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連環計下
“大人，方才吃飯恐怕是發生了什麽情況了吧？”夜已深，眾人已經散去，隻留下盧象升一人在大帳內，不過盧象升現在是睡意全無，後麵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盧象升的腦中裝滿了事情，就是讓他睡覺他也無心睡眠。正要坐下再看一看軍中的文書之際，門外卻傳來了袁承誌的聲音。盧象升聽到後抬頭想了想，想必是袁承誌也沒有睡意想跟自己再說一會話吧，便請他進來。袁承誌進了大帳，迎麵便出言問道。隻能說袁承誌的城府還稍稍差了一些，不過也正常，年輕人做事總是會有一些急躁，剛才見盧象升回來臉色不對，袁承誌就想問一下其中緣由，不過當時大帳中人多，袁承誌自然也不好開口，所以眾人散去之後，袁承誌又折返回來，想問問盧象升。盧象升也不是那種陰冷之人，且袁承誌是劉毅的人，又是袁崇煥的兒子，有些事情開誠布公告訴他也無妨。盧象升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本官跟楊嗣昌大人的理念有些不同，這接風宴有些不愉快罷了。”袁承誌一聽，心中便大致有了輪廓，一定是兩人的理念發生了衝突，在盧象升這邊看來，作為對外戰爭的軍事主官，他對建虜的了解遠勝於流賊，所以在盧象升看來一定是建虜的危害大於流賊，可是楊嗣昌的看法應該是相反，既然如此兩人當然尿不到一個壺裏，若是楊嗣昌知道天雄軍跟新軍有聯係，更是會心中警惕，本來客兵在任何一個地方都不會受到當地官僚的歡迎，何況這裏是楊嗣昌的地盤，至少在傅宗龍死後，楊嗣昌又接過了三邊總督的大旗，在新的命令到達之前，楊嗣昌肯定也希望能打一個翻身仗，穩固自己的地位，而盧象升的到來很有可能會搶他的風頭，若是盧象升對流賊作戰取得大勝，那麽朝廷和世人不會將功勞算在楊嗣昌的頭上，盧象升是洪承疇的部下，是傅宗龍的部下，是遼東巡撫，唯獨不是他楊嗣昌的部下，這樣一來楊嗣昌怎能對他有好臉色。
??果然，在盧象升說明了一番之後，驗證了袁承誌的猜想。京師想必現在已經收到了傅宗龍敗亡的消息，雖然同時送去的高迎祥被殺的消息可能會衝淡這種危機感，但是隨之而來的李自成整軍再戰的消息一定會讓朝廷十分頭疼，依照崇禎的性子恐怕又會大發雷霆了吧。袁承誌心中冷笑，對於崇禎，他真的沒有一點好感，雖然在成康座下學習的時候，袁承誌曾經不止一次提醒自己要調整心態，但是畢竟崇禎是殺害袁崇煥的人，他怎麽能忘記，所以一想到崇禎，隻覺得他是個隻會發脾氣的昏君而已。盧象升若是戰績太耀眼，會不會又跟自己的父親一樣受到宵小的陷害和落井下石，這是袁承誌最擔心的問題。“大人，既然明天要議事，我看還是不要將我們剛才商量的計劃公布出去的好。”袁承誌冷不丁說道。盧象升驚訝地看了袁承誌一眼，袁承誌解釋道：“一方麵這個計劃要做相應的保密工作，我們私下跟孫大人接觸便可，大人也知道流賊在陝西和整個西北的根基都很深，難保我們的計劃不會泄露出去，還是小心一些的好，隻要關鍵人物知道便可，至於楊大人那邊，我們也可以私下溝通。另外一方麵，我也是擔心。。。”盧象升一挑眉頭，“擔心什麽？”袁承誌囁喏了一下，愣是沒說出來，盧象升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人小鬼大，你當我不知道你心中所想？我明白你的擔心，不過相信楊大人不會做那種事情的，我們的政見不合隻是政見不合，他是朝廷大員，在目前來看我們還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盧象升一下子就明白了袁承誌的擔心，既然楊嗣昌跟自己不對付，袁承誌一定是擔心若是先將計劃詳細的告訴他，楊嗣昌會給天雄軍人為製造一些麻煩，掣肘天雄軍的行動，這在大明軍隊當中不是沒有過，而且相當普遍，以至於有時候袁承誌實在是不明白，這些人的腦子究竟是怎麽想的，包括朝中那些文官的明爭暗鬥，有的事例看起來都好笑，置大明的利益於不顧，隻盤算著眼前的一點小九九，最終受到損害的還是朝廷，不斷的內耗能有什麽出息？不過盧象升覺得楊嗣昌應該不會幹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若是掣肘天雄軍，導致對流賊的軍事行動失敗，對他楊嗣昌能有什麽好處？所以盧象升覺得袁承誌的擔心有些多餘了。“好了，承誌，早點歇息吧，楊大人縱使有些跟本官理念不合的地方，但是妄自猜忌上官總是不對的，不過你說得對，關於這些事情還是保密一些的好，咱們明天就先不開口，看看楊大人那邊怎麽說，也許他們有更好的方案也說不定。”袁承誌被盧象升說中了心事，不禁臉一紅，對於這些大明的官僚，除了盧象升這種忠心愛國的，其他的袁承誌實在是沒有什麽好感，也許是受到新軍的熏陶實在是太多，在他看來，若是一心為民，那就應該跟劉毅、成康、史可法等等人一樣，將自己的利益放在後麵，將大明百姓的利益放在前麵，而不是像大明隨處可見的貪官汙吏一樣，隻知道吸血。袁承誌知道，盧象升這也是在委婉的下逐客令了，袁承誌暗暗罵自己實在是太不會把握時機了，盧象升旅途勞頓，又是天雄軍的最高指揮官，肯定早就已經疲憊不堪，自己有什麽事情不能放在明天說，非要現在打擾盧象升的清靜，實在是太不應該了。袁承誌倒退兩步，拱手道：“抱歉，打擾大人休息了，下官告辭。”盧象升捋須看著袁承誌，心中笑道，嗬嗬，年輕人，果然是有些性格。
??“大人，前麵就到西安城了，如果咱們不停下，明天一早就能到。”從潼關到西安府的官道上，上百騎兵正在全力奔馳，他們昨日便從潼關城出發，明天一定要趕到西安府，隻見一名在前麵開路的騎兵打馬回到隊伍的中段，對一個身穿黑色曳撒戴著翼善冠的人抱拳道。這一副打扮，隻要是明眼人都知道此人的身份不一般，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在潼關城已經盤桓許久的高起潛。盧象升在西安府北部殲滅了流賊的後軍，摧毀全部輜重火炮並且殺死俘虜了五萬人的驕人戰績前些天已經送到了高起潛的案頭，盧象升在這一點上還是要做到位的，即便他作為東林黨出身的文官，對於太監沒有一丁點的好感，但是在傅宗龍的隊伍裏，高起潛是監軍，監軍、監軍，當然能對整個隊伍有監管權，盧象升是傅宗龍的後軍，自然也要受到高起潛的監管，雖然天雄軍上下對高起潛躲在潼關不敢出戰的行為不齒，但是盧象升覺得沒必要跟高起潛翻臉，該稟報還是要稟報，所以派出快馬將信息送到了高起潛的案頭，而在這之前，楊嗣昌也派出了快馬送信，催促高起潛抓緊時間來西安府商議軍政大事，隻不過因為流賊在西安府城外圍困，高起潛擔心自己的安全，一直不敢前去跟楊嗣昌相見。現在流賊兵敗，高起潛總算是放心大膽起來，點起潼關的一百多騎兵隨行護衛，便火急火燎的去西安府跟楊嗣昌見麵。
??作為太監，高起潛打仗的本事不怎麽樣，監軍的本事也不怎麽樣，可是有一點，察言觀色的本事一點不差，高起潛知道，既然傅宗龍已經身亡，那麽楊嗣昌還坐在三邊總督的位置上，得罪楊嗣昌就顯得不太明智了，安知朝廷得知高迎祥被殺的消息之後會不會將楊嗣昌前麵的罪過一筆勾銷，然後重新讓他出任西北大員？那他高起潛就是楊嗣昌的麾下，對於自己的頂頭上司，還是應該小心一些的好，況且自己剛來的時候表現不佳，想必已經在楊嗣昌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畏縮不前，擁兵固守，楊嗣昌反而處在對流賊作戰的最前線，現在的高起潛心中已經有些擔憂，要是楊嗣昌秋後算賬參他一本，還真的夠他喝一壺的。
??所以高起潛也收起了養尊處優的那一番做派，中途也不歇息了，隻是催促將士們跟他一起趕緊前往西安府，聽見前方開路士兵的稟報，高起潛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道：“唔，好，咱家知道了，大家都給咱家聽著，咱們一定要盡快趕到西安府，進了府城之後咱家自己去麵見楊大人，你們在城內找個酒館吃飯，都給咱家放老實了，絕對不允許鬧事，誰要是被咱家抓住了行為不端的把柄，那可不要怪咱家翻臉不認人。”眾人皆是抱拳大吼道：“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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