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四十章 闖軍包抄上
就在周至縣被孫傳庭軍猛攻的時候，遠在二百裏之外，傅宗龍的大軍也按照原定計劃過了驪山，前鋒已經進入了鹹寧範圍內。李自成率領的三萬多流賊精銳早就已經是磨刀霍霍，頗有些急不可耐了。而讓他擔心的情況並沒有發生，雖然明軍有前鋒斥候定時回報的傳統，但是因為驪山和鹹寧相隔的距離實在是太短，李自成在明軍經過驪山的時候動手掃清前鋒斥候，而傅宗龍的軍隊依然勻速前進，在發現斥候失蹤之前還是進入了闖軍的伏擊圈。此刻的李自成正和將士們一樣，手握兵器趴在一道淺淺的壕溝中，這道壕溝是他們臨時挖成，為的就是能在山上隱藏一下自己的行蹤，這些闖軍老兵訓練有素且作戰經驗豐富，李自成明白，雖然這次是他們伏擊官兵，但是傅宗龍帶來的兵馬戰鬥力究竟如何他們心裏也沒底，畢竟是從北直隸過來的人馬，雖然他們已經有了消滅宣大軍的成功經驗，可是天子腳下的軍隊跟闖軍也是第一次交手，李自成覺得他們還是應該謹慎一些的好。
這次李自成和李岩等人選擇的伏擊地點地形倒是對闖軍頗為有利，雖然這裏的地勢沒有子午穀那般險峻，但是依然是陡峭的山穀，闖軍就埋伏在山穀的兩側，這一段山地是驪山山脈的一部分，高度不高，可即便是冬天，山坡的兩側也有不少枯木給闖軍做掩護，海拔隻有十幾丈，可若是兩邊埋伏的軍隊往山上這麽一趴，下麵的士兵除非是上山搜索，否則很難用肉眼直接看到埋伏的兵力，而李自成為了保險起見，采納了李岩的建議，讓士兵們臨時動手挖掘一道淺淺的壕溝，人往壕溝裏麵一趴，基本上隻露出自己的頭部，下麵的人就更難分辨，萬事俱備，隻等待傅宗龍的軍隊在夜幕降臨的時候通過這段峽穀。在李岩、牛金星、宋獻策等人的幫助下，李自成軍團的時間掐的非常精準，李岩認為，其實傅宗龍隻有兩種選擇，要不然就是在驪山停駐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啟程進入西安府，要不然就是連夜進城，如果從時間的緊迫程度來看，連夜進城是最佳選擇，過了驪山的時候還是下午，傍晚就能到鹹寧，鹹寧縣城一過，二十裏不到就是西安府，腳步快一點的話，戌時就能趕到西安府，並且從鹹寧和西安兩地往來的塘馬頻率來看，十有八九西安府那邊是已經接到了傅宗龍大軍即將到達的消息，因為兩地的塘馬在傍晚時分突然加強了聯係，應當是鹹寧方麵有人在準備接應傅宗龍的軍隊，那麽立刻展開伏擊就成為了最佳選擇。
楊國棟策馬在傅宗龍的身邊，眼見天色漸暗，他連忙對傅宗龍道：“督師，天色就要暗下來了，看來弟兄們要加快一些腳步了，要不然趕到西安府時間可就不早了。”作為領兵的一線武將，楊國棟當然明白充分的休息對部隊戰鬥力的影響，雖然從目前的形勢來看，西安府仍然屬於後方戰場，但是若是能給麾下士兵多爭取一天休息的機會，楊國棟還是很樂意為將士們考慮一番的。他們到達西安府之後還要埋鍋造飯，就算是楊嗣昌已經準備好了晚飯，將士們安營紮寨一通忙活也要到後半夜了，那留給他們睡覺的時間就不是那麽充裕。古今中外，軍隊一直都是有著嚴格紀律性的地方，就算是明末軍隊吃空餉、喝兵血、殺良冒功、腐敗等問題不斷，但是最基本的行軍操守所有的軍隊還是要嚴格執行的，更不用說天子腳下的軍隊。楊國棟的人馬每天早晨起床的時間都是固定的，早一點休息，他們就能多睡一會，否則到了後半夜，剛睡下沒多久，他們就又要起來出操了。
聽見楊國棟的話，傅宗龍也是抬頭看了看天色，夕陽已經西下，從他們現在的位置基本上隻能看見落日的餘暉，再過一小會，等到夕陽的紅光全部消失之後，就要進入夜晚了。也不知道是傅宗龍的第六感發作還是其他什麽原因，他忽然問楊國棟道：“楊總兵，前麵是什麽地方？”楊國棟想了想道：“前麵就是鹹寧縣城了，等我們出了驪山穀口應該就能看見了。”傅宗龍又道：“剛才這段時間我們的斥候是不是及時稟明了前麵的情況？”楊國棟一愣，這他倒是沒注意，主要是驪山跟鹹寧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他放出去的斥候估計最遠都應該深入到西安府境內了，最近一個時辰好像是沒有什麽斥候回來稟報，不過楊國棟也沒在意，斥候的回報時間一般設定在半天，也不可能有人做到時時準確，隻要在半天內回稟一次消息即可。他立刻回答道：“督師，這末將倒是沒在意，不過鹹寧城離咱們現在的位置不過十多裏，咱們跑步前進，過了彎應當就能直接望見城池，這些兔崽子們也許已經提前到城裏逍遙一番了，打一個時間差的事情也正常，到了西安他們可不敢亂來，在鹹寧摸摸魚倒是有可能。”見楊國棟說的輕鬆，傅宗龍也是呼出一口氣，這倒是事實，斥候利用一些探查的時間摸魚也不是什麽秘密，若是在塞外作戰自然沒有這麽好的條件，但是在關內作戰，沿途又是各種城池，這些斥候進城去摸魚也可以理解。好在前方就是鹹寧縣城了，大軍行進到現在也沒遇到什麽危險，應當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傅宗龍對楊國棟說道：“本督也明白你的心思，將士們連日行軍也確實辛苦，雖然在潼關休整了一番，但是這對軍隊來說遠遠不夠，若是能在西安府多休息一段時間自然是好的，本督明白，這樣吧，全軍加把勁，跑步前進，鹹寧縣城咱們就不進了，立刻趕往西安府，本督也想立刻麵見楊嗣昌。”傅宗龍這麽說自然也有他的道理，其實他心裏清楚，楊嗣昌此刻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忍受煎熬，因為傅宗龍領兵進入陝西從另一方麵來說朝廷就是剝奪了楊嗣昌的全部權力，而傅宗龍作為兵部尚書，不僅是楊嗣昌的接替者，更是從某種意義上代表了朝廷來向楊嗣昌興師問罪，楊嗣昌當然是心裏忐忑不安，也不知道傅宗龍真的來到自己麵前之後自己會是什麽樣的下場。其實這倒是楊嗣昌多心了，雖然他剿匪不力，朝廷也非常不滿，但是站在傅宗龍的角度看，他並沒有將楊嗣昌置於死地的意思，相反在出發之前傅宗龍倒是保舉楊嗣昌，等到陝西戰役徹底結束之後朝廷再對他進行處置，而不是立刻拿下楊嗣昌，這對前方將士的心理會產生波動，楊嗣昌被捕，下麵的武將文臣也會人人自危，怕朝廷秋後算賬，所以一切以陝西戰事為重，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再處理也不遲。
傅宗龍對楊國棟吩咐了幾句，楊國棟立刻趕往後軍，命令全軍加快速度，跑步通過鹹寧縣城，同時又派出了幾隊斥候，這幾隊人說是去前麵探查情況，其實卻是楊國棟授意叫前麵幾批兔崽子們趕緊回來，傅宗龍麵子上不說，可是楊國棟不是傻子，他已經感覺到了傅宗龍的不滿，他也是心裏納悶，這幫兔崽子，一路上表現的都還不錯，怎麽都到了西安府城下了還犯這樣的低級錯誤，傅宗龍就在前軍，全軍都在跟著兵部尚書的令旗行動，這幫混蛋現在跑到鹹寧城內去瀟灑，這不是混蛋是什麽，擺明了不給他老楊麵子，等到這幫人回來，自己非要對他們實施軍法不成。最少也得抽個幾十鞭子才能解氣。在楊國棟的命令下，數十名騎兵分成幾組從隊伍中分出，前往鹹寧方向。
“副帥，山穀中發現明軍騎兵，大約數十人，要不要實施攔截？”一名在穀口哨探的闖軍百人長回報道。李自成一下握緊了手中的兵器，傅宗龍竟然如此警惕嗎？又派出了一隊探路的人馬，若是這些人上山探查，豈不是讓自己的軍隊露餡了？李自成正要下令全部格殺勿論，李岩卻一把攔住了他，“副帥！現在不能輕舉妄動，有些事情過猶不及，對方既然已經到了穀口，若是他們按照原定計劃進入山穀還則罷了，若是他們沒有進入山穀，恐怕我們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必須殺出去跟他們決一死戰了，但是不管怎麽樣，現在再次伏擊對方的哨探騎兵有些畫蛇添足，若是他們上山，咱們就把他們幹掉，若是他們不上山，咱們權且放他們過去，我想，都到這個節骨眼上了，應該不會出什麽大變化。”李自成這才放鬆了一下緊繃的神經，對百人長使了一個眼色道：“就按軍師說的辦吧。”