸手想要抓住剛才火銃發射時冒出的白煙。劉毅親了親嬰兒的額頭,對自己的妻子道:“小鸞,對不起,打擾你和孩子休息了,府上的人應該都被吵著睡不著了吧。”“夫君,妾身知道你心中苦悶,相信侯府眾人都能理解。”“我,我,小鸞,我胸中就像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我甚至感覺自己的喉嚨就像被掐住了一樣。”
葉小鸞上前一步,靠在了劉毅的懷裏,“夫君,想做什麽就去做吧,妾身永遠支持你。”劉毅摸了摸葉小鸞的秀發,將孩子交還到她手裏,“我今天在此發誓,所有的問題一定要在我們這一代人手上解決,不能將這些事留給我們的後人,留給劉淵這一代人。”“嗯。”葉小鸞用力點了點頭。“大都督,大都督,都督府那邊,那邊。”正在說話之際,一名府中衛士來報,劉毅問道:“都督府怎樣?”“軍師派人來傳信,軍師說,他知道您一定沒睡,都督府現在已經是群情激奮,請大都督去看一看。”衛士道。劉毅答道:“好,我立刻就去。”他又親了親葉小鸞,“回去睡吧,別著涼了。”葉小鸞道:“千萬保重身體,這個家不能沒有你,新軍也不能沒有你,千百萬的百姓也不能沒有你。”“我省得。”劉毅輕聲道。
今日,在收到了來自熊翼的飛鴿傳書之後,姚春文的飛鴿傳書也到了南直隸,熊翼吩咐每個出去打探消息的人都要在船上放上信鴿,信鴿會從陝西飛往開封中轉,然後再由開封的分號繼續傳遞,晚上,就在劉毅好不容易擠出時間在家裏用晚飯的時候,袁承誌親自撰寫的信件便到了劉毅的手中,同時都督府的成康等人也收到了信件。劉毅拆開隻看了一眼,手中的筷子便掉在了地上,有些失魂落魄的來到了庭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