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九十章 移民行動下
不管他們的身份能不能讓人相信，但是有一點，他們手中拿著的糧食可是貨真價實的，雖然這些都是些幹糧，來的時候一路奔波早就已經涼透，也不可能散發出香味，但是對於這些已經餓瘋了的饑民來說，這時候哪裏還有那麽多講究，就算是這些人在饅頭中下了毒，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吃下去。洪流，不，人流很快重新聚集在一起，這一次他們不是為了別的，而是被這些士兵手中拿著的饅頭大餅所吸引。砰砰砰，又是一陣劇烈的火銃轟鳴，那些蜂擁而至的流民瞬間停止了手中的動作，他們目光有些呆滯的望著這些士兵，顯然是被嚇到了。不過一個領頭模樣的人站出來道：“你們人數太多，不能哄搶，否則會有人被踩踏而亡，都排好隊，相信我們，帶來的糧食足夠，每個人都有。”其實領頭的所說的話並沒有什麽威懾力，而是身後士兵們手中的火銃給流民們帶來的震懾，人的自覺性總是很差的，在沒有律法的約束下往往會雜亂無章，但是很顯然的，現在的律法就是士兵們手中的火銃。
??這一次揚州商會來的人並不是正規軍士兵，也不是青弋軍的將士，其實不過是揚州商會的鏢師而已，揚州商會常年在各地經商，不論是貨物的押運還是金銀的運送，肯定都需要一定數量的護衛，所以跟徽商總會一樣，揚州商會也有自己的護衛團體，隻不過稍有不同的是，因為揚州商會畢竟是一個府的小商會，其影響力遠遠沒有徽商總會那麽大，財力也不會有他們那麽雄厚，所以基本上揚州商會的護衛規模就保持在數百人上下，如果真的有比較重大或者緊急的任務的時候，他們也會從揚州當地的鏢局當中招募一些鏢師充實到自己的隊伍裏麵，比如這一次，雖然劉毅授意熊翼帶著揚州商會的人去陝西當地做任務，但是並沒有將青弋軍的士兵派過去，一方麵是青弋軍自身的兵力已經捉襟見肘，另一方麵青弋軍若是大規模介入西北的戰事勢必會引起有心人的關注，從而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況且，數千青弋軍的恐怖戰鬥力可不是流賊能比的，若是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出現在西北，還不知道會引起朝廷怎樣的不滿情緒。所以這一次，熊翼除了將揚州商會的護衛全部叫上了以外，還從揚州各個鏢局招募了總計上千人的鏢師隊伍，好在他們的武器裝備都由揚州商會統一供給，自從熊翼投靠青弋軍並明確表示聽從劉毅的調遣之後，劉毅也毫不吝嗇，直接將新軍的裝備撥付給了熊翼一部分，最起碼揚州商會所屬的護衛已經全部裝備了老一代的二六式火銃，這些人現在已經是準軍事化部隊，雖然戰鬥力不是太強，但是通過武器裝備的加成，進入西北之後除非是遇到流賊主力部隊，否則一般的流賊軍隊是不可能奈何他們的。這也就是他們手中這麽多火器的來源。
??有了火銃的威懾，現場的秩序一下子好轉了很多，士兵們很快就將人群分成了數條長龍，每個人都按照次序排好隊，偶爾有不守規矩要插隊的，直接迎來的就是士兵們的拳打腳踢，這也是劉毅的意思，對於這些流民，給他們食物保障他們的生存自然是必要的。將來分給他們土地，讓他們耕者有其田也是必要的。但是在這之前，必須要將他們身上的壞習慣全部給扭轉過來，常年顛沛流離的生活，他們作為人的人性已經被磨滅掉了很多，否則也不會在各地出現易子而食的人間慘劇，這一點劉毅能理解，這時候的流民已經退化了人性，加強了獸性，能活下來的人多少都是靠著適者生存的本能才能堅持到現在。但是新軍的移民計劃一旦開始，劉毅就絕對不允許這樣的情況再發生。他們將要去的是一片新的天地，但無論這片新天地在海外的哪裏，都是處於新軍的治下，既然是新軍的監管範圍，那就要跟江南十府一樣，嚴格執行新軍的標準，劉毅絕不允許民間出現混亂的情況，所以在這些人移民之前，必須要將他們的人性重新找回來，對於不聽話的，不守規矩的，劉毅甚至已經直接授意熊翼，可以臨機專斷，就算是用鮮血警告他們也在所不惜。所以熊翼早就跟手下的兄弟們交代過，必須不折不扣執行大都督的命令。
??流民們中嘈雜的聲音很快漸漸變小，最後消失。因為所有不聽這些士兵命令的人無一例外都遭到了軍棍的敲打，不管是男女老幼，都必須聽他們的命令。一個小男孩三下五除二就將手中的饅頭給吃的一幹二淨，他實在是太餓了，雖然這個饅頭對於他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已經是足夠大，甚至這樣大小的饅頭若是放在南直隸恐怕一個孩子還沒辦法一餐就吃掉，但是在西北，在這些已經餓極了的孩子們身上，護衛們能看到的隻有他們對食物的渴望，仿佛是吃了這一頓就沒有下一頓的樣子，他們每個人都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盡可能多的吃下食物。不過熊翼早就有了交代，這些人已經餓得太久了，一次性絕對不能給他們發放太多的食物，否則會撐死。餓久了的人胃部已經麻痹，他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裝下多少食物，所以一定要從少量進食開始慢慢增量，否則一開始就暴飲暴食一定會暴斃而亡。小男孩直勾勾的盯著護衛手中的饅頭，他是多麽想再吃一個啊，但是士兵直接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他的母親就站在身邊，也是同樣望著士兵手中的大餅饅頭，她甚至忍不住想開口找士兵再要一個，但是終究是沒有說出口，因為士兵直接從他們的身邊走了過去。母親無奈，隻能將手中的大餅掰開一半，然後遞到小男孩的手上。小男孩狼吞虎咽的又是吃完，母親摸了摸他的頭，她的男人早就已經在饑荒中餓死，隻剩下她和兒子相依為命，既然碰到有人放糧，那就給兒子多吃一點吧。
??其實這些揚州商會的護衛心中又豈能好受，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人，一直生活在揚州那樣的富庶地方，雖然經常走鏢，但是何嚐碰到過這樣慘烈的場景，眼前的這些人都跟活生生行走的骷髏沒什麽區別，那麽那些還沒有逃到這些邊界地方，或者是在半路就被闖軍劫走的人又會是怎樣慘烈的場景，基本上能逃出來的還都算是青壯，那那些沒有逃出來的老弱病殘呢？不難想象，可能在陝西其他的地方的一些村子裏，早就已經是白骨滿地的場景了。“喂，不要給別人看見了，再給你們一個饅頭，記住，我們不是舍不得這些饅頭，本來就是給你們準備的，但是餓久了忽然暴飲暴食肯定會腹脹而亡，你們還能有更好的生活，所以可千萬不要死在這鬼地方了。”正當母親失望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在她的耳邊響起，是剛才走過去的那個士兵又回來了，並且偷偷的給這個母親手中又塞了一個饅頭，士兵當然也是有惻隱之心的，隻是他要嚴格執行熊翼定下的規矩，揚州商會雖然是地方幫會，但是其中的規矩一點也不比軍隊少，熊翼現在是他們的老大，他說的話就是規矩。一個人發一個饅頭那就是規矩，倒不是說熊翼舍不得這點糧食，而是如果給其中一個人發了兩個，開了這個口子，後麵的事情就不好辦了。自古以來，人們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不能對任何一個人搞特殊化，像是現在護衛給這對母子多一個饅頭，就已經破壞了規矩。但是這樣的場景在流民隊伍中隨處可見，護衛們實在是不忍心看到這樣悲慘的場景，能多幫助一點就幫助一點。
??流民們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拿著手中的食物在凶猛的吞咽，他們實在是餓得太久了，護衛們不僅分發幹糧，還給他們每人發了一個鐵質的水壺，裏麵裝滿了幹淨的飲用水，硬幹糧就著冷水，這在太平府看來已經是非常差勁的一餐，在這些流民看來已經是了不得的美食。逃亡的路上其實不僅是食物短缺，飲用水問題也一直困擾著這些流民，沒有幹淨的飲用水，沒有燒水的條件，這些流民就隻能隨處飲用一些已經髒了的水，甚至是泥水，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時代，一旦被這些汙水中的細菌所感染生病，那麽等待這些流民的就隻有一條路，那就是死亡。所以當這些人喝到了久違的、帶有一絲甜味的幹淨的飲用水的時候，有的人甚至留下了激動的淚水。不知是哪位帶的頭，上萬流民忽然烏壓壓地跪下，拚命地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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