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百零三章 毒計下
眾人唰的一下將目光全部聚集在了闖軍的信使身上，這也是豪格等人最想知道的事情，因為從道理上說根本分析不通，豪格是大清國的太子，從小就受到漢學的教育，且不說他漢學學的有多深，但是最起碼中原朝代的各種故事他是知道的，在他看來，李自帶著人馬起義，其本質和先秦時期的陳勝吳廣沒什麽區別，都是為了推翻朝廷，放到現在，李自成的目標一定是推翻大明朝廷，然後建立屬於他自己的時代，就像大明的開國者朱元璋那樣。如果李自成抱著這樣的目的，那麽他就不可能和清兵合作，李自成畢竟是大明的內部鬥爭，如果事情一旦牽扯到清軍，那就是外部紛爭了，清軍和大明是敵對狀態，且經常入關燒殺搶掠，若是李自成和自己合作，豈不是將闖軍的道義給推翻了？大明還能有多少老百姓支持他們？來人笑了一聲道：“有個道理叫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確實沒有交集，但是有一點我們是一致的，那就是消滅天雄軍，隻要能消滅他們，對你們對我們都是一件好事情，朝廷沒了對付我們的手段，關外也沒有了牽製你們的力量，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嗎？事實上，我也不用瞞著諸位，闖軍和天雄軍交戰幾乎是毫無勝算，相信貴軍這兩天攻山已經有了深刻體會。”這句話說的在場的滿蒙聯軍將領皆是麵色通紅，在他們心中，這些流賊不過是烏合之眾，打不過天雄軍情有可原，可是他們滿蒙聯軍竟然也舉步維艱，更何況這次天雄軍可沒有青弋軍的支援，他們依然打得如此艱難，這讓鼇拜等人臉上怎麽掛得住。
信使又道：“既然如此，中原有句話叫做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我們兩家聯合，多一個人終究是多一份力量，我們闖軍雖然遭到打擊，但是主力仍在，還有大量的兵馬，完全可以成為你們的助力，兩家合作滅了天雄軍，事後闖王說了，你們可以獲取物資，我們闖軍絕不阻攔，若是你們能幫助闖軍成事，那麽將來，闖王要是打出了一片天地，絕對少不了你們的好處。”寧完我的腦中翻江倒海，這信使的每一句話都具有十足的誘惑力，皇上不是正愁著沒人給自己當炮灰嗎？他們完全可以和闖軍合作，且不管闖軍的戰鬥力如何，反正幫助他們打官兵，滿蒙聯軍求之不得，管他闖軍死多少人，就算是十個換一個，一百個換一個，也值了，隻要死的不是滿蒙勇士，那又算什麽。寧完我立刻問道：“你們闖軍還剩下多少兵馬？”信使早就盤算好了說辭，不假思索回答道：“主力尚有十萬眾，饑兵無算。”謔，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竟然還有這麽多人馬？雖然是烏合之眾，可是如此規模，也是不可小覷的力量。
寧完我等人哪裏知道，這不過是牛金星交代使者編造的謊話，目的就是要給滿蒙聯軍打打雞血，讓他們覺得跟闖軍合作很靠譜。紙條已經被眾人傳閱，上麵分明是李自成的手書，闖軍願和草原合作，共成大事幾個字，還有李自成的大印。豪格起身問道：“聯合的事情不能光是說說，既然你們有這層意思，就把你們的計劃說出來吧，必須是可行的計劃，要不然我們絕對不會答應你們。”使者回答道：“計劃很簡單，闖軍將在無定河上遊築壩蓄水，你們的任務就是在築壩期間盯死天雄軍，等到可以放水的時候我們會通知你們，你們假裝敗退，或裝作忍不住的樣子掉頭向南，劫掠西安，盧象升此人乃是正直忠臣，定然不會坐視不理，隻要天雄軍一下高地，我們立刻開閘放水，試想滔滔洪水直奔天雄軍而來，把四十裏鋪變成一片汪洋。那麽天雄軍會怎麽樣？三國時候的水淹七軍大家都聽說過吧。”
眾人發出一片驚歎之聲，這個計策連寧完我都沒有想到，毒啊，真是太毒了。這是陰謀加陽謀的混合體，充分利用盧象升和孫傳庭這兩個忠臣的心態，自己怎麽就沒想到，直接進攻高地當然是損失慘重，可如果將他們引誘下來，地利的優勢他們瞬間就會失去，再加上洶湧的洪水，完美的計策，天雄軍被洪水一衝還能剩多少人馬，自己再揮動大軍殺一個回馬槍，就這些殘兵敗將怎麽能抵擋住十萬鐵騎，戰局定了，這真的是個天才的想法。豪格求助性的望著寧完我，寧完我一拍手道：“可行。”信使笑笑道：“那好，來的時候闖王讓我告訴諸位，就在三日後的正午，你們可以退出四十裏鋪，我們的人已經在築壩，若是你們不走，被水淹的可就是你們。”寧完我的背後驚出了一身冷汗，幸虧李自成有意和他們合作，若是闖軍和官兵是一路人，李自成現在在上遊築壩，到時候直接開閘放水，那滿蒙聯軍十萬兵馬豈不是都要喂魚了？豪格當然也意識到此計凶險異常，立刻點頭道：“好，一言為定。”信使對豪格道：“對了，密信上還有一處機關，勞煩太子將密信給我，我給你指出來。”
豪格不疑有他，立刻將手中的紙條遞給了信使，信使笑眯眯地伸手接過來，就那一瞬間，他順勢將紙條放入了自己口中，用力咀嚼了幾下，確保紙條已經粉碎，然後咕嚕一聲吞了下去。這一切都發生在兔起鶻落之間，眾人根本就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還是鼇拜第一個回過神來，他怒喝一聲道：“你這是做什麽！”正要上前抓住信使，沒想到此人一仰脖子，好像咬碎了什麽東西，頃刻間麵色變得極其難看，被青灰色覆蓋，緊跟著七竅流血，整個人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他死前最後一句話是：“我乃闖王死士，闖王讓你們務必相信，否則必被洪水摧毀。”說罷氣絕身亡，眼睛還直愣愣地瞪著。眾人被嚇了一跳，怎麽這人說死就死了，而且看死狀，分明是服毒身亡，他進來的時候被搜過身，身上不可能有毒藥之類的東西啊。寧完我歎息一聲道：“沒想到流賊之中也有這樣的勇士，太子殿下，奴才早就聽聞有一種慢性毒藥，服毒之後很長時間才會身亡，這就說明此人在來之前已經服毒，這是抱著必死之心來我們大營的啊。之所以將紙條嚼碎，這是避免給我們留下李自成通好的證據，他們想的還真是周到。”
豪格這才從震驚中恢複過來，“這樣的勇士就算是在大清國，也是巴圖魯一樣的人物啊，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有多少人能做到。抬下去厚葬了吧。”幾個衛士應聲將屍體抬了出去，豪格深吸一口氣問道：“怎麽樣，大家怎麽想。”寧完我道：“奴才以為可行。”土謝圖對於自己軍隊的損失早就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看見闖軍的信使竟然如此視死如歸，這推翻了他以前對流賊的印象，雖然沒跟流賊打過交道，但是畢竟土謝圖也在草原，從邊關傳回來的關於中原的消息土謝圖也能略知一二，一支農民軍能有多強的戰鬥力，這是一般人的理解。可是看見這樣的場麵後，土謝圖的想法改變了，這樣的隊伍可以合作，並且自己的勇士也能減少傷亡，何樂而不為，土謝圖生怕豪格不答應，立刻跟在後麵道：“本汗附議，這絕對是一個可行的策略，並且在現有的條件下，難道諸位還能有更好的辦法嗎？如果有這樣一個機會，我認為我們一定要試試。”有了土謝圖的表態，在場的草原將領紛紛附議。豪格將目光望向了鼇拜等人，鼇拜身邊的遏必隆上前一步道：“奴才附議，與其如此，不如相信他們一回，不管築壩的方法能不能成功，試一試總不是什麽壞事。”鼇拜見遏必隆表態，也是點頭道：“奴才附議。”
豪格環視了一圈，眾人隻有兩種反應，要不就是讚成，要不就是沉默，沒有一個人表示反對，豪格一拍桌子道：“好，姑且信李自成一回，這隻是我們的第一次合作，如果能成功，本太子相信，以後我們在大明就會有得力的助手，這一點相信皇阿瑪也會非常高興的。”眾人達成了一致，豪格立刻下令大家回去分頭準備，計策商定下來，可是這兩天也不能光看著等時間到，寧完我建議還是要進攻，隻不過可以佯攻，將程度減弱，減少傷亡，同時也能對盧象升等人形成一定的壓力，維持這個狀態，讓盧象升等人不要疑心，然後趁著天蒙蒙亮的時候突然撤退，等到盧象升反應過來一定會派人查看營地，等到盧象升拔營下山，洪水正好能衝他們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