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六十章 流賊北歸上
“末將等參見闖王！”西安城北的鹿台，數萬大軍雲集在這裏，高高飄揚的闖字大旗彰顯了這支軍隊的身份，誠然，這裏已經變成了闖軍的臨時核心營地，而新晉的闖王李自成就在這座營地裏接受麾下將領的參見，自從高迎祥身死，劉宗敏帶著收攏的部隊跟李自成匯合之後，李自成隻是從事實上接過了闖王的大旗，但是他還沒有舉辦一個儀式來向全軍宣告他的地位。李岩和牛金星等人都是建議李自成，在戰事消停一段時間之後必須要進行一個儀式，倒不是因為他們喜歡走這樣的過場，而是這個過場必須走，李自成需要手下人心悅誠服，而不是有人有二心，這樣闖軍隊伍就會散亂。李自成接受了這個意見，所以他將自己的核心營地暫時移到了西安城北郊的鹿台，大概距離西安隻有十幾裏路程，而大軍留下繼續陳兵西安城下，給城中的楊嗣昌、孫傳庭等人造成壓力。其實李自成也知道，這樣消耗下去不是辦法，官兵在城內囤積了大量的糧食，最起碼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不會發生糧食方麵的危機，但是闖軍不一樣，闖軍本來過得就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現在的闖軍都在吃當初高迎祥留下來的糧食還有最近在附近一帶搶掠來的糧食，但是這種方法杯水車薪，很快他們就會出現糧食危機，因為他們的人馬實在是太多了，闖軍匯合之後兵馬已經超過了十八萬，這些天李自成依然不遺餘力的在發展壯大自己的力量，糧食不夠的問題先放在一邊，強大的兵力必須先保證，沒有巨大的兵力支撐的闖軍什麽也不是，李自成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鹿台大營之中，李自成坐在最上首的第一把交椅上，寬大的椅子上披著一張虎皮，這本來是高迎祥的位置，現在由李自成坐，望著下麵黑壓壓跪著的將領們，李自成第一次有了一種君臨天下的感覺，原來當初舅父坐在這張椅子上的感覺是這樣的，李自成也是頭一次感受到這種感覺，原來權力的滋味就是這樣，原來這就是為什麽古往今來無數人想坐上這張椅子然後子殺父、弟殺兄。權力果然是一種毒藥，特別是這種萬人之上的感覺，恐怕誰也抵擋不了。此時此刻，李自成心中已經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將這張椅子坐得更穩，既然舅父將這張椅子給了自己，自己就不能做讓他失望的事情。眾將參見李自成，其實也有很多人心中有些不服氣，比如羅汝才賀一龍等人心中就有別樣的感覺，高迎祥在的時候，他們迫於高迎祥巨大的威望和影響力臣服於他，可是李自成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個毛小子，雖然年紀也不算小了，可是他們造反的時候李自成還在甘肅當兵呢，說起來無論在什麽地方，論資排輩總是很重要的事情，現在倒好，李自成搖身一變成了他們的頂頭上司，這讓幾個老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說白了，他們也不是什麽正規政權，打仗的時候無非是大家商量著來，高迎祥在的時候大家都願意奉他為主，現在他不在了，各人的權力應該也有相應的提升才是，而不是直接將權力過渡到李自成的身上，這樣一來他們算什麽，無非是從一個人的膝下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膝下罷了，並沒有什麽改變。
??李自成眯著眼睛打量著下方的眾人，他明顯發現，有的人拜下之後就一動不動了，但有的人卻左右觀望，也許他自己不自知，可是在李自成的角度看來卻是非常明顯，他們的頭顱左右扭動，任誰一眼看去都能發現，李自成暗暗記下了這些人的名字，將來如果他們有不正常的舉動，李自成就要製裁他們，當然，現在李自成不會點名，他也要留一手。停頓了一會，李自成這才站起身來道：“嗬嗬，多謝諸位厚愛，多謝諸位厚愛，按理說我李自成何德何能能坐這張椅子，還不是諸位的支持，雖然我在副帥的位子上也幹了不少年，但是我年紀尚輕，資曆尚淺，跟許多元老比起來我不過是個學生罷了，但是既然舅父臨終有命，大家一致舉薦讓我坐這位子，如果我不坐，倒顯得有些矯情了，在此我也沒什麽多說的，以後我一定會帶領大家打更多的勝仗，讓闖軍有更好的發展，有我一口吃的，絕對餓不著大家，總有一天咱們會推翻這個荒淫無道的朝廷，建立咱們的理想國度！”
??牛金星環視左右，聽李自成說完，他立刻高舉雙手喊道：“闖王萬歲！闖王萬歲！”有人帶頭，眾人在群體效應下紛紛舉起雙手大喊道：“闖王萬歲！闖王萬歲！”羅汝才等人自然是不想跟著喊，可是大勢所趨，不是他們所能控製得了的，再說別人都喊你不喊，李自成剛上位就有人這麽不給他麵子，以後還想不想在闖軍混了？羅汝才等人都是老資格，自然也是人精，好漢不吃眼前虧，先順著他再說。他們便不再多言，都是跟著大喊起來。李自成滿意的點點頭，對牛金星投去了讚賞的目光，這人果然是機靈，分寸拿捏的剛剛好，這下不管是因為李自成統治了老營兵大家迫於他的武力而順從於他，還是真的從內心裏敬服李自成，總之這些人現在都在山呼萬歲，李自成儼然已經成了闖軍說一不二的一號人物。
??等眾人高呼的差不多了，李自成便適時的壓壓手，對眾人道：“嗬嗬，好了好了，我李自成多謝大家了，大家放心，我一定會不辜負大家的期望。”眾人這才起身，李自成不給他們停頓的時間，緊接著說道：“雖然我已經接手了闖王的位置，但是現在的局勢對我們來說還是比較嚴峻，必須先破了眼前的局再說。”李自成剛一落座，李岩便站出來道：“闖王說的不錯，我們剛剛接到線報，說是官兵的後續隊伍已經陸陸續續進入了山西境內，最起碼現在潼關已經有數萬官兵駐紮，我們雖然消滅了傅宗龍的前隊，但是據被俘的官兵說，後麵至少還有兩支兵馬，一支是高起潛率領的中軍，還有一支據說是從遼東調回來的邊軍，也是朝廷的所謂新軍，戰鬥力很強。”李岩話音剛落，羅汝才便起身道：“闖王，我當是什麽兵馬，這些人我老羅也是有所耳聞，高起潛不過是個太監罷了，連左良玉賀人龍這種武將都對咱們退避三舍，更不要說高起潛這種閹人，我他娘的就不信閹人還能翻了天了，我老羅在此放個話，要是高起潛來了，你們誰也別跟我搶，讓我帶上本部兩萬兵馬，闖王再給我添上三萬人，我要是拿不下高起潛的人頭，我就自裁謝罪。”羅汝才果然是精明，李自成剛上位，不滿隻能放在心裏，現在反而要反其道而行之，給李自成吃一顆定心丸，讓他覺得他們這些老人還是支持他的。李自成心中冷笑一聲，剛才山呼萬歲的時候羅汝才猶猶豫豫可都被他看在眼裏，現在跳出來說什麽豪言壯語，未免有些太假了。不過李自成當然不會將這些話說出來，反而是豎起大拇指道：“曹操果然是忠肝義膽，是我數十萬將士的表率，你放心，高起潛要是真的來了，我就給你五萬兵馬，你去滅了他便是。”羅汝才大笑道：“哈哈哈，好，多謝闖王！”
??李岩低聲提醒道：“闖王，眾位將軍，高起潛雖然不足為慮，可是後麵的遼東軍咱們還是要小心，畢竟是邊軍，又在關外駐紮，長年跟建虜北虜作戰，戰鬥力應該不差。”應該說李岩這番話說的還是比較客觀的，雖然他也沒有見過天雄軍的真實戰鬥力，但是在他看來，能在關外立足的軍隊戰鬥力肯定不差，他們的對手都是來去如風的蠻族，戰鬥力不容小覷。何況當時袁督師的名字大明誰人不曉，他手下的關寧軍也是強軍，現在這支遼東新軍應該是脫胎自原先的遼東駐軍，戰鬥力還能差了？可是沒想到賀一龍站起來道：“我看軍師是多慮了，什麽他娘的邊軍，宣大軍不也是邊軍，還不是被咱們狠揍，而且我也聽俘虜說了，官兵後軍不過一萬多人，就算他邊軍戰鬥力強，一萬多人又能頂個什麽事，咱們就是用人堆也把他們全都堆死了，另外他們在關外跟建虜北虜作戰，咱們又沒見識過建虜北虜的戰鬥力，誰知道他們強不強，不過是些蠻子罷了，能有多強的戰鬥力，我看，就讓什麽遼東軍他娘的放馬過來，咱們闖軍就跟他們當麵鑼對麵鼓的幹一仗，看看他們到底是個什麽貨色。”
??“好！這話聽著提氣。”一群支持賀一龍的將領起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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